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電話的是鐘樓公安分局副局長肖澤。他語氣輕鬆地說道:
“方揚,明天早上有時間嗎?”
方揚哈哈一笑說道:
“肖哥找我,沒時間也得有時間啊!什麼事兒說吧!”
肖澤低聲問道:
“樑家祥你還記得吧?”
方揚楞了一下,隨即說道:
“我太記得了!怎麼了肖哥,他不是已經判了嗎?難道又出什麼問題了?”
樑家祥就是榕城市原政法委副書記,也是樑文斌的父親。可以說是方揚重生之後結怨最深的人。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們父子倆太跋扈了,方揚只不過是在夜總會與樑文斌發生了一點小衝突,結果他們就不斷地使出各種手段來對付方揚。
最後方揚動用了各路關係,雷霆出擊將樑家祥團伙一網打盡。而樑文斌逃脫之後也差點惹出了大亂子,爲了拯救方喬,方揚還爲此身負重傷。
隨意方揚跟樑家祥父子可謂是仇深似海。
而樑家祥涉黑一案法院早已宣判,一審二審結果都是一樣,死刑立即執行。
實在是因爲證據太確鑿了,而且樑家祥直接間接的就揹負了好幾條人命,根本沒有任何脫罪的可能性。
肖澤笑了笑說道:
“能出什麼問題?我是想告訴你,樑家祥的死刑複覈已經下來了,死刑執行命令今天剛剛下達到市中院。只不過現在還沒有對他宣佈,所以他還不知道自己馬上就要上路了。”
方揚微微鬆了一口氣,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事情又出現什麼變數。樑家祥父子都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現在樑文斌已經死了,如果樑家祥保住了性命,方揚肯定睡覺都不安穩。
當然,關鍵還是樑家祥犯下的罪行已經夠槍斃好幾回的了,有他自己的取死之道。否則方揚也不可能擅自剝奪別人的生命。
“那就好……”方揚微笑着說道,“總算是有個了結了!”
肖澤壓低了聲音,神秘地問道:
“方揚,你想不想去見識一下執行死刑啊?我跟闞書記求了好久,他才答應給我兩個名額,跟着公安局的人一起過去……”
方揚連忙說道:
“還是算了吧!槍斃人有啥好看的,血肉模糊的!我可不想回來做噩夢……”
“槍決的場面是太血腥了,而且我在實習的時候就見識過了,是沒什麼好看的。”肖澤笑了笑,接着說道,“不過這次中院對樑家祥是採取藥物注射死刑,這在榕城還是首例哦!”
肖澤的話裡充滿了蠱惑。
方揚聽了心中也微微一動,倒不是他對殺人的場面有什麼興趣,只是藥物注射死刑在國內纔剛剛開始推廣,並沒有大面積使用,方揚也不禁有一絲好奇。
當然,還有一個方面的原因,那就是樑家祥父子跟方揚之間的仇恨實在是太深了,尤其是樑文斌竟然用方喬來威脅,差點讓方揚送命。
雖然樑文斌已經早一步赴黃泉了,但樑家祥還羈押着呀!
在現在的社會,方揚不可能手刃仇人,那親眼看着樑家祥伏法,自然也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方揚想到這,開口說道:
“好啊!左右沒什麼事兒,就過去瞧瞧熱鬧吧!”
“好!明天早上五點半,你到我分局門口等!”肖澤笑着說道。
“這麼早?”方揚意外地說道。
“早死早投胎嘛!”肖澤哈哈笑道。
爲了樑家祥的案子,肖澤差點背了一個處分。當然,最後他還是受益者,順利地提升了一級。但是他心中的怨念依然很深,這次也是特地去找了闞旭飛,就是想親眼看着樑家祥伏法。
結束了通話,方揚跟蘇荷兩人走進了別墅。
吳媽已經做好了午飯,大家一起吃完飯之後就各自回房午休了,下午方揚還有課。要抓緊中午的時間休息一會兒。
下午起牀後,方揚剛準備開車去學校就接到了黃毛趙大軍的電話。
電話中趙大軍的語氣很小心,說是有個東西想要給方揚,問他什麼時候有時間。方揚想了想幹脆就約在學校門口見面,反正他一會兒就要過去。
開車來到榕大北門的時候,方揚就看到了早已等候在那裡的趙大軍。彪悍的黃毛讓周圍經過的學生們都下意識地遠離他,趙大軍卻渾然未覺,見到方揚的車之後,他立刻就小跑着過來,恭敬地叫道:
“方少您好!”
“找我什麼事兒?”方揚淡淡地問道。
趙大軍有些惶恐說道:
“方少,黑豹回來跟我說了昨天的事情,那小子實在是太混蛋了,我已經狠狠地罵了他一頓!”
方揚擺了擺手說道:
“大軍,過去的事情就不多說了,你今天找我有事兒嗎?”
