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隨便便就答應了蘇妍,這不是他的性格,他自嘲一笑。
說起來他不經常去酒吧,對於所謂的飲酒文化的衍生品並不太瞭解,但這一次爲了蘇妍的要求不得不再去重溫一下那種令人血脈噴張的感覺。
斑斕的燈光,五顏六色的光暈在跳躍,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撩撥神經,像是一團火焰在心頭滋生蔓延,順着神經延伸。
“馬斯提尼,謝謝。”他來到了吧檯邊,目光掃過附近的人羣,男女在舞池賣力的扭動身體,貼身熱舞恣意釋放青春的活力。當然這種活力在鍾凌羽看來全都是負能量。
陰暗的角落裡有身影欺負,隱約聲壓制了低沉的喘息,糜爛的氣息四處飄散着。
他悠哉悠哉地坐在那裡,搖晃着高腳杯一臉的玩味,但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愣住了,那熟悉的身影和氣息讓他猛地瞪大了眼睛,距離幾米外的吧檯邊坐着一個男人,側身背對着他,看不清到底是誰,但那個背影太熟悉了,熟悉到迷茫!
“謝小魚!”他終於想起來了,青年回過頭來,四目相對時那略帶邪魅的眼睛讓鍾凌羽剎那間失神,這是謝小魚麼,爲什麼感覺他變了……
“羽。”
果然是謝小魚!
他笑着走了過來,脣角帶着淡淡的譏諷,鍾凌羽皺眉,“你怎麼會在雲州。”
“很奇怪麼,你好象很吃驚的樣子。”他坐了下來,臉色變得有些冷,鍾凌羽沉默了,最後苦笑着看着他,“對不起,剛纔我沒有認出你。”
“你不需要跟我說對不起,當初你走的時候悄無聲息,如果我還算是你的朋友,你這麼做……算什麼!”
砰的一聲,他把酒杯摔得粉碎,歇斯底里的大叫,一雙眼睛血猶如發怒的野獸,鍾凌羽默默的看着他,他還能說什麼,當初離開確實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走過許多城市,遇到了很多人,也吃了很多苦,說是要報仇雪恥,說是要還給她一個公道,可實際上卻是自暴自棄,可悲!
“我本以爲我們不僅是同門師兄弟,還是朋友,可是你,悄無聲息的走了,誰最擔心?”謝小魚慢慢的後退,搖頭譏諷後轉身離開。鍾凌羽剛回過神來急忙攔住了他,“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內心深處的傷,結痂的痕跡在慢慢被撕裂,臉色也有些慘白。謝小魚看到他這個樣子後直接愣了一下,然後扶住了他的肩膀,“好,我們找個地方慢慢說。”
倆人離開了酒吧,倆兄弟並肩走在午夜的街道上沒有對話,謝小魚看着鍾凌羽那沉默的表情,到了嘴邊的話卻沒有說出來,塵封在記憶深處的傷,他都懂,他未嘗不替他難過,可是逃避總不是辦法,作爲一個男人,怎麼可以不作爲!
“我……”倆人幾乎同時開口,然後一怔又都笑了,謝小魚嘆了口氣,“我在新聞上看到了關於你的報道,當初我還不太相信那個人就是你,所以過來確認一下,但沒想到真的是。”
“在雲州能見到你很意外,至於那些事情都是在胡鬧,算不了什麼。”鍾凌羽自嘲,謝小魚笑了,“你還是老樣子,但有句話說得好,是金子總會發光的,你不管走在哪都註定不會平凡。”
倆人到了一家路邊攤坐了下來,要了些啤酒小菜,謝小魚追問他這段時間過的怎麼樣,而鍾凌羽面對這個問題,嘴角剩下的只有苦澀,“還能怎麼樣,初到雲州本想着可以自己幹一番事業,可誰想到最後卻接手了許多爛攤子。”
他苦笑不迭,將關於小雅的事情說了出來,對這個兄弟沒必要隱瞞什麼,他的事情他都瞭如指掌。謝小魚灌了幾口啤酒,“你果然沒變,當然這也是你的性格,我最佩服的就是你這一點。”
“你別取笑我了。我這不是什麼大仁大義,就是沒有自知之明。”他舉杯,倆人一飲而盡,鍾凌羽叉開了話題,詢問他怎麼來了雲州。
“我來雲州第一是爲了找你,第二是爲了確認一些事情。”說道這裡謝小魚的表情有些嚴肅,“最近雲州發生的事情我也聽說了。還有你在雲大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我想問你,你覺得事情簡單麼?”
