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語不驚人死不休 <上>

一個精銳家衛模樣的人,尋了過來:“孫小姐,家主有請!”

在外人面前,趙若惜還是顧念孫小姐的儀態的,馬上就背過身擦了眼淚,“綠兒,咱們走!”家主召喚,趙若惜不能不去啊!

即使,她已經猜到了家主爺爺會對她說什麼話了。大概,無非就是對她宣佈讓她去聯姻了吧!

“爺爺!若惜給您磕頭了!”來到趙厚玄那裡,趙若惜倒頭便拜。因爲平心而論,趙厚玄待她這個孫女不薄。不然,她的生活,只怕會更加無以維持,更加落魄不堪了。

“孩子,快起來。綠兒,還不扶起孫小姐,找罵呢!”畢竟是已經出落的孫女了,趙厚玄即使身爲爺爺,也是不方便親手去扶這個苦命的孫女,所以只好呵斥婢女綠兒代勞了。

綠兒忙把趙若惜給扶了起來。

看着趙若惜哭的跟粉色桃子一樣的紅腫眼睛,趙厚玄就是心疼地道:“好孫女,你哭過了?不哭,不哭啊。不要信外面的那些傳言。爺爺沒想讓好孫女嫁人!”

然後,趙厚玄就是怒不可遏道:“也不知道是哪個喜歡嚼舌根的下人,胡亂在家中亂傳這東一耳朵西一耳朵聽來的斷章取義的閒話,爺爺定然會整治這些不懂規矩的下人的。至於聯姻的事情,爺爺真沒想讓若惜去頂這件事!”

“小姐,您聽啊!家主都說了,沒讓您去聯姻了。這定然就是真的了!家主這麼疼您!肯定不會騙您的!”綠兒都忍不住安慰起趙若惜來。雖然,她自己都不信趙家家主趙厚玄這些說辭的。因爲她這個下人都是知道。世家豪門最是無情家!

“對不起,爺爺!”趙若惜知道她讀書萬卷,不該如此失態對答於趙家家主。但是,此時此刻,她心中悲慼萬分,以至於此時此刻,竟然泣不成聲,連一些場面話都不會說了。

趙厚玄想要安慰趙若惜。可是竟然是自覺無從下手,只好走回他的家主之位,用眼神示意綠兒好好安慰他的孫女了。

這個時候,趙厚玄纔是後知後覺的發現,即使他平時也有多次指示族人好好照顧這個可憐苦命的孫女,但是顯然他的指示,在這個龐大的家族之中。也有力不從心的地方。趙家也和其他久存於世的世家一樣存在着各種勢力錯綜複雜的情況,所以,即使是家主之令,難免到了下面,也要被打折扣。

這個孫女,趙若惜。定然是在下面受了不少他不知道的委屈吧!

趙厚玄還沒有老到昏庸,這些陰暗的事情,他還能看的清清楚楚,只是理智的對對此視而不見罷了。因爲,這是個痼疾。難以根治。只能適時的矯正。

在趙厚玄面前大哭一場。心情發泄了些的趙若惜收了眼淚,卻是在趙厚玄的面前再次跪拜道:“爺爺。惜兒願嫁!願意聯姻。聯姻哪家都好。只要爺爺需要!惜兒知道爺爺疼愛惜兒,惜兒無以爲報,願意以此微薄有用之身爲爺爺解憂!”

綠兒都呆了。她實在不能理解爲何她的小姐明明爲聯姻的事情而憂愁,甚至哭泣,但是此時此刻,卻是竟然去主動請纓聯姻?這,這真是讓綠兒不懂了。

“哎……”趙厚玄長嘆一聲,手擡起,卻又是無力的放下,然後纔是黯然道:“好孫女,快起來吧。別總是跪了。”

趙若惜這纔在綠兒的攙扶下起身。

趙厚玄也是再次起身,離開了家主之位,竟然坐在了賓客之位,也請趙若惜坐下,兩人如同平等的主客相談,而不是家主和家臣在對答。

“惜兒是對趙家,對爺爺心灰意冷了……”趙厚玄心中瞭然地道。

“爺爺,我沒有……”趙若惜打斷爺爺趙厚玄說話,想要否認。

但是卻是被趙厚玄反過來打斷,趙厚玄繼續說道:“惜兒不用多心。爺爺沒有責怪惜兒的意思。都是我對不起我那個兒子啊,他英年早逝,我卻連他在這個世上留下的唯一一個骨血都疏於照顧……”

“爺爺……”趙若惜又是忍不住要落淚了,打斷了趙厚玄的感慨。

趙厚玄這次沒有責怪,只是笑了笑的摸了摸趙若惜的腦袋,慈愛地道:“本來,我身爲家主,是不該答應惜兒這個明顯是對趙家失望了,才自暴自棄,然後自請聯姻的請求的!但是,爺爺看到惜兒這個樣子,反倒逼得爺爺不得不改變初衷了。惜兒,你的請求,爺爺答應了。”

