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少校人未到聲先到,他的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老爸!老媽!我回來啦!”
說完推開門,隨手將軍帽掛在了門旁的衣帽鉤上,轉過身來這纔看到客廳裡坐着的袁方與方揚兩人,不禁楞了一下。
柳國強瞪了他一眼,甕聲說道:
“都當營長的人了,什麼時候可以穩重些啊?誰讓你在營區開快車的?整個軍部範圍內限速二十公里的規定,你不知道嗎?”
少校頓時垂下了頭,大氣也不敢出。不過方揚看到他的眼珠子在骨溜溜地打轉,看來其實他內心並不一定很害怕,只是做出一副姿態來可以少挨幾句訓斥。
看來也是被訓出經驗來了呀!方揚在心裡暗暗發笑。
這時,袁方出來打圓場道:
“老連長,這是正風吧!我離開連隊去上軍校的時候,他好像是五歲吧!這一晃長這麼大了!對了,你剛剛說他已經當營長了?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柳國強臉色稍緩,對袁方說道:
“嗯,這小子現在是305團機步營的營長。”
說完又狠狠地瞪了一眼柳正風,說道:
“楞在那兒幹什麼?還不快過來見過袁叔叔?”
柳正風連忙上前兩步,看了看袁方,嘴裡叫道:
“袁叔叔你好!”
不過看他臉上困惑的表情就知道,柳正風並沒有記起袁方來。柳國強見狀說道:
“怎麼?不認識啦?你三四歲的時候天天跟在他屁股後面,那次他帶你到對面機槍連的菜地裡偷紅薯吃,搞得人家機槍連的指導員到我這裡來告狀,你小子都忘了?”
柳正風皺眉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驚喜地叫道:
“我想起來了!你是小胖叔叔!那年馨瑤剛出生,老爸老媽都沒時間照顧我,你天天帶我去吃連隊食堂,對吧!”
又一個人叫自己“小胖”,袁方不禁感到一陣鬱悶,不過重逢的喜悅情緒更加濃厚一些,他也笑着說道:
“記起來啦?當年就是你說連隊伙食連豬食都不如,非要我帶你去機槍連偷人家種的紅薯出來烤,結果烤紅薯沒吃上,我倒是被關了三天的禁閉!”
“我的屁股也差點被我老爸打爛呢!”柳正風笑呵呵地說道,“小胖叔叔,這麼多年沒見你,我都完全認不出來了,要不是我爸提醒,我絕對想不起來!您這些年都在哪兒呢?爲什麼不跟我們聯繫了?”
柳國強輕哼了一聲,說道:
“你小胖叔叔現在可有本事了,是鷺島航空公司的機長教員呢!要不是馨瑤偶遇他,估計他這輩子都不會跟我聯繫吧!”
“老連長,都是我的錯,您就別再批評我了!”袁方尷尬地說道,忽然看到一直含笑看熱鬧的方揚,連忙指了指他說道,“這還有一客人呢!老連長你趕緊給正風介紹介紹!”
“對對對!”柳國強也感覺到剛纔只顧着敘舊,有些冷落了方揚,連忙說道,“正風,這位就是方揚,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見見這位大英雄的真人嗎?今天來了!”
方揚站起身來主動伸出了手去,含笑說道:
“柳營長你好!我是方揚!”
柳正風先是楞了一下,很快便熱情地伸出手來緊緊握住方揚的手,親熱地說道:
“方揚!我是久仰你的大名啊!你在飛機上擊斃歹徒的照片我都做成ppt給營裡那幫小子當教材呢!簡直是都市反恐的絕佳案例啊!”
柳正風這麼年輕就當上了機步營的營長,雖然也有柳國強的因素在其中,但是他本身的素質還是非常過硬的,曾經參加過國際偵察兵大賽並且拿到了金獎,現在機步營在他的帶領下也是蒸蒸日上,儼然已經是305團的標杆了。
劫機事件之後不久,柳正風就拿到了殲十戰機上偵查相機拍到的照片,他對救了自己妹妹一命的方揚是充滿了好感,而且柳正風仔細研究了那些照片,發現方揚在短短几秒內作出的一系列反應簡直堪稱教科書式的,如獲至寶地將這些照片排成了ppt教案,專門給全營官兵上了一堂戰術教育課。當他知道方揚只是一個普通的在校大學生的時候,心裡更是欽佩不已。
方揚對柳正風的熱情微微有些不適應,但馬上就微笑着說道:
“我對柳營長也是久仰大名啊!相信只要是我們榕城大學的男生,提起柳營長來都會忍不住心裡顫抖一下吧……”
方揚說的是前兩年柳馨瑤剛剛入學的時候,不少狂蜂浪蝶對她糾纏不休,還有一個小官二代搞不清楚狀況,居然想對柳馨瑤用一些下三濫的手段,最後的結果就是柳正風帶着一個連的士兵直接衝進了榕大校園,將那名官二代一頓拳打腳踢之後帶回了連隊,最後他的那位小官僚老爹求爺爺告奶奶才擺平了這件事情。
這幾乎是每個榕大學生都津津樂道的典故,也就是從那時起,柳馨瑤冰霜美人帶刺玫瑰的名號就響徹了榕大校園。
柳正風偷偷地擡眼看了一眼柳國強,乾笑了一聲說道:
“嘿嘿,這個……我們以後有時間再交流!”