“簡單?呵呵,你看我的臉?”他攤手,“就差把鬱悶兩個字寫在上面了。你說我怎麼就那麼倒黴,到了雲州的第一天就救了一個小女孩,再然後惹上了蘇家的小姐,再然後莫名其妙的被人針對。”他苦笑,一杯杯的喝酒發泄心中的憤懣和不滿,其實到現在還有很多事情還弄不清頭緒。
“我來找你也是爲了這些事,我懷疑……”謝小魚的話沒有說完鍾凌羽立刻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現在還沒有證據證明,不要說。”
他叉開了話題說及最近這段時間自己在雲州的起步,謝小魚聽後大笑,其實野蠻走運的,能和蘇氏集團扯上關係,未來的發展自然不可過量,當然謝小魚是個聰明人,也知道作爲蘇氏集團的大小姐,接近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其中絕對有貓膩,最主要的是鍾凌羽有沒有注意到這點。
“你當我傻啊?雖然我是長得英明神武斯文秀氣,但我還沒有自戀到蘇大小姐看我一眼就求嫁的地步!還有她馬上要和那陳少爺訂婚了,我可不想被人當槍使。”
“是麼,可是剛纔聽你說了那麼多,我覺得你現在已經成了別人手中的槍,你該不會還沒醒吧?”
謝小魚是一點面子都不給,鍾凌羽嘆了口氣,問他以後有什麼打算。說道這裡謝小魚明顯有些失落,“說實話,你走之後那段時間我挺消沉的,反正就是一直喝酒一直碰壁,廚師這個行當其實也沒那麼多講究,想想當初學藝的時候心思多單純,就是要做一手好菜,有一家屬於自己的店面。往大的說最多是把廚藝發揚光大,讓更多人品嚐到美味領略到飲食文化的博大精深,可現在,我確實有些累了。”
“看得出來,你小子確實變了很多,剛好我的小店在起步,你要是沒什麼事,不如來我這裡幫我怎麼樣?”鍾凌羽抓住機會拋出了橄欖枝,在雲州一直孤立無援,最近更是深陷泥淖無法脫身,謝小魚的手段他清楚的很,若是這小子能在身邊幫襯一二,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可以有充裕的時間。
“你真的要我跟你混?不怕我的出現打擾到你的新生活?”很明顯謝小魚是故意的,鍾凌羽讓他別廢話,事情就這麼決定。謝小魚咧嘴,“好,就聽你的,但是在這之前我必須回去一趟,收拾一下手上的事情順便調查一些事情。”
他大有深意的樣子,鍾凌羽挑眉看着他微微一笑,“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記得動作快點就行。”
就這樣倆兄弟一杯接着一杯,除了那些駁雜晦澀的事情外,其實還有很多話要說,廚藝上面有沒有精進,還有有沒有找到女朋友之類的,就這樣時間很快過去。
倆人離開小攤位之後順着沿江公路一直走,鍾凌羽的本意是讓謝小魚先住下來,可謝小魚不同意,說還是早點回去的好,反正雲州那麼發達回去也方便,他連夜趕回去等收拾好手上的事情之後就趕來雲州和他匯合。倆人迎着夜風忽然有些沉默,剛纔鍾凌羽已經將在雲州的事情大概說了一下,謝小魚對蘇家似乎很感興趣,尤其是聽到最近的殺人案和蘇家的藥品事件之後就更感興趣了。
鍾凌羽知道他在想什麼,但這件事是不是和四大家族有關還不清楚,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謝小魚詢問小雅的情況,問他最後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隨着時間推移小雅長大之後一定會發現他在騙她,即便是出發點是好的,可這樣隱瞞下去,也不是什麼好事啊。
鍾凌羽苦笑搖頭,未來會是什麼結果其實他早就想過了,最起碼現在先隱瞞,小雅還小不能承受失去至親的痛苦,或許等她長大了以後會明白的。這是一個死結,他能做的只有這麼多,至於未來是什麼,誰都無法說清楚,若是她將來真的感覺到真相,要怪就怪他好了。
“我真不知道該說你是好人,還是僞善。”謝小魚看着沉默的鐘凌羽,忽然想到了當初的畫面,他眼睜睜的看着她死在面前卻無能爲力,那種刻骨銘心的痛苦他最清楚,所以纔不忍心小雅成爲第二個他吧。
兩人沿着江邊走了很久,也說了很多往事,唯獨不去觸碰心中禁忌的存在。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我會盡快收拾好手上的一切趕來雲州,到時候可要給我個老闆噹噹。”謝小魚攔了一輛出租車,鍾凌羽看着他笑着點頭,“好,只要你來,老闆的位置給你留着。”
倆人就此別過,臨別的時候還相互擁抱了一下,算不上是難兄難弟也算是患難之交了。
鍾凌羽目送出租車消失在大路的盡頭,他來到江邊護欄,望着遠空水天相接的斑斕都市,心裡忽然升起一種感覺,雲州的形勢會越發跌宕,若是身邊能有一個幫手,或許也是一個好機會。
還是那句話,不管未來怎麼樣,他都會努力嘗試去面對。
良久之後他嘆了口氣,胸臆間的惆悵也少了一些,儘量不去想那些複雜的事情,就比如眼前,現在有了謝小魚的消息,以後生意會越做越強,有了他的加入他倒是有足夠的時間去經營人脈。
這一次和蘇妍的協議還有一些事讓他有些迷茫,毫無疑問蘇妍這個女人並不簡單,也跟謝小魚說的一樣,他現在就是在被人當槍使,貌似他還甘之若飴的樣子,也蠻好笑的。
蘇妍,你到底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