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睛明亮,臉上還帶着臊紅,卻大喝一聲,凌空躍下。
山是萬丈青山,若非地下奔騰的走獸和滿空疾飛的禽鳥,少年的身姿、動作都應該更加帥氣。但在這危急的氣氛中,雖沒有那般瀟灑,已然成型的肩膀卻無端帶了一股責任之感。
不過,這感覺隨着靈光一現,他在半空化出本體而戛然而止。
一隻臉盆大小的王八!
蘇芮莫名地想笑,又不敢鬆懈,好在蘇二週身光芒未減,而且他一出現,那獸潮似乎一頓,所有妖獸都齊齊仰首朝上方看去。
“砰”的一聲,蘇二落地,靈光激起一片塵埃,四處擴散。
妖獸長嘶,紛紛後退。
混亂躲避中,體型較小的妖獸被踐踏成泥。
蘇芮剛纔心裡叫了個“好”字,那擴散到蘇二百丈以外的妖獸忽然調轉方向,從一邊山脊上繞過蘇二繼續向前奔去。
兩側都一樣。
瞬間蘇二所在的地方就成了街心大轉盤。
蘇二身子不停搖晃,被擠踏靠近他的妖獸不停倒下,但並未改變大部隊前進的方向。
不聞蘇二嘶鳴,只覺一陣地動山搖,從蘇二的身上放出一片讓人心悸的白光,附近的山峰倒塌暫時阻攔了妖獸的去路,但更多的妖獸從碎石中爬出來,拖着殘缺的肢體繼續向前狂奔。
“長生。”蘇芮頂着心悸靠近蘇二,他那身軀正在縮小,蘇芮雙手抄起他,千神絕展開護在兩人頭頂迅速飛出這片□□的區域。
到了蘇芮懷裡,蘇二就變作了巴掌大小,眼瞧着蘇芮慢慢把頭往殼縮。
“你呀!不怪你……”蘇芮摸摸他的龜殼,龜殼還和以前一樣翠綠,但銀光卻幾乎消失了一樣。
蘇二龜殼一下熱的發燙,卻把腦袋輕輕貼在蘇芮掌心。
蘇芮拉開衣襟,隔着裡衣將他貼着心口收好。旋即放出妖鱷氣息,駕馭千神絕高空跟隨獸潮而行。
不是蘇二實力不足,而是這些妖獸已經瘋狂,現在只有去找那頭等級最高的妖獸。
希望那頭妖獸與煉器聯盟無關。
蘇芮跟隨獸潮飛出這片山脈,往北一看,煙塵沖天,妖獸佔滿大地滾滾而來。
獸潮轉眼便到了大雲山,蘇芮極力尋找,大雲山沒有任何修士的蹤跡。蘇芮也不知道四大家族是如何安排的,但就算有修士,在這瘋狂的獸潮裡也不會留下什麼蹤跡了。
她竭力追趕獸潮,最多再有半個時辰,以獸潮的速度一定會衝到仙翼城,必須儘快找到那一頭實力最強的妖獸。
與此同時,仙翼城上空白光一閃,兩個身穿鎧甲的修士驚惶落地:“城主,不好了,真有獸潮來了!”
從蘇存帶着成寶送信回來,李承望立即派人去探查,就是這麼短的時間,獸潮已經離仙翼不足百里了!
現在四大家族除了陳家,所有人都到了。想到煉器聯盟還沒有動靜,李承望忽然明白了,這獸潮肯定是陳家和煉器聯盟搗的鬼。
“咱們仙翼城,有沒有什麼東西是妖獸想要的?”李承望問道。
見衆人都瞧着自己,李承望忽然一笑,他這是急糊塗了,仙翼城有什麼,他不比任何人清楚?
“好,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元洲、無影,你們隨我出戰,文敏你……”
不用李承望說明,歐陽文敏已雙手抱拳:“歐陽家誓死捍衛祖宗遺留,誓死捍衛仙翼之本!”
“好,本城所有修士聽令,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立即隨我出城殺敵!”
先前蘇芮抓到上官珊珊交給歐陽成器,歐陽成器立即秘密將上官珊珊送到城主府,經過審訊,那陳家果然早與煉器聯盟勾結在一起,至於魏家、趙家、歐陽家,都被煉器聯盟安置了不少內奸。只等着四家家族的精英力量去大雲山尋寶趁虛而入一舉控制仙翼城。
不過現在李承望提前得知這個計劃,便將計就計,仍派出“精英”去大雲山尋寶,實際上三家和城主府的高階修士都沒有離開仙翼城,等着煉器聯盟發動進攻時給他們當頭一擊。
但誰也沒想到煉器聯盟還有獸潮這一招。
此時,大地轟鳴,就算是城主府下面層層守衛的水牢,那渾濁發黑的水面也在輕輕晃動,一個被鐵鏈緊鎖看不清面貌的囚徒忽然發出一陣陰笑,太好了,獸潮來了!
