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萬抗在夜色中離開嶺邑村。
快到環洪的時候,龐大海告訴萬抗一個不好的消息:駱英兩個月前被人打斷了小腿骨。
“逮着人了沒?”萬抗急問。
“沒。”龐大海道,“敢對駱英下手的人,不能被逮到。”
萬抗沉默了,給駱英打電話,說剛回來,去看看她。
東盛路茗杏小區,c區二棟。萬抗再次來到這裡,感嘆世事無常,想想當初剛來環洪那會,和施庚餘扛着席夢思進了駱英的家,而如今再進門,依然換了不小的身份。
“駱姐。”萬抗聲音很平和,“我聽說了,你的腿……”
“一時大意,很快就能扔掉柺杖了。”駱英笑了,“回來這麼突然?”
“等會慢慢跟你講。”萬抗蹲下來,掀起駱英的褲腿,“哪個狗日的?”
“齊輝。”駱英道,“他在環洪,甚至是國內,幾乎可以說是翻了船。前一段時間他警告我,對我動了手。”
“現在他哪兒去了?”
“去了日本。”駱英道,“他在國外還是有不少錢的。”
“駱姐,你行動很得力啊,這麼快就把齊輝給辦掉了。”萬抗道,“本來以爲你收集證據是要經過漫長等待的,沒想到這麼快。”
“齊輝出事,其實不是我的功勞。”駱英道,“我收集的證據還遠不夠扳倒他。”
“另有高人?”
“不是,算是他不走運吧。”駱英道,“齊輝真不是一般能耐人,他真正賺錢的路子是搞地下錢莊經營外匯業務。”
“我操,他隱藏的挺深啊,還搞這個?”
“事情說來也巧。”駱英道,“環洪市建設局一個科長,挪用了九千萬公款企圖外逃。辦案人員偵查時發現,那個科長在澳大利亞購買了別墅,而且進一步察覺到,他的錢並沒有通過銀行匯往國外,大筆的人民幣,是存入了一個叫古麗娟的個人賬戶。”
“這個古麗娟肯定不簡單,可能是那科長的情婦。”萬抗道,“把她查了,肯定有收穫。”
“是,警方隨即在環洪市人民銀行反洗錢中心的配合下,對古麗娟個人賬戶進行監控,發現上面資金流動異常,而且交易對象並不侷限在環洪市。另外,徹查古麗娟的銀行賬戶,都有大宗現金流動,而且根本不像經商,也不像存款。最後,古麗娟被定性爲‘特大地下錢莊’。”
“還真猜不出來,一個科長的情婦竟然有這能耐。”
“不,古麗娟不是那科長的情婦。”駱英道,“她是齊輝的妻妹。”
“齊輝的小姨子!”萬抗驚道,“那這下他可跑不掉了!”
“不錯,這直接牽出了地下錢莊的幕後人齊輝。”駱英道,“以前不是說過,齊輝搞過什麼外匯公司嘛,原來他一直繞過外匯管制,提供本外幣匯兌業務,靠移民匯錢,或者轉移不良資產、公款等,幾年來,經手數額多達千億,!”
“我操,原來齊輝暗地裡靠這個發財,或許他的餐飲、娛樂只是個幌子。”萬抗道,“只是如今在地產上的努力,可能是真的要轉型做實事了。”
“齊輝是想正兒八經地做事了,所以對我恨之入骨。”駱英道,“他怕我真的掀出他什麼事情來。”
“天意。”萬抗道,“他只防着你,沒想到被一個不相干的小科長給牽了出來。不過駱姐,警察咋不把他個拷起來,還讓他跑到了日本?”
“政法委書記仲東方不想看到齊輝出事,事前給齊輝透露了消息,讓他提前給跑了。”駱英道。
“那他的場子都封了沒?”
“沒。”駱英道,“現在還沒給齊輝定罪。”
“肯定又是仲東方暗中保着他。”萬抗道,“齊輝跑了沒個對證,他這事就擱置了,最後很有可能不了了之。”
“齊輝不會回來了。”駱英道,“回來就走不掉。”
“駱姐,不管他回不回來,新仇舊恨,得跟他一塊算了!”萬抗道,“即便不讓他抵命,起碼也要他傾家蕩產。”
“那個先別談了,我倒想聽你說說,怎麼就突然跑了回來。”駱英到廚房去煮咖啡,身形跛搖。
“駱姐,你的腿到底咋樣?”萬抗跟了過去,“到時扔掉柺杖,走路能不能看出來?”
“幹什麼?”駱英翻眼笑笑,“我就是成了瘸子,難道你還不認我這個姐了?”
“那當然不會了。”萬抗道,“你真瘸了纔好,到時我就負責揹着你到處走!”
“哪有你這麼想的?”駱英顯出了少有的嬌態,“罰你端咖啡!”
回到客廳坐下,萬抗緊靠着駱英,講了大半夜自己的經歷。最後時間太晚,萬抗便把駱英抱到了牀上,繼續開講,講了不到一刻鐘,就熄了燈……
第二天,駱英起得也很晚,上午十點鐘才和萬抗下牀,一起出去吃點東西。
“雖然現在你不明不白地回來了,但事情該做還是要做。”駱英道,“環洪這個地方,你應該能施一番拳腳了,估計用不了幾年,起碼在環洪可以出頭。”
“我覺得還得過兩年再開始。”萬抗道,“有幾件事應該辦一下。”
“什麼事?”
