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斯,你還有吃的麼?”一個軍人抱着一把步槍,靠着牆壁,有氣無力的問道。
“沒有了,剛剛就發了一塊糖,一小塊牛肉和一片面包,我還能等你過來問麼?早就吃光了……”漢斯苦笑着回答道,其實到現在爲止,他依然不知道這次戰爭是怎麼爆發的,實際上沒有人知道,只是知道原本在外圍維持秩序的警察們忽然和羣衆開了槍,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其實也不是沒有人想過解釋這是誤會,可是軍方派出去的人沒有走出白宮十米遠的位置,就被對方一個狙擊手爆了腦袋,這已經代表着沒有任何調整的辦法。
不少士兵都選擇了叛逃,畢竟站在那些建築後面的人們都是普通的市民,而再往後,就是自己的家園和親人,天知道這些市民中是不是正好就有自己的親人被席捲了進去,更沒有人知道這些人會不會無意中正好被自己的子彈射中心臟,這都是說不準的。
不過一開始叛逃的人很多,可是真正逃走的幾乎沒有,在只有一百多米的戰場中心帶上,子彈密集的可怕,別說是一個人,就算是一個老鼠,都會在第一時間內被打成爛肉一塊,何況軍方看到叛逃的士兵會直接擊殺,而對方又往往會以爲這些士兵是軍隊派出來的敢死隊,一來二去,竟然讓士兵們打消了叛逃的念頭,老老實實的在自己的位置對着對面開槍殺人了。
沒有人知道爲什麼要這樣做,也沒有人知道這麼做有什麼用處,幾乎是失去了方向感一般的士兵們,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服從,服從那些也顯得迷惘盲目的長官們。
“你這個蟲子,竟然敢私藏食物。”一個人高馬大的士兵對着一個普遍比一般人捱上一些的亞裔士兵大聲怒吼道。
“這不是私藏的,是我分配到的。”那名亞裔士兵大聲分辨道,在這樣的異國異地,原本就受到其他士兵的排擠和蔑視,就算受到了欺負也沒有人會去在乎,尤其是在中國和美國開啓了戰爭的序幕之後,在美國軍隊中的亞裔士兵更加受到虐待,即使這些士兵絕大部分都承認,自己願意拿着槍去打和自己留着一樣血液的中國人,可是這種虐待卻從來沒有停止過。
“分配?你這個亞洲猴子還需要吃那麼多的東西麼?我也不爲難你小子,只要你將你身上的那塊牛肉交給我,我就不再找你的麻煩,否則,我不介意扭下你的脖子,然後給你在胸口上打兩個蝴蝶結,讓你回家找你媽媽吃奶去。”大個士兵鼓着看起來很大塊的肌肉,用粗粗的手指點着亞裔士兵的胸口道。
所謂的牛肉塊並不多,只有四分之一手掌的大小,但那卻是唯一能夠維持體力的東西,半張麪包片根本起步到任何作用,而糖果也不是人人都能分到,更多的人都是將食物吃光之後喝一肚子的涼水,然後打着隔,抱着自己的武器繼續蹲在窗口下面,等待長官說的“夜宵”時間。
“對面有動靜了,很大的動靜。”就在亞裔士兵正在猶豫要不要乖乖的將自己的牛肉拿出來的時候,一個一直在觀察的士兵忽然開口說道。
“戒備,戒備。”休息的士兵們連忙衝了過來,儘量將自己的身體擋在牆的後面,不讓火光照到,而那名亞裔士兵並沒有着急趕上來,而是兩三口將自己原本準備留下來的牛肉拿出來吞了下去,看的那個大個士兵恨不得一槍將他斃了。
“他們這是在做什麼?在運什麼東西麼?”雖然看不清對面的情況,可是人影晃晃,在對面樓的另一邊,透露着微弱的光芒,足以讓人看到這些黑影在快速的移動着。
“看來要小心了。”漢斯握了握手中的槍支,小心的將槍口放在窗臺上,對準總是出頭的窗臺。
“先不要開槍,不要混亂了我們的視線。”一旁的一名長官輕輕的將手壓在漢斯的槍身上,小聲的說道。
“手雷小心!”沒有等漢斯做出什麼反應,一個黑色的東西忽然丟了過來,而且竟然恰到好處的丟到了漢斯的臉上。
“不好,臥倒。”那名長官自然看到什麼東西砸在漢斯的臉上,連忙大聲喊道,所有人都儘可能的遠遠撲在地上,生怕會炸到自己,只有還在發愣的漢斯,保持着原來的姿勢。
“這,這好像不是手雷,軟軟的。”漢斯說着,將那團黑色的東西拿了起來,外面是一層包裝紙。
“要小心,這說不定是什麼炸藥之類的。”那名長官看到竟然沒有爆炸,頓時有一種死裡逃生的感覺,不過他也沒有多做停留,連忙和其他士兵一樣跑的遠遠的,對着還有些傻傻的漢斯大聲喊道。
可是漢斯已經打開了包裝紙,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是食物,是漢堡!”
