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哇島,巴達維亞城已經換了三任主人,從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手裡落到雙頭四臂邪神,然後又落到蜈蚣妖與黑蛇妖的手中。
一朵直徑百米的白雲停在巴達維亞上空,久久不動,宛如生了根一樣。
有人好奇的看了這奇怪的雲朵一眼,隨後低頭繼續做自己的事,畢竟能夠餬口的工作,比一時的好奇重要的多。
白娘子的目光掃過下方城市,訝然說:“怎麼會有如此多的大明百姓?不是說,只有很少人敢闖過風浪,下南洋的嗎。”
西湖附近州縣的土地,要比大明北方肥沃許多,哪怕在沉重的苛捐雜稅下也能餬口,沒有多少人願意拿命冒險,前往環境惡劣的南洋。
她印象中,只有南方的福建因爲地少人多,很多活不下去的人才敢賭上一條命下南洋。
然而巴達維亞城裡,五六萬的大明百姓,數量上遠遠超過她的預料。
“仔細看,城外的莊園裡還有更多的大明人。”
李修文伸手指着外邊,星羅棋佈的種植園。
巴達維亞的經濟,主要是靠着香料貿易,以及大明出口貨物的中轉站發展。
故而城外百里內的茂密雨林被砍伐掉,開闢成一個個佔地數千畝的種植園,種上水稻和香料。
這些種植園裡容納的人口加起來,比巴達維亞城裡市民還要多,畢竟如今種植全靠人力,不像後世農業機械化。
大明人和土著還是很好分辨的,一眼就能認出。
前者高出一頭,皮膚較白,做事勤快;土人就不行了,身形矮瘦,膚色黝黑暫且不說,主要是懶惰成性,能偷懶就偷懶。
原因只有一個,爪哇島這地方陽光雨水太充足,植物瘋長,到處都是水果樹,很容易活下來。
沒有太大心志的土人,能混一天就是一天,在皮鞭下都是懶洋洋的。
“就下面這座城市附近,就有超過十萬的大明人!大人,這事必須要加以控制纔是,不能讓大明子民大規模下南洋。”
白娘子小臉嚴肅,提出個建議。
毫無疑問,大明百姓流失的多,像她這樣的神祗就會失去許多潛在的信徒,利益受到損害。
“還有這兩個該死的妖怪,也要追究它們的責任!”
白娘子目光冰冷,看向城中堡壘般的市政廳,那裡有兩股沖天的妖氣。
李修文神色輕鬆的擺了擺手,說:“不忙,先在爪哇島上轉一圈,都走一遍再說。”
肆虐南洋各個島嶼的妖怪,大半都是來自大明,被神祗們趕出國境,不得不來南海發展。
所以這些妖怪們,已經沒有退路,窮鼠噬貓,不能小看它們。
一旦決定動手,就要迅雷一樣發動,不給妖怪們反應時間,這就需要提前做好準備,詳細偵察。
更主要的是,李修文樂於看到大明的人,在南洋島嶼上擴散開來。
如今是小冰河時期,氣候偏冷,大明旱災水災不斷,上億的人口快要抵達土地承載極限。分流一些人佔領南洋,是舒緩土地承載壓力的好方法。
就在李修文催動白雲在巴達維亞上方飛行時,鄭家莊的水稻田裡,韓昭擡頭看了天上亂轉的奇怪白雲,沒有在意。
這個鬼地方像是要熱死人,比家鄉泉州熱得多,二十出頭的光棍漢韓昭,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又低頭除草。
萬分該死的雜草,長勢太快,三五天就要除一次,不然就會長到一尺高,和水稻爭奪養分。
儘管這裡的田地比老家肥沃許多,但不下力氣幹活,地裡可不會自己長莊稼。
“似乎留在這裡也不錯。”
韓昭心中這般想,回鄉的念頭越發淡薄了。
他剛來的時候,想到這裡離家鄉萬里,怕是此生都難以回去落葉歸根,十分提不起勁。
但時間一久,韓昭又覺得巴達維亞不錯,到處都是可以開闢良田的土地,地力又肥,簡直是農人最理想的地方。
那些懶散的土人,隨手將種子撒到地力,除草澆水都不怎麼做,每畝地都能收穫兩三百斤的糧食。
要是像自己這勤快用心,韓昭有把握一畝地收個六七百斤的稻穀,哪怕南洋糧食價低,換成銀子都有二兩。
更了不得的是,巴達維亞這邊的農稅很低,沒有差役,因爲兩位城主大人只需要農民每日祭拜它們的神像。
韓昭認爲自己要是有十畝地,一年近乎純賺二十兩銀子,不比老家那些百畝田地的地主差。
大明的苛捐雜稅很重,還要應付各種徭役加派,不說佃農,就連一兩百畝的小地主都扛不住,家破人亡的事很常見。
“要不,去市政廳申請開荒?”
韓昭下定決心,給鄭家老爺種完這一季糧食,拿到工錢後,就去開荒。擁有自己的田,纔好討個婆娘,延續香火。
將來他要是發展的好,甚至可以將家鄉的父母弟弟們接過來,像鄭家這樣獨佔一個大莊子。
如果是大明,他絕對不敢去開荒。流血流汗,開闢的幾畝地很快落到鄉紳老爺、衙役的手裡,根本保不住。
巴達維亞就好得多,受到不公的話,可以像城主的神像禱告,讓城主來主持公道。
所以韓昭是真心跪拜兩位城主,每天早晚各一次,每次半個時辰,絕不糊弄。
“收工吃飯了。”
鄭家的管家插着腰,沿着水渠大聲喊道。
田地裡辛苦幹活的農人們,紛紛放下手頭上的事,爭先恐後的來到土路上,直奔鄭家莊的開飯點。
韓昭走的很快,一路和相熟的人打招呼,心裡細細分辨誰老實本分,可以拉攏,一塊去市政廳申請開荒。
一個人的力量太小,開不了荒的。至少金屬農具總要置辦幾幅,好將燒火後的樹林老根挖出來。
鄭家提供的伙食很一般,去殼不乾淨的稻米里混有很多糠,吃起來非常刮喉嚨。不過分量很大,夠飽肚子。
菜也是老樣子,每人一條海魚,湯就是野菜加水,隨便亂煮。
韓昭吃的很歡快,這種填飽肚子的乾飯,只有過年時才享受得到。平時只能吃個半飽,還是紅薯那種粗糧,吃多了盡放屁。
“聽說了嗎,又有人失蹤了!”
韓昭豎起兩隻耳朵,聽着幾米外傳來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