李天縱並沒有意外地擡頭看了宋青雲一眼，他雖然不知道宋青雲的身份，但是小I已經告訴過他，這個人對他抱有敵意。
霍旭陽、王曦怡也沒有感到奇怪，他們都知道宋青雲的底細，如果他跟李天縱一直和和氣氣，那倒是會很奇怪。
宋妮娜甚至有些得意地撇了撇嘴，在她看來，宋青雲這是看不慣李天縱牛嚼牡丹，所以纔會故意找茬。
宋青雲也確實是藉機發揮：“我不得不承認，天人互動推出的廣告分析系統非常專業，智能程度也非常高，在廣告行業如此，肯定也能應用到其他方面。然而有個問題卻是從事人工智能研究和使用者必須要回答的，一旦人工智能的智能程度，已經跟人類差不多，那麼人工智能與人類，到底還有沒有區別，他們的關係又應該如何？”
李天縱和王曦怡相互看了一眼，類似的問題，他們不是沒有考慮過，但他們從來沒有認爲，小A和廣告分析系統，已經達到那樣的高度。
“小A的智能，還只侷限在廣告領域，並不存在你說的問題！”李天縱說道。
宋青雲搖了搖頭：“智能是不分領域的，何況你們在發佈會上也已經說了，相關的人工智能核心，可以被應用到更廣泛領域，我很想問一問李總，你們的目標是什麼，用人工智能取代人類？”
李天縱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不得不說，他對這方面的考慮，確實有些不足。
換一個人，在他這樣的年紀，突然發現分析系統如此成熟的人工智能技術，欣喜若狂之下，也斷然不會考慮那麼清楚。
“人工智能技術，可以輔助人類做很多事情，”王曦怡解釋說道：“機器出現的時候，也被認爲剝奪很多人的工作機會，但是到了今天，恐怕已經不會有人這麼說了，人類的進步，離不開機器，離不開計算機，未來也離不開人工智能！”
“這不一樣！”在跟王曦怡說話的時候，宋青雲的態度，要明顯緩和一些：“機器只是將人類從繁複的體力勞動當中解脫出來，人工智能卻將剝奪人類思考的權利，更可怕的是，人工智能如果在智能上都已經與人類相當，那麼它們就甘於一直作爲人類的工具嗎？”
“《終結者》、《黑客帝國》，這樣的影片，相信大家一定都看過，人工智能如果不作限制地發展，未來會不會出現影片中的場景？”
“作爲人類，我們必須對人類的未來負責！”宋青雲義正言辭地說道。
“人工智能又沒不讓人類思考，這傢伙怎麼說話呢！”小I委屈地說道，他對宋青雲非常不滿，某種意義上來說，它也是一款人工智能軟件，正是宋青雲攻擊的對象。
“人工智能的研究，天人智業不是第一家，也不會是最後一家，”李天縱迎着宋青雲的目光，沒有絲毫的退讓，要論智能程度，小I超出小A很多很多，但是他和小I的關係就非常好，人類與人工智能，未必就是相互對立的關係。
“這個潘多拉的魔盒早就已經打開，並不會因爲宋大記者這些話而改變，人工智能總是會有人研究，天人智業不過是比別人做得更好一些罷了。我們可以保證，小A的智能可以控制，宋大記者對人工智能技術又瞭解多少，憑什麼就斷言，人類與人工智能無法並存，人工智能必然帶來危害呢？”李天縱咄咄逼人說道，他並不是一個人，受到刺激的小I，迅速整理出大段大段論證。
人工智能的是非功過，就像克隆和很多科學技術一樣，存在很多爭議。一方面，是技術進步帶來的便利，並將解決很多人類過去所面臨的難題；另外一方面，技術進步又總是會帶來許多新的問題，譬如克隆人的倫理問題、人工智能會不會威脅人類存在的問題……
人類這些年，在科學技術領域取得的進步之大，甚至連人類自己也感到恐慌，所以出現了很多反對技術進步者，甚至有國家立法限制克隆等技術的發展。
但就像李天縱所說的那樣，不管存在多少質疑、阻撓，這些技術的研究和發展，都從未停止。有的人只考慮技術，還有的人看到的是利益，加上國家之間的競爭……人類發展到今天，哪怕明知前方就是萬丈深淵，也會義無反顧地一頭撞上去。
何況這些理論上的質疑，尚未成爲現實，現有技術距離造成危害的程度，還很遙遠。
李天縱與宋青雲在咖啡廳中展開一番激烈的脣槍舌戰，作爲南方時報社的王牌財經記者，宋青雲向來以言辭犀利大膽而著稱，在採訪中，經常有采訪對象被問得啞口無言。
不過這一次，他終於遇上一個難纏的對手。
在小I的幫助下，李天縱滔滔不絕，數次將宋青雲逼到死角，無話可說。