漢斯的聲音充滿了驚喜,也顧不上爲什麼對方會丟過來的不是手雷,而是食物,連忙張大了嘴,大口吃了起來。
“天啊真的是漢堡?”看着漢斯吃得香香的,而那股麪包夾雜着香腸的香味也直接讓不少士兵聞到了,尤其是剛剛欺負亞裔士兵的高個士兵,更是快步的跑向漢斯,作勢要搶,漢斯哪裡肯給,連忙幾口塞進嘴裡,然後快速的嚼了幾下,吞進肚子。
“你這個混蛋,你想死嗎?”大個士兵看到自己快步跑了過來,竟然沒有搶到,氣得舉起拳頭,就要向漢斯砸去,可是沒等出手,又是一個黑色的東西砸了進來,這一次砸在了高個士兵的臉上,他一陣驚喜,連忙低頭撿了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是什麼?軟軟的?哦,天啊,還是漢堡,哈哈……”
“你們沒有吃飯吧,沒有吃飽吧?我們可憐你們,給你們吃的,哈哈……”樓的對面傳來了一陣陣嘲笑聲,同時漫天的食物砸了過來,有不少砸進了窗戶裡,有的卻砸在了牆上,掉在街道上,有不少士兵受不了這種誘惑,想要試着看能不能撿回來,但是往往一走出來,就被對面樓裡的叛軍們打死在外面,幾乎出去不到一兩秒,就會變成篩子。
難得的,一向受到國家高等待遇的美國士兵並沒有像以往那樣謾罵回去,因爲即使每個窗戶裡都被丟進了幾個漢堡麪包,可是對於這些人來說,依然猶如杯水車薪,一直都不怎麼服從指揮的士兵們此時更加大打出手,一時間白宮軍隊混亂無比。
“不要搶,我們現在就給你們丟第二波。”有人在叛軍樓裡大聲喊道,就在引起白宮軍隊注意的時候,更多的黑色東西丟了過來,士兵們依然表現的十分小心,在東西丟進來的時候多躲的遠遠的,只有幾個大膽的士兵蹲在窗戶下面,在漢堡麪包和牛肉被丟進來的時候第一時間撲了上去。
第三波,第四波,幾乎每隔二十分鐘就會從叛軍的樓裡丟出來不少的食物,那些搶的手快的士兵,早就已經吃得飽飽的,坐在一邊的角落裡看着自己的戰友們瘋搶食物,而越來越多的士兵乾脆也蹲在窗戶的下面,等待着食物丟進來,一來二去,竟然有不少的士兵都吃到了一點,比起剛剛分配到的食物,現在簡直算是美味了。
“接好了,你們這羣大頭兵們。”再次等了二十多分鐘,那個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在白宮士兵們的眼裡,這根本就是天籟之音,越來越多的士兵不聽長官的命令,只知道哄搶食物,即使那些長官打罵也沒有用,而這一次,連少部分飢餓難忍的長官也忍不住湊了上來。
和之前一樣的,一大羣黑色的物品丟了過來,不過和剛剛相比,這些東西明顯要比之前快上許多,而這一點,並沒有被多少士兵發現。
“我搶到了,我搶到了……”看着那名開心的亞裔士兵,漢斯依靠在離那邊很遠的另一個角落裡,現在自己已經吃的很飽了,在剛剛更是悄悄藏了三個漢堡在懷裡,他完全不需要再和那些人競爭了,其實每個人都知道,對面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開槍,可是在食物的誘惑下,又有多少人能夠抵抗得了呢?
“轟……轟……”“啊……”
就在所有人都要去搶亞裔士兵手中的麪包時,一陣爆炸聲忽然想起,整個大樓都彷彿地震了一般劇烈的晃動了起來,無數的建築材料猶如塵埃一樣散落了下來,迷失了漢斯的雙眼,整個大樓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中,到處都是火光,到處都是槍聲,到處都是慘叫和倒塌的聲音。
“這些該死的叛軍,竟然將手雷放在食物裡。”很快的,漢斯就找到了原因,可是原因是找到了,現在軍隊也損失慘重了,爲了小小的一塊麪包,不知道有多少的士兵前仆後繼,每一枚被士兵抓住的手雷都起到了最大的作用,一枚手雷少說也有四五個人被炸死炸傷,這樣慘烈的情況,足以讓整個軍隊癱瘓下來。
槍聲更加密集了,幾乎連在了一起,這種密集的槍聲,在漢斯看來,失去了那邊牆壁的自己根本無法抵擋,可是那麼多的槍聲響起,竟然沒有一發是打向自己的,而自己周圍竟然連一個彈坑都沒有出現過。
“這是怎麼回事?”漢斯連忙和幾個同樣吃飽,躲過一劫的士兵跑到還沒有塌陷的窗口,向外面望去。
“不對啊,這慘叫聲怎麼聽起來不光有咱們這邊的,還有對面的?”一個士兵有些奇怪的說道。
“難道是援軍?”