趙大軍連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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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少,黑豹那小子讓我把這張光盤交給您,裡面是什麼內容我也不清楚。”
方揚掃了一眼趙大軍,心說你不知道什麼內容纔怪呢!黑豹做了什麼能不跟你彙報嗎?不過既然趙大軍裝糊塗,方揚也就不挑明,笑了笑伸手接過了光盤,問道:
“還有事兒嗎?”
“沒了,沒了,方少您忙!”趙大軍說道。
方揚點了點頭,輕輕一踩油門,車子開進了榕大校園內。
找地方停好車之後,方揚沒有急着下車,而是將剛纔趙大軍給他的那張光盤塞進了車載DVD中,按下了播放鍵。
液晶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廢舊的倉庫,一個人滿臉驚恐地坐在地上,雙腿呈現可怖的不規則彎曲,方揚一眼就認出了這人正是吳明。
緊接着一個濃妝豔抹的男人帶着兩個壯漢出現在了鏡頭當中,兩名壯漢如抓小雞一般地將吳明從地上拎起來,扔到了一個殘破不堪的沙發上,緊接着就開始毫不留情地脫他的衣服。
方揚已經猜到了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一幕,但是他還是堅持看到了壯漢在吳明歇斯底里的尖叫聲中侵入他身體的時候,才強忍着噁心關掉了視頻,從DVD中取出了那張光盤隨手掰碎,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
是夜,榕城市第一看守所。
一個特殊的監室內,樑家祥面無表情地坐在最靠裡的一張牀鋪上,目光呆滯。
他搬到這裡已經將近一個月了。
自從二審維持死刑的原判之後,沒多久樑家祥就被通知搬出了原來的監室,轉入了這間條件稍微好一點的特殊監室。跟他一同住在這裡的是兩個輕刑犯,其中一個是涉嫌職務犯罪,另一個是合同詐騙,都是屬於沒有暴力傾向的那種。
如果方揚在這裡的話,就會很意外的發現,那個涉嫌職務犯罪的人他也認識,正是那日羅城找來的“靠山”喬波喬科長。他的案件還在審理中,所以就羈押在看守所,這次被選中陪伴樑家祥走完最後一程,也實在是有緣。
兩人都和方揚有恩怨,而且都是直接因爲方揚的緣故鋃鐺入獄的。
同在榕城爲官,喬波自然對榕城市政法委副書記樑家祥的大名早有耳聞,沒想到入獄之後竟然跟他分在一個監室。而昔日威風八面的樑副書記,如今卻早已成爲了驚弓之鳥。
樑家祥預感到自己的生命已經進入了最後的倒計時。
自從二審維持原判之後,他就發瘋了一般地閱讀各種法律書籍和自己案子的卷宗,希望在最高法複覈的時候能夠用上,這完全是求生的本能在驅使着他。但是,一個月過去了,沒有人提審他,律師會見的時候也沒有任何消息。
樑家祥漸漸地意識到,一切已經無力迴天了。
他的精神狀態變得無比緊張,每次送來的飯菜稍有不同,他就會抓住送飯的犯人追問最近是不是有死刑犯要被執行,午夜夢迴的時候,喬波經常能聽到樑家祥在睡夢中發出淒厲的尖叫,往往一個晚上都會發生好幾次。
而清晨如果外面傳來腳步聲的話,樑家祥往往會從牀上一下子驚醒,坐起來臉色蒼白地喃喃自語:
“完了……完了……要執行了……”
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過程。尤其是在被明確告知死亡近在咫尺的時候,那麼活着的每一秒鐘都成爲了一種煎熬。
今天晚上的樑家祥出奇地安靜,他似乎已經有了什麼預感。
晚餐依然是兩菜一湯,但那唯一的葷菜裡豬肉明顯多了不少,而海帶排骨湯裡竟然能撈到幾塊排骨,這似乎是一個隱晦的信號。
吃完晚飯之後,樑家祥就這麼坐在牀鋪上發呆,時而會拿出他早已寫好的遺書反覆地查看,然後讓喬波幫着修改。
宣判之後樑家祥就戴上了重重的手銬腳鐐,所以寫遺書的時候一般都是他口述,由喬波代筆。
實際上他也沒什麼好寫的了,他的妻子一樣已經入獄,而唯一的兒子樑文斌更是犯下了滔天大罪,被當場擊斃了。
但是每一個將死的人,總會有一種傾訴的慾望,將自己即將戛然而止的人生進行一個回顧,尤其是走上犯罪道路的那段經歷,更是不厭其煩地進行剖析。
對於樑家祥的要求,喬波和那位名叫鄭遠的詐騙犯自然是要全力配合的。管教幹部事先早就交待過的,這個工作如果做得好,也是一種立功表現,對自己的刑期也是有幫助的。
終於到了熄燈時間,屋子裡陷入了一片黑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