以宋青雲的機變，雖然很快就巧妙地岔開話題，但是被逼到這種程度，卻讓他心中感到十分惱火。
他無奈發現，李天縱的語言未必有他犀利，卻能博聞強識，不管他從哪個方面攻擊，李天縱都能迅速找到有利的論證和證據，然後展開凌厲反擊。
相比之下，宋青雲畢竟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就算是，在比拼資料方面，恐怕也很難企及。
王曦怡、霍旭陽都是第一次見識李天縱的雄辯滔滔。
燕京王家、嶺南慕容，更多是合作中的競爭關係，他們自然都樂於看到，李天縱能夠壓過宋青雲一頭。
畢竟，因爲王曦怡的關係，李天縱與燕京王家走得非常近。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李天縱應該會成爲燕京王家中的一員。
霍旭陽小口小口抿着杯中的咖啡，目光不停在李天縱和宋青雲的臉上打轉，看到李天縱逐漸佔到上風，臉上的笑意漸漸多了起來。
王曦怡驚訝地看着李天縱，她第一次發現，原來李天縱也這麼能說。
李天縱平常不愛說話，很少見他長篇大論的時候，這一次，他卻滔滔不絕，不僅宋青雲很難說上話，那怕說上了，說一句，李天縱都能還上十句，句句證據確鑿。就連他們想要幫腔，也毫無機會。
王曦怡並不知道，李天縱這次之所以會說這麼多，全是因爲小I。宋青雲的話，讓小I感到委屈，李天縱與小I之間，雖然相處時間還不長，卻情同父子，又像最好的朋友那樣，他看不得小I受到委屈，所以才決定全力出擊，要跟宋青雲爭這口舌之利。
“呵呵，沒想到李總還有一副鐵齒銅牙，不過黑的就是黑的，不會因爲你能說得天花亂墜，就變成白的，是非黑白自有公論，我們不妨拭目以待，”宋青雲冷冷笑道。
李天縱不屑地瞥了宋青雲一眼：“呵呵，宋大記者說不出道理，就不要虛言誑詐，更不要言辭恫嚇，那似乎低劣了一些。”
“你說我虛言誑詐、恫嚇？”宋青雲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李天縱卻絲毫不給這個大記者、無冕之王的面子，反正大家已經面對面幹上了，不需要照顧什麼面子：“呵呵，是不是，宋大記者心裡有數，我知道你們記者的本事很大，黑的可以寫成白的，白的可以寫成黑的，就是不說真話。”
“你可以將你的觀點發表，可以攻擊人工智能、天人互動，看看大家會不會就信你的！”李天縱鄙夷說道。
宋青雲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剛纔的話裡，確實有這方面的意思，卻沒想到李天縱赤裸裸直接說出來，頓時感到非常難堪。
如果他寫吧，就落了口實；如果不寫，卻又讓李天縱佔了便宜……
宋青雲咬了咬牙，終於忍耐不住，拂袖而起：“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等着看吧。”
說着，宋青雲還不忘很有風度地向王曦怡他們告辭、離開。
至於李天縱，他卻像沒看到一樣，理也不理。
李天縱卻沒有放過他：“說不過，就只好溜了。”
剛剛走出去幾步的宋青雲腳下一個趔趄，聞言差點摔倒。
宋青雲一走，宋妮娜也坐不住了，很快告辭離開，只剩下李天縱、王曦怡和霍旭陽三個人。
霍旭陽笑着向李天縱豎起大拇指：“天縱，沒想到你這麼厲害，居然能將宋青雲說得啞口無言，向來只有他問得別人沒話說，還從來沒聽說過有人能將那傢伙弄得沒話說的！”
王曦怡也滿臉微笑，望着李天縱：“我也沒想到，你居然這麼能說！”
李天縱微笑着搖了搖頭：“僥倖罷了，我在這方面知道的，總要比他多一些。”
王曦怡和霍旭陽都點了點頭，天人智業的智能核心，就是李天縱拿出來的，他對這方面的瞭解，顯然是常人難以企及的。
“那也是他不自量力！”霍旭陽笑着說道。
“能不能再來一杯咖啡，還有點心？”對於李天縱來說，跟宋青雲這番脣槍舌劍，也不輕鬆，小I全力運行，並連接無線網絡，搜索整理資料，對於腦力的消耗，尤其巨大。
坐在那裡，李天縱感覺腦袋越來越重，睏意一陣陣襲來，肚子也非常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