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隻有三間十分破舊的小土房而已,房前有一塊大約二十平方不到用水泥築的曬壩,因爲時間太過久遠,曬壩中間的已經開始有野草在生長,房間的一條小路兩邊的雜草已經十分茂盛了。
江兒娥看到房門上的油漆開始駁落,掉在地上一塊一塊的,屋頂上的瓦片也有些破碎,一副敗落的樣子。
“就是這裡了,袁陽已經有十年沒有回來了喲,你認識他撒?”高嬸用四川話小心地問道。
江兒娥根據袁陽檔案上的地址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叫白龍的小鎮,好在許多人都知道去碑埡的方向,然後她在碑埡鄉里好不容易打聽到袁陽家的地方,一個叫高嬸的人說她要順路回去,便帶她一起過去。
“對,我認識他,所以想到他老家來看看,袁陽走的時候有沒有把房子交給誰?”江兒娥問道。
“有,他的鄰居,只是那家外出打工了,要過年纔回來,現在才五月份,離過年回家還早着呢。唉,這小子也挺可憐的。有一年,袁政剛的父親去世時,他回來了,帶着郭嬡回來了,在袁陽還沒有出世的時候他又到了部隊上,他走的時候還高興地對郭嬡說再過一年他就回來了,郎個曉得他這一去就再出沒有回來了。
於是就苦了郭嬡一個人,從小袁陽那娃兒就成了一個沒有爹的孩子,但他還挺懂事撒,許多小孩說他罵他打他,他也從來不會問郭媛,他爸爸去哪兒去了。”高嬸問道。
“那郭媛一定很苦吧?”江兒娥問道。
“對頭,袁政剛沒有回來,家裡許多事都是她操心的,袁陽那娃兒在三歲的時候,他的婆也死了,這都是郭媛一個人裡裡外外的操心做事的,郭嬡長得好看,村裡的一些二流子想來欺負她,結果讓她老起薄刀子把人家攆了二里地,還有一次她把隊長對她動手動腳的,結果讓她把隊長的下面踢得半個月都沒有下牀。”高嬸說道。
“嬸嬸,啥子叫老起薄刀子啊?”江兒娥用她那不太標準的四川話問道。
“老起薄刀子就是拿起菜刀撒。”高嬸意識到這個滿口普通話的女娃子並不懂這裡的話,便學着電視臺裡的普通話說道,只是他那普通話真心不太標準。在她的眼中,江兒娥才二十多歲左右,她這麼好奇袁陽,肯定是袁陽在外面耍的女朋友。
聽到郭嬡以前的壯舉,這讓她對袁陽的母親有了太多的好感,對於感情,要麼不開始,要不一輩子,郭媛是這樣的,她江兒娥也是這樣的。
“後來,郭嬡在鎮上去打工了,袁陽也轉到鎮上讀書去了,每年過年過節的他們都會回來住一段時間,袁陽那娃娃從小都十分懂事,見到哪個都喜歡叫人,嘴巴又乘。家裡的啥子事他都搶着做,才五六歲的時個就幫他媽媽洗碗,大點的時候就開始幫忙提水,我還記得,那時他媽出去做活路的時候,他就用水桶,一半桶水一半桶水的往家裡提。每年過年大掃除的時候,他都一個人搞大掃除。假如我那兒子有袁陽一半懂事就好了……”
高嬸足足給江兒娥說了一個小時袁陽小時的事,其中的一些趣事讓她竊笑不已,原來那小子小時挺懂事挺好玩的嘛。
“我打開他家的門試一下吧。”江兒娥說道:“我是他朋友,就是想幫他把房子打掃一下。”
“沒得鑰匙啊。”高嬸說道。
“那就把鎖踹掉,再買一把新鎖唄。”
這時有人開始叫高嬸,高嬸說道:“我先去忙下,如果你有事,你就到我那裡找我嘛,晚上就不要走了,住我那裡嘛。”
未了,高嬸指了指她家的方面。
“好,有事我來找你。”
江兒娥從地上撿起一塊紅磚,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她一板磚將那支因爲年久失修的房門一下子打爛了。
一股黴味一下子撲鼻而來,一隻受到驚嚇蟑螂馬上向地縫裡逃去,一個衣櫃的一腳歪了,看到一地的木屑,她當然知道那是老鼠的傑作,房子裡的地面是泥土,沒有水泥,因爲長時間的無人居住,地面顯得十分潮溼,在牆角甚至還有發黴的跡象。在屋中間有一張牀,牀上鋪着的稻草早已四散到房子的各個角落,更多的是被老鼠拿去墊窩了。
江兒娥打開第二間房子,這是一間主臥室,房子裡一樣的破敗不堪,她看到牆上有一個相框,在相框中是一個和袁陽一樣英氣逼人的男人,眉宇之間與袁陽十分相似,他的雙眼和袁陽透着和袁陽一樣的堅毅然,看來他是袁政剛,相框之中有一個恬靜的女子,她穿着一襲的長裙,一頭披肩的長髮,瓜子臉,高挺而小巧的鼻子,她的微笑讓人感到的十分恬靜,她就是郭媛吧。這真是一個漂亮的女子,江兒娥不由想到。在上有十張小孩子的照片,分別是一歲到十歲的袁陽嘛,雖然那時他還小,但是那雙清澈的雙眼卻依然存在,看到袁陽小時的照片,一抹微笑涌在江兒娥的臉上。