柳國強輕輕地哼了一聲,並沒有說話。當年這件事情柳國強雖然把柳正風狠狠地訓斥了一頓,還把他送到別的部隊當兵鍛鍊了三個月。但是從內心來說,柳正風教訓那個小官二代,柳國強心裡還是認可的,柳馨瑤是自己的心肝寶貝,柳國強自然看不得女兒受人欺負,只不過他是堂堂的高級幹部,表面上的姿態還是要擺的。
大家坐下之後,柳國強冷不丁地問道:
“柳正風,今天不是週末,你怎麼突然跑回軍部來了?不是告訴過你沒事兒少往家裡跑嗎?基層主官要有基層主官的樣子,不要讓人說閒話!”
柳正風連忙起立,挺了挺胸說道:
“報告參謀長同志,我是奉命前來參加集團軍參謀業務集訓的!上午報完到就沒什麼事兒了,我跟郭處長請了假的。”
柳國強微微點了點頭,說道:
“唔,坐吧!”
方揚一聽,立刻笑着說道:
“恭喜柳營長啊!看來你很快又要調整崗位了!”
柳國強有些意外地看了方揚一眼,他想不到方揚從一個簡單的集訓中就能看門道來。如果方揚是一個常年在軍隊工作的同志,倒也沒什麼稀奇的,可問題是方揚只是一個大學生而已,所以,柳國強饒有興趣地問道:
“哦?小方,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說來聽聽。”
方揚微微一笑,說道:
“柳叔叔,柳營長他是基層的主官,正常情況下是不會被徵召參加機關參謀的業務培訓的,除非他很快要從事相關的工作。而且我猜柳營長下一個任職的崗位應該不在集團軍裡,沒猜錯的話,會是東南軍區司令部!”
要說剛纔方揚猜出了柳正風的調動意向,柳國強還只是略略有些驚訝的話,那之後方揚說的話,就是大大出乎了柳國強的意料,他的興趣也完全被方揚勾了起來,問道:
“小方,你憑什麼說得這麼篤定?依據何在?”
柳正風其實並不知道柳國強的安排,所以聽到涉及自己個人發展的問題,也是豎起了耳朵。而柳馨瑤則撇了撇嘴,心裡有些不相信,以爲方揚又在信口胡說呢!
而方揚則胸有成竹地說道:
“柳叔叔,這麼看來我是沒有猜錯了。那我也要提前恭喜你了!”
柳國強楞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道:
“小方啊小方!你還真是有兩下子啊!”
柳正風卻是一頭霧水,問道: щщщ_тt kΛn_¢ 〇
“方揚,你跟我爸打什麼啞謎呢?”
柳國強看了柳正風一眼,不禁暗暗搖頭,自己這個兒子雖然軍事素質相當過硬,但是政治上卻是沒有什麼天賦,連方揚一個大學生都把問題看得清清楚楚了,柳正風卻還完全沒搞明白狀況。
方揚微微一笑,說道:
“柳營長,集團軍的黃軍長下個月過完生日之後,就達到任職最高年限了……”
方揚說了一半便閉上了嘴巴,意味深長地望着柳正風,柳正風低頭思考了一下頓時恍然大悟,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神色,把目光投向了柳國強:
“爸!已經定下來了嗎?”
柳國強微微點了點頭,看向方揚的神色非常複雜,心想方揚如果身在世家的話,絕對是一個政治上的天才人物,只可惜他出身貧寒,想要有一番成就的話,難度就大了許多。
其實方揚根本不需要太多的分析。黃軍長退休之後,柳國強接任a集團軍軍長的職務,這個在他前世已經是得到了驗證的事實了。而一旦柳國強成爲了集團軍主官,柳正風作爲他的兒子,繼續在集團軍任職就顯得不是很合適了,東南軍區算是柳家的傳統地盤,因此將柳正風安排到軍區機關去,應該是比較合理的選擇。
在方揚看來無比簡單的問題,卻是讓柳家父子、包括柳馨瑤和袁方都對他刮目相看,尤其是柳馨瑤,美目流轉望向方揚,心理也是十分複雜微妙。
柳國強此時早已收起了輕視之心,不再把方揚當做一個普通大學生了,他坐直了身體,望着方揚問道:
“小方,正風去軍區機關的話,你認爲應該從事哪方面的工作比較合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