雖然有所準備,但站在仙翼城牆上,看見天地間涌動奔騰的獸羣,每個人還是說不出的心驚,在這種力量下,一個人是那樣的渺小,彷彿不經意間便能被撕碎。
“後退者,死——”彷彿洞悉了修士們心底的想法,李承望龍魂刀一指,城牆最後方的弓箭手同時舉起弓箭。
這時,李承望暴喝一聲,率先衝出城牆。
身後修士不再猶豫,前面是死路,後面也是死路,還不如戰死光榮,好歹也是爲了保衛家園。
龍魂刀一揮,一頭六級妖獸便被劈成了兩半。
血噴了李承望一身,但他立即調轉方向廝殺起來。
見李承望如此勇猛,修士們精神大振,他們修爲高的兩三個人合在一起,修爲低的十幾個聚集在一塊,以陣法符籙爲輔,連接成片抵禦獸潮。
他們雖然勇猛,奈何妖獸太多,不多時,便有人被妖獸咬中,只隨意一扯,那人便被一哄而上的妖獸撕城碎片了。
見此情景,無論是修士還是妖獸眼睛都是猩紅的。
“呵呵,他們還知道撐起結界,可有什麼用呢。”
在十多裡的獸潮的邊緣的上空,忽然響起這麼一句。
那裡,似乎隱藏着什麼人。
“最多半個時辰……我們只等着獸潮踏平仙翼就好了。”有人回到。
這時,一陣陣骨笛的聲音傳來,那空中的兩人似乎聽了一會兒,很快便忍不住道:“這聲音真是詭異,連我也想衝進去廝殺,我們先撤。”
空中似有流光一蕩,很快便恢復了平靜。
此時,蘇芮看着仙翼修士在城下與妖獸們殊死大戰,仙翼城外,屍骨很快成堆,那裡面既有妖獸的,也有修士的。這一幕,就像是血染的畫卷,令蘇芮眼角也不由泛紅。
她的胸口也燃燒着怒意,卻很難分辨那是她的還是蘇二的。
蘇二驟然現身,雙袖衝滿天妖獸揮去,可惜那些妖獸躲也不知道躲,化爲碎片的同時還在拼命向前奔跑。
妖皇的威壓對這些瘋狂的妖獸絲毫沒有效果,少年眼角染紅,雙目冰冷,卻固執不肯放棄。他臉上、身上、袖子、袍擺都佔滿了血跡。
“住手!”
蘇芮連吼了兩聲,都不見蘇二停手,拿起千神絕照他脖子上重重一擊,在蘇二倒下去的時候順手接到懷裡。
少年在被她接住的時候,便控制不住現出了本體,蘇芮心疼地把他貼身收好。
“在那邊——”蘇白道。
蘇芮回身,目光一緊,已踏着千神絕朝右側獸潮邊緣飛去。
就在方纔,她察覺蘇二陷入一種瘋狂情緒之時,隱隱地聽見了一縷不屬於獸潮的聲音。
那聲音不甚響亮,在山洪海嘯般的妖獸吼聲中斷斷續續,但蘇芮確定那絕不是妖獸發出的。
幸好她神識遠超常人,又和蘇二心意相通,才及時察覺到這點異常。瞬間,蘇芮便到了獸潮邊緣,一眼便瞧見那站在小山坡上的吹笛之人。
俗話說,男要俏,一身皁。這個吹笛子的就一身皁色袞袍,襯得他五官更爲深邃立體,眉宇間有股不容侵犯的王者氣息。
蘇芮死死盯着這人,確定是這人的笛音在驅使所有妖獸。
那人本來吹得正投入,忽然有所察覺看向蘇芮,笛音嗚咽了兩下停了。
他的表情經歷了冷漠-震懾-疑惑-確認-驚喜-欣喜若狂-心花怒放。
“妹妹——”這人大喊一聲,跟方纔那冷漠肅殺之像完全判若兩人。他把笛子收入袖中,喜滋滋地走了過來,模樣就跟要去趕集的二傻子一樣。
蘇芮此時身着男裝,一張臉也是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男人臉,這人卻大叫“妹妹”,儼然看到了天仙一樣。
這是因爲,無論妖獸等級再高,見到自己同類,同類的異性,幾乎是一種本能就能立即認出來。
況且這頭還是比蘇芮修爲高很多的十級妖鱷,或者更高一些?蘇芮看不透,代表它至少也是十級。
“妹妹你真香。”這人邊走邊吸鼻子,一臉陶醉:“他們總算把你給送來了,不枉我賣力一場,你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多辛苦……”
他吸完鼻子,居然吐了個泡泡,直到泡泡破了,才把粉色的舌頭伸進嘴裡。
臥槽,標準的發/情臉和薰死人的發情/氣息!
蘇芮懷裡小爪子亂扭,腳下千神絕亂顫,她忙伸手止住那頭雄鱷:“這些都是你搞的?”
雄鱷極爲得意,從袖中取出骨笛:“當然,妹妹可要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