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安靜了。
夜晚,週末一個人躺在沙發上享受着難得的安靜時光,當然,他的手裡不會缺少那瓶最喜歡的啤酒。
這是屬於他一個人的夜晚,沒有案子、沒有孩子、沒有槍聲和變態殺手,他可以幹任何自己想幹的事,只是,一貫忙碌的他突然得到了放鬆下來的時間後,週末覺得自己不會活了,在這睡不着的時間裡,完全不知道應該幹嘛。
像是已經被設定成生物鐘的上班時間,沒到休息日的時候總是賴在牀上不想起,到了休息日可算是能睡懶覺了,偏偏早早的就醒來,精神抖擻的連自己都想給自己一個嘴巴,賤的不要不要的。
人怎麼會這麼奇怪?奇怪的被各種條條框框脅迫住以後已經留下了後遺症。
於是,週末開始從來到米國那一天開始回顧,希望能從自己的這段時期的生命裡找到點蛛絲馬跡,結果,他被自己這一路走來的腳步嚇了一跳!
他看到了一整條嚴絲合縫的軌跡,這條軌跡鋪陳的不是按照人生邏輯來完成的軌道,更不具備任何普世價值觀,偏偏顯得那麼神奇無比。
週末記得自己在蒙泰克穿着警服的樣子,也記得蒙泰克警察局內每一個活着的或者死去的同事,可是,當整個蒙泰克時期回憶完的那一刻,週末的腦海深處只留下了兩個字——命運。
要是非要給這兩個字加上一個定義,週末一定會寫上——不可抗拒。
從那個黑人到警察局的咆哮開始,週末就在自己的回憶中聞到了命運的味道,而後克里斯蒂娜被生活所迫拿了不屬於她的錢,到墨西哥人的秘密通道被掀出來,最終克里斯蒂娜母親最後的哭訴,都宛如一座由天而將的大山,壓的你無奈。
來到洛杉磯以後,亞當代表着週末不再是命運中的旁觀者了,他必須參與其中。那個在蒙泰克只能看着命運作威作福的菜鳥巡警在面對命運的折磨時,於傻老實的屍體前學會了躲避、爲了活下去而抗爭,儘管在塞西爾酒店的天台上被人打的鼻青臉腫,還是在最後時刻幹掉了亞當!
再往後。週末已經不滿足於抗爭,面臨着進監獄的威脅,他想要和命運爭奪自由,這纔有了赦免令和自救……
接下來呢?
命運好像不在如同以前那麼強大了,在自己的成長之下。無論是泰德還是墨西哥人的報復、乃至蘭伯特一家都像是他在命運在不停的廝打,週末敢還手了,不再是冷眼旁觀、也不再是在命運製造出來的場景中掙扎,他妄想着掌控,不是掌控命運,是在洪流中掌控自己,不至於沉溺。這個代價是慘痛的,週末身上多出的傷疤和至今尚未痊癒的腳足以證明一切。
那麼,在接下來呢?
週末無法想象自己的人生會走向何種境地了,究竟是自己被命運玩死。還是……
他沒敢想,連和命運同歸於盡都沒敢想,更別提徹底制服命運了。
寂靜的夜裡,週末在這條軌跡中看到了太多太多的人在命運面前折戟沉沙,也看見太多太多的人向命運屈服,可,結果都一樣,誰也躲不開、誰也逃不了。
也就是說,沒得選擇,只要你還活着。
一聲由門口傳來的聲響驚動了沉思中的週末。他本能的伸手拿出就在茶几上的手槍,不顧醫生的醫囑將受傷的腳踩在地上從沙發上站起。
那一秒,週末全神貫注的站在沙發旁一點點往門前蹭,經過這麼多的大風大浪後。這點小事還嚇不倒他,無非就是在房門打開那一刻自己扣動扳機,緊接着臥室裡已經熟睡的孩子們全都被嚇醒而已,還能糟糕到什麼程度麼?
