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妹的飛梭停了五分鐘後,才從南邊一間破房裡走出一個黑臉老者。
黑臉老者滿臉皺紋,身着皺巴巴的西服,黑褲子卷在膝蓋上,蹬着一雙齊膝的水鞋,神態很慵懶,打着哈欠,搖搖晃晃走到一對妙齡男女身前。
“你們幹麼事的?這裡不是談情說愛的地方,走走走!”黑臉老者揮手對蕭璋嚷道。
蕭璋撫撫額頭,沒吭聲。
十八妹笑容滿面,上前一步道:“大叔,我就是想談情說愛,您這地兒也不合適呀!”
十八妹將情-愛二字壓得很重,還用小眼神偷偷瞟了一眼蕭璋。說完,遞給老者一張綠色的小晶片,晶片上寫着她的名字和生物賬號。
黑臉老者狐疑地接過卡片,只掃視了一眼,原本無神的眼睛裡多了一道精芒:“姑娘,你就是昨天給老兒聯繫過的張總?想不到你這麼年輕漂亮,還是個小姑娘嘛。”
“嗯,您不要叫我張總,叫我十八妹就好,我在城府信息網上查到您這兒要出售,不知道是否確定?”
“確定確定!當然確定,十八妹,我叫陳三財,被人戲稱爲‘散財叔’,這處68號光罩區就是我花費畢生心血購置的,要不,我帶你們去參觀一下?”陳三財連連點頭,確定十八妹的身份後,堆起燦爛的笑容。
十八妹擺擺手:“不用了陳叔,您這兒的狀況我都清楚,今天過來就是拍板購置的,如果價格合適,我們馬上籤約付款交接。”
“好好好!十八妹不僅人漂亮,爲人也爽快,老頭看好你們。這位是?”陳三財樂呵呵點頭,將目光落在一言不發的蕭璋身上。
蕭璋看起來很普通,但經過這段時間的殺伐和打拼,身上透出一股不凡的氣息,陳三財經過了數十年的風雨,眼花了,眼神卻不花,憑經驗,這小夥子斷然不是保鏢之流。
“他呀,是我弟弟,一個榆木疙瘩,您別管他,有什麼話直說無妨。”十八妹眨眨眼,略帶一絲戲謔地介紹道。
“呵呵,原來你們是姐弟,我還以爲……那我就直說了,我這兒面積大,設施齊全,出行方便,地理位置好,光子充沛,是投資的絕佳之處,加上我的草場、牛羊、葵花籽的收成,一口價,1000萬。”陳三財比劃着伸出了一根指頭。
十八妹微微頷首,笑容更甜了一分:“陳叔,這兒八里方圓,一千萬照說不貴。不過,68號光罩只有10年的使用權了,一旦過期,政府就要拆除。您再看看,地鐵關停了,出行談不上方便,要想開通起來,我覈算過,至少需要投入200萬。”
陳三財眯眼沉吟了幾秒,很快有了決定:“好吧,800萬,地鐵的錢由我買單。”
十八妹笑容更盛,擡起玉臂,指指頭頂幾條細如髮絲的小蜘蛛紋:“陳叔,800萬真的很划算,可惜就是防護罩有點老舊,您看看,裂紋遍佈,一旦風吹雨打,賺錢事小,由此喪命可划不來。”
陳三財的笑臉淡去了三分,道:“十八妹,你說這種外行話,老頭很不高興。這是正常的光罩紋,不是裂紋,十年前我買下時它就存在,經過這麼多年的風暴,沒有一絲變化,根本不足爲慮。”
“對不起,對不起,陳叔,我沒奚落您的意思。我主要爲安全着想,您老應該清楚,防護罩的使用年限爲100年,前50年每10年一次大修,再20年,每5年一次大修,第三個20年每2年一次大修,最後10年,每年大修一次。這意味着只要我接手,必須馬上進行大修,這種大型光罩,大修一次,沒有100萬打不住。68號光罩的維修資料我託朋友查過,由天罡公司負責,近5年沒有維修記錄,連基本的維護保養都沒有。大爺,我說得對吧?”
“你……”陳三財愣神了好半天,最後嘴角抽搐的點頭,“姑娘真是好能耐,連天罡公司的資料也查閱得到,好吧,我再讓一步,700萬,少一分錢我也不賣了。”
十八妹沒表態,側身看着蕭璋:“弟弟,你看呢?”
“我?哦,我不熟悉行情,不好說。”蕭璋愣了愣,馬上搖頭推脫。
他是真不知道行情,十天前,他不過一個身無分文的小學渣,哪裡關注這種百萬級的大交易。這些天他都在打打殺殺,也沒做過生意,沒關注過市場行情。
十八妹輕笑搖頭:“我不需要你知道行情,只要說說對這兒的印象。好的壞的都可以,你是我弟弟,買下了,就是咱們家的財產,要不然,回去了,你怎麼跟大哥交代?”
蕭璋撫撫額頭,雖然不知道十八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有一點他懂,十八妹需要他來壓價。他這個便宜弟弟兼保鏢怎麼着也要出一把力。
“陳叔,您爲什麼着急賣它?”蕭璋問道。
“老弟呀,你看看老頭,都七老八十了,做不動了,要回家頤養天年,不賣它怎麼行呢,再做兩年,老頭這把骨頭就要埋在這兒了。”陳三財看向蕭璋,邊說,邊抹着老眼,看起來真的很令人憐憫。
蕭璋含笑點頭,不動聲色地激發出生物鐘,很快又收起:“您可以轉包呀,或者請人來養植也好,就這麼賤賣了多可惜。”
“呵呵呵!小老弟,錢再多,也帶不進棺材裡。我真的想一了百了,賣了乾淨。”
“那您掛售了多久呢?有三個月以上了吧?”蕭璋繼續笑問。
“咳咳!不錯,三個月前,掛售價格還在1500萬,當時有人出價1200萬,我沒捨得買。”陳三財臉色變幻,露出懊悔之色。
蕭璋笑了:“陳叔,我對光罩行情真不熟,但恕我直言,您這光罩存在嚴重的弊病。首先,這處地鐵站修建得就不合理,佔據了三分之一的空間,卻沒有得到利用,就算再開啓,也沒有客源,不會給光罩帶來任何實質收入;其次,牛羊瘦,草地枯,葵花只長肉,不吸光子,這兒應該有過大型病變,您急着出售,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此;最後,也是最根本一點,這兒的大氣環境一定存在問題,您請不到人替您種植,至於轉租,熟悉這兒的人也不願意接手。”
聽了蕭璋的話,陳三財的臉色極度難看,眼色陰沉地哼道:“一派胡言!小夥子,第一點是政府的決策,我沒權利說不;第二點,更是無稽之談,你有什麼證據說這兒有過病變?最後一點更可笑,大氣環境又不會影響我一家,其它光罩區沒問題,憑什麼說我這兒有問題?我看你們根本不是來買地的,是來找茬的,恕不奉陪,再見!”
說完,轉身即走。
“大叔,向日葵得了藍盤病這一點您不能否定吧?我剛纔測量了一下您這兒的高能輻射值,都快超過150PPM了,這種大劑量的惡劣環境,長期暴露在外,對人體和生物都有致命的危害。我是哈佛中學的學生,對如何控制高能粒子輻射有研究,要改善不是不可以,但需要花費不菲的代價。”蕭璋淡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