“多謝爺爺……”趙若惜突然心涼如墜冰窟的慘笑着道。果然,爺爺還是答應了啊!不管爺爺答應下來的理由有多麼冠冕堂皇,都改變不了她的命運多麼悽慘的結局了。

趙厚玄再次打斷趙若惜的話道:“惜兒不用急着違心的謝恩。讓爺爺把下面的話說完。現在,爺爺可不是以趙家家主的身份在對惜兒說話。而是以一個曾經經歷過喪子之痛的可憐老人在對惜兒說話。惜兒,爺爺這樣安排,絕對不是在耍什麼家主心計,也不是在故作什麼姿態。爺爺是真心想讓惜兒成家了。趙家太大了,爺爺即使現在還有些心力,但是要在那麼大的家族之中,要兼顧的那麼多頭緒之中,也要照顧周全惜兒,是太難太難了。好在,惜兒,如今,不管怎麼說也是健康長大了。當然,委屈是受了很多,那些,我也有所耳聞。所以,爺爺才做了這樣一個決定。惜兒的確是該成家了。不是爲了聯姻,也不是爲了利益,爺爺是真心想找一個配得上惜兒,能夠照顧惜兒照顧的比爺爺做得好的人。那樣的人,說實話,爺爺一直用心的給惜兒留意着呢。只是,世家公子見了不少了。他們一個爭氣的都沒有!爺爺都看不上啊!”

“爺爺……”趙若惜一下愣了,心中的悲慼。也竟然跟着少了許多。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趙厚玄脫下高高在上的家主威嚴,這麼質樸的跟她說着掏心窩子的家常話。她這時也才瞭解到,其實,在這個爾虞我詐互相傾軋的家族之中,她即使受了不少委屈,但是最終能夠有驚但是無險的活到今天,都是她這個爺爺在背後默默爲她保駕護航的緣故。

趙厚玄又是慈愛的笑了笑,接着道:“既然已經把話說開了。爺爺就乾脆一次性把話都說開了吧。不然,只怕,惜兒會在心裡留個疙瘩,以後都要跟爺爺疏遠了。爺爺可捨不得惜兒這個好孫女跟爺爺疏遠啊!那爺爺就繼續說了。惜兒詩書雙絕,知書達理,鶴立雞羣,在衆多趙家女中。是爲天女。當然,身爲天女,難免就會倍感孤單。因爲知音難尋嘛。所謂曲高,必然和寡也。惜兒被別人疏遠,被別人背後指指點點,偶爾還會被人敲打打壓。他們做的這些種種事兒,真當我這個作爲家主的人,一點也不知道嗎?那樣,爺爺也太無能了吧!其實,有些事。爺爺是不想知道,纔不知道的。不然。爺爺真怕會忍不住在族中掀起腥風血雨。更重要的原因是,爺爺刻意疏遠惜兒的原因,其實也是在保護惜兒。爺爺越是關照惜兒,就更加相當於是把惜兒立成了一個靶子,就會有更多的小人羨慕和嫉妒惜兒的榮寵。到時,惜兒會被更多人注意到,會被更多人孤立,會被更多人進獻讒言,刻意抹黑。所謂,三人成虎,衆口鑠金,如果真到了那種境地,爺爺就更加對不起惜兒了。所以……”

趙厚玄慘笑一下,“所以,惜兒是聰明人。回去好好想一想吧。惜兒自然就會懂爺爺的苦衷了。”曲高和寡的悲哀,何止是趙若惜一個人感同身受,作爲趙家家主的他,也纔是體會的更加深刻吧。

“下面再說說這個葉家葉若吧!”趙厚玄繼續道:“不瞞惜兒,這個葉家葉若是你二小嬸的兒子!怎麼樣?惜兒震驚了吧。這話,我本不該自己拿出來宣揚的。但是,面對是惜兒,又有什麼關係呢!”

“爺爺!”趙若惜感動的又是鼻翼抽抽,嫣然若泣了。葉若是她二嬸的兒子的秘聞,堪稱趙家醜聞了,趙家家主竟然都對她知無不言了,顯然,真是拿她不當外人了。

“讓爺爺繼續說下去吧。以後啊,想再有這樣說真心話的機會,怕是惜兒求爺爺,爺爺都未必能給惜兒了。惜兒,你小二嬸自從進了咱們趙家門,她這個人,如何,我就不去評價了。我想,惜兒自己心中,定然有數!”

“爺爺,二嬸,惜兒一直自愧不如,引以爲榜樣!”趙若惜誠懇地道。

趙厚玄點點頭道:“俗話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可是,這話,放在那個葉家葉若身上,一點也不準確。在惜兒來見爺爺之前,爺爺就是在通過爺爺自己的情報系統在看這個小子的資料。這個小子啊!哈哈,再說句不該說的話,勝過爺爺十倍啊!”

“爺爺,您不用誇他,不管他是什麼人,惜兒既然說了願嫁,就定然會嫁的!”趙若惜心中心領神會的黯然道。

趙厚玄卻是擺擺手道:“惜兒是把爺爺當成那能把死人都說成活人的媒婆了嗎?不。爺爺都說了,爺爺現在不是以趙家家主的身份在對惜兒說話了。爺爺,是想讓惜兒對惜兒要嫁的人,多有些瞭解,才告訴惜兒這些的。可不是要哄騙惜兒稀裡糊塗的嫁過去。所以,讓爺爺繼續說下去!”

趙若惜猶豫了一下,終於看到爺爺趙厚玄眼睛裡的真誠,於是輕輕的點了點頭,才道:“惜兒願聞,爺爺請講吧!”

趙厚玄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一改認真,卻用非常淡然的口吻繼續道:“讓爺爺先語不驚人死不休吧。惜兒,也比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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