“不太可能,這個時候哪裡來的援軍啊,要是來的話,至少也應該放個信號,然後通知我們兩邊夾擊纔對。”漢斯搖搖頭道,他說的信號並不是什麼通訊設備,而是一枚照明彈。
“等等,我好像聽到他們那邊的話了……”一個士兵連忙阻止了大家的討論,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然後一起在對面的槍聲中搜尋着那些人的聲音,逐漸的,原本被街道上火光照映的有些紅臉的幾個士兵臉色漸漸變了起來,那個士兵顫抖的聲音問道:“你們聽到對面說是什麼嗎?”
“我聽到了……”漢斯的聲音也變得十分恐懼起來:“我想我們應該離開這裡,去他M的白宮,去他M的總統,去他M的美國,我現在只想活下去。”
“我們應該怎麼辦?離開這裡嗎?”一個士兵恐懼的問道,在失去了主張的時候,人總是喜歡將自己的希望寄託在別人的身上。
“當然要離開,留在這裡我們就死定了,外面有幾十萬人爲我們當着,但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擋不住了。”漢斯的話音剛落,只見已經有叛軍拿着槍悄悄的從對面的樓裡跑了出來,還好這邊的軍隊防禦剛剛被瓦解,否則這些市民都等於往槍口上撞了。
“我們應該快點走,可是不能着急,我們更需要確定一下往哪裡走才行。”也許是那些市民恐懼的表情也感染了每一個人,讓漢斯的聲音更加顫抖了起來。
“怎麼可能不急,”一名士兵在聽到漢斯的話,有些焦慮的說道:“我可不想變得屍骨無存,告訴我怎麼做吧。”
“我們走,回到白宮。”漢斯的話讓士兵們一愣,這個時候回到白宮,那不是等於讓那些官員將自己留下來麼?到時候自己想走都走不了了。
“你們還記得那個慈善家勒尼德先生麼?他的車據說是從中國引進的防彈車,而且那輛車還能防毒氣,防地雷的襲擊,要是我們有了那輛車,要逃離這裡絕對不是問題。”漢斯指的正是亞力克來時坐的座駕。
“你說的很對。”幾個士兵眼睛一亮,此時已經是和自己生命攸關了,哪裡還在意這個人是不是什麼慈善家,隨便一個人都知道,現在的時代,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這可是在漢語主修課上學會的。
達成了統一的幾個士兵立刻將槍端了起來,即使他們知道這些槍未必對誰都有用,可是這是唯一能夠帶給他們一絲安全感的東西了,只有這樣他們纔有一點點的勇氣走出大廈,向自己滿懷希望的白宮撤離。
整個大廈被手雷轟得有些搖搖欲墜的感覺,整個一側的大廈都被無數手雷襲擊過,一枚手雷也許只是讓大廈產生一些損壞,但是無數的手雷卻已經炸燬了大廈一側的承重牆,整個大廈的倒塌已經是早晚的事情,無數還存活,能夠走動的士兵們已經開始拼命的向外撤離。
腳步聲,吵鬧聲,慘叫聲,崩塌聲,槍聲和爆炸聲……讓人彷彿已經面臨着世界末日,無數的人在哭喊着,恐懼彷彿蔓延了整個世界。
“我們需要快點,能夠和我們一樣想法的人絕對不會只有我們這麼一波。”漢斯有些慶幸自己只是呆在三樓,要是在十三樓,二十三樓,能不能在大樓倒塌之前回到地面上都是一個問題呢。
不過即使是在三樓,人流依然比漢斯想象中要多得多,恐懼讓所有人都變成自私自利的小人,本來就不算很大的樓梯擠滿了無數的士兵,他們只希望自己衝出去,其他人就算都死光了也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跳下去。”看着下面的人頭涌動,漢斯終於咬着牙決定道。
“什麼?從這裡,從三樓跳下去麼?”看着至少有十多米的高度,那個士兵有些吃驚的看着漢斯。
“這是我們唯一的辦法,否則就這麼擠的話,要多久才能出去?出去了又有多少人會和我們的目的一樣?”漢斯看着那個士兵,但是話卻是說給自己這幾個同伴說的:“跳下去,是死是活,都看這一次的了。”
沒等其他人阻止,漢斯首先將肩膀上的步槍丟在一邊,反正現在槍支到處都是,何況有槍支的重量,不但不會幫助到自己,反而會加重自己的重量,周圍的士兵們沒有抓住漢斯,漢斯就已經抓住護欄,一躍跳了下去。
“啊……啊……”
一百五六十斤的漢斯從天而降,直接撞倒了一大片正在逃跑的士兵,有幾個倒黴的更是被漢斯直接壓在身上,腦袋形成了各種怪異的角度,很明顯脖子斷了,而漢斯則一滾身站了起來,身下有着十幾個人做墊背,他竟然一點事情都沒有,就是被撞的有些氣血翻滾。
那些士兵見狀也不再猶豫,學着漢斯的樣子跳了下來,其他士兵當然也不傻,跟着往下跳,一時之間小小的樓梯間隔空間不斷的有士兵從上面跳了下來,更有十多層,二十多層的士兵也跟着往下跳,可是上層的大樓已經開始傾