聲響再次傳出,週末眼看着門鎖在一點點挪動,直到……
嘎吱。
那扇門打開了。隨後一個靈貓般的身影順着門縫側身擠了進來,那個傢伙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門,週末手裡的槍,卻一直都沒響。
週末看清了那個人身上的衣服,那是精神病院的病人服,關鍵是這個女人無論從身高、體態還是已經長長的頭髮上都讓他感覺到無比熟悉。
等她慢慢的轉過身,那張臉在月光下呈現時……
“你怎麼到這來了?”
“啊!”
她做出了一個向後躲閃的動作,隨即擺出要動手的架勢後,這纔看清眼前持槍站立的週末:“你想讓我在離開精神病院以後被嚇死在這裡麼?”
尤達,也只能是尤達,夏洛特沒有拎着一根鐵絲就打開週末家房門的本事,尤達手裡卻握着那根鐵絲。
對此,週末毫不意外,他只是追問道:“你怎麼跑出來了?難道不清楚你進精神病院是爲了避免坐牢的唯一方式麼?”
尤達根本不回答週末的話,徑直走向沙發,拎起地上的啤酒狠狠灌了一口後:“呃”這纔開口道:“那也總得給我找一家能吃飽的精神病院吧?”
“我在精神病院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運動,可你知道他們給我吃什麼嗎?除了草就是豆子,牛奶只有半杯,好不容易熬到了吃牛排的時候,結果端上來的牛排還沒有我的指甲蓋大!”尤達用腳蹬週末家的茶几上,一點淑女風範都沒有的說道:“在那,除了藥片、鎮定劑管夠,吃到飽都可以外,我連身爲一個正常人需要吃飽的基本權利都沒有了,他們怎麼好意思管那些垃圾叫營養套餐?”
週末放下槍後打開了房間裡的燈,有些疑惑的問道:“草和豆子?”
“生菜、空心菜、甘藍、花椰菜,全是綠色的,我甚至懷疑是不是連吃一根胡蘿蔔都要申請。”尤達極爲不滿的瞪着眼睛說道。
週末又問:“藥片和鎮定劑管夠?”
尤達又道:“每次揍了精神病院的看守,一定會七八個人放倒、在捱上一針鎮定劑,等你醒過來的時候,面前放着加大劑量的精神類藥物,我真的試過一次吃到飽,那可能是唯一吃飽的一次。”
“尤達,你到底在精神病院打了多少人?”週末算是明白了那些醫生爲什麼不讓尤達吃飽了,這個傢伙會讓你覺得給她吃到人類所需的標準代謝量都是一種危險。
“我怎麼記得?他們給我吃的那些東西總是讓我記憶混亂,我只記得醫生在今天早上非常氣憤的告訴我,他要第六次給我重新做病情評估了。”
第六次?
怪不得這麼長時間都沒有精神病院的消息!
嘀、嘀、嘀。
週末聽見電話鈴聲以後,他走到茶几旁按下了接通鍵,賈斯丁的聲音傳了過來:“周,夏洛特逃跑了,她搶了醫生的車,你有她的消息麼?你應該知道這種情況下的她非常危險。”
週末扭過頭看了尤達一眼,上嘴脣一碰下嘴脣,在猶豫了一秒鐘以後迴應道:“沒有,有消息我馬上通知你。”
嘟……對方掛了電話。
“你,不會把那位醫生的私家車停在了我們家樓下吧?”週末看着她問道。
“我停在了FBI總部門口,然後一路上換了四臺車,每換一次車都會找附近沒有路面監控的小巷離開,FBI想找我……在運氣好到沒有任何一次失誤的情況下,也要至少查看一百八十一個路面監控,最後找到的監控地點也不是唐人街。”
週末伸手往尤達身邊抓去,緊接着一把將尤達屁股底下的襯衣拽出來套到身上以後說道:“你必須馬上回精神病院去。”
尤達看着他,淡淡的問道:“都不能讓我吃點什麼再走?”
週末用鼻子喘着氣無奈道:“你想吃什麼?”
“肉!”
一個,確定到無法在確定的答案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