高嬸忙完後,她發現江兒娥也沒有過來找她,她不放心便跑到袁陽家裡去看看。
當她到達袁陽家裡,看到的是江兒娥正在進進出出的打掃,那一身被灰塵弄得髒髒的,見到高嬸後,江兒娥說道:“嬸兒,你們家有多餘的掃把和電線吧,我想用一下。”
“有,有,我回去拿。”高嬸連忙說道。
二個小時後,江兒娥滿意地看着打掃一淨的房子,拍了拍手說道:“今晚有地方睡喲。”
“啥,你要睡這裡?”青嬸驚訝的說道。
“對啊,這裡條件還不錯。”江兒娥說道:“我就想睡一下他們家裡。”
“我去給你拿一牀被子。”高嬸道。
“不用了,嬸兒,我帶着睡袋呢。”江兒娥說道。
十年未歸的袁陽家居然來了一個城裡的大美女,這個消息一下子傳遍了整個小山村,一時之間認識袁陽家裡,袁陽家的一些親戚也跑了過來,高嬸忙着給江兒娥介紹這是誰誰,江兒娥微笑着一個一個地打着招呼,袁陽之前叫別人,她也就跟着袁陽叫什麼,村裡人很純樸,見到江兒娥這麼勤快地打掃了衛生,又這麼漂亮,而且還會弄電路呢。
衆人無不感慨袁家兩父子的運氣,怎麼都能找到一個相適,美麗的女子呢?
一時之間,袁陽家裡好不熱鬧,衆人見江兒娥堅持不去別人家吃飯,不一會兒人們就給她送來柴米油鹽。
“袁陽,你的家鄉還真不錯,嗯,我會一直記得你住在四川省劍閣縣白龍鎮碑埡鄉小碑村,而且還是六組的呢,好了,我要做飯了。”
江兒娥在衆人離開後說道。
老實說,江兒娥還真不會用竈上的那口大鐵鍋,作爲T7的特種教官,對於做飯也算是特種兵的必修課目,不然到了野外天天吃單兵口糧和活生物,會讓人發瘋的。
晚上江兒娥躺在袁陽小時候睡過的牀上的,她睡過許多地方,軍營,星級酒店,招待所,野地,甚至墳墓,但是她卻是第一次睡在袁陽曾經睡過的牀上,她想到在喜馬拉雅山脈上,她與袁陽相擁入睡的時候,雖然那時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誰也不知道兩人還能撐多久,但卻是她很幸福的時候,因爲她能抱着他在懷裡,傾聽着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她有感受到他的溫暖。
這世上有一種女人,她不會去愛,如果一旦她愛了,那一定是一生一世的生死相隨,不拋棄,不放棄,願意隨着你敢去天涯海角。
愛,從不隱瞞,也不會放棄,哪怕他嫌她大他十四歲,那又如何,只要她愛他就行了,何求什麼?
江兒娥想象着這房子全是袁陽小時候的影子,還有郭嬡,母子兩人在家,他們在勞作,他們在打掃,他們在等袁政剛回來。
袁陽在做作業的時候,郭媛在一邊縫補做家務,停電時兩人在共一個油燈下,袁陽在寫作業,郭嬡在爲他檢查。在這樣平靜而安詳的日子中,哪怕再清苦,但也有等待,一切都是幸福的,一切都是完滿的。
這是怎樣的一份愛情呢,江兒娥以前不知道,但是她現在知道,如果是愛情,哪怕時間再久,你再遠,我敢等得起。
我一直在尋找那種感覺,那種能在寒冷的日子裡,牽起一雙溫暖的手,踏實地向前走的感覺。
也許你只是一轉身的離開,我卻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忘記
??
如果一個心裡愛着一個男人是雨,那女人就是一把傘的話,等待雨,是傘的宿命。
第二天一早的時候,江兒娥拿着一隻膠水桶就到下面的水井去打水了,她只打了一半桶水,然後沿着袁陽當年行走的那條小路走着,在那路上一半都是上坡路,下雨的時候一定會很滑吧,雖然半桶不多,但對於一個纔不到十歲的小孩來說那份量並不輕巧。爲了讓母親不用擔心自己,爲了讓媽媽能多休息一下,袁陽用那幼小的身體一次又一次的打水,提水。像這樣的孩子有誰不喜歡呢?
然後江兒娥沿着袁陽小時候上小學的路走着,那是穿過一片稻田,爬過一座高山,大約有近三公里之遠的山路,不要說對於一名成年人來說三公里的山路已經很遠很累了,何況還是才幾歲的小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