“齊輝。”萬抗道,“不能讓齊輝自在了,除非他跑出地球我就不找他算賬,新仇舊恨嘛。還有錢大成,當初他們把我從環洪逼走,我得讓他們補償。而且錢大成現在還不顧一切想要我的命,如果不把他給打下去,我到哪兒都展不開身手。”
“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駱英道,“齊輝倒是無所謂,關鍵是錢大成,對你來說的確是個巨大的威脅。”
“能不能讓錢大成也傾家蕩產?”萬抗皺着眉頭,“他變成窮光蛋,自然也就不可能對我構成威脅。”
“你對他下不了狠手?”駱英道。
“下不了。”萬抗道,“我這人就是心軟,想到錢佳嘉,還真難狠下心來把錢大成給殺掉。”
“你可以讓錢大成在環洪的地盤萎縮。”駱英道,“因爲齊輝出了事,錢大成跟他合作的環洪新城建設也陷入了僵局,現在錢大成也撤出了資金,全部投放到國外去了。”
“搞油氣開發了?”萬抗道,“他還真走了那條路子。”
“是的,他對環洪已經不再關注了,這裡,他只是當做一個落腳點而已。”駱英道,“要不我也不會說你在環洪能施展一番拳腳了。”
“喔,錢大成和齊輝都走了!”萬抗呵呵一笑,“那環洪這地方,是能好好折騰一番。”
“所以我要你開始奮鬥。”駱英道,“這是個機遇,唯一遺憾的是來自錢大成的威脅,應該說,這很致命。”
“駱姐,我突然倒有了個思路。”萬抗道,“齊輝不是在環洪還有聖庭房地產、大酒店和娛樂城嘛,我看可以把它們都掠過來!如果能達到目的,變相地說,也是奮鬥的輝煌成果,而且起點還不低呢!”
“談何容易。”駱英道,“事情想得越美,難度就越大。”
“駱姐,其實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萬抗道,“我要是在環洪開始腳踏實地拼搏,那是在明處,錢大成早晚得把我給收拾了。所以,不如我去對齊輝下手,都是搞暗黑行動,行無定蹤,他錢大成倒沒法對我下手!”
駱英略一沉思,點點頭,“萬抗,如果這麼說,那我倒還有個建議。”
“嘿,駱姐,我一聽你說有建議就高興,仙人指路啊!”萬抗催促道,“快說快說!”
“如果你對齊輝搞暗黑能成功,何不把這法子也用到錢大成身上?”
“嚄!”萬抗一愣,馬上樂了起來,“駱姐,你可別說,還真是條絕好的路子!就算我掠了齊輝的資源強大起來,可錢大成還是有實力跟我過不去,我還是得畏手畏腳,不一定就能繼續高歌奮進。那倒不如接着掠他的資源,這樣在我強大的同時,錢大成也就癟了下去!如此一來,到時我就真可以完全拉開架勢大幹特幹了!”
“是這麼個道理。”駱英道,“不過還是那句話,難度是可想而知的。”
“唾手可得的東西,大多沒有價值。”萬抗道,“絕好的東西,只有經歷百般苦難才能得到。”
“不過也不要把困難想得太大,嚇壞了自己。”駱英道,“現在齊輝和錢大成都在國外做事,也是個便利條件,因爲他們沒有人脈,不像在環洪,有市裡關鍵領導罩着他們。”
“就是,他們在國外搞事,其實也是勢單力薄。”萬抗道,“抗折騰能力不會強到哪兒去。”
“我幫你重整一套身份資料,否則進出國門不易。”駱英道,“對了,有件事你必須得想清楚,關瑜緹的侄女苗楠。”
“駱姐你咋想到她了?”
“昨晚見到你那麼突然,一時激動,讓我忘了當初對關瑜緹的承諾,竟然又……”
“昨晚咋了?”萬抗馬上打斷駱英的話,“昨晚啥事都沒有啊?”
駱英搖頭笑笑,“話是說的好,可我這心裡還是有點不自在,對朋友不能摻假。”
“駱姐,乾脆這樣。”萬抗道,“你跟關瑜緹直說,不要跟苗楠說關於我逃了回來,就說在執行任務是被恐怖分子抓走了,生死不明。這樣過個一兩年,也許苗楠也就沒想法了,到時她嫁了人,我再出來說剛剛逃出來,那也就啥事都沒了。”
“你是真不想和苗楠在一起了?”
“說實話,不是不想,是不能啊。”萬抗道。
“是因爲我?”
“這個……”
“支吾什麼?”
“不全是因爲你。”萬抗紅着臉,“駱姐,我,我已經結過婚了。”
“你,你這傢伙……”駱英張大嘴巴,“隱藏得可夠深!”
“唉,有些事一句半句說不清。”萬抗道,“駱姐,這事以後再慢慢跟你說,反正現在你和關瑜緹聯手演個戲,也算是幫我一把。”
“那,那好吧。”駱英道,“我會適當跟關瑜緹說的。”
“駱姐,這些兒女情長的事不說了。”萬抗道,“還是搞正事要緊,你先帶我去看看環洪新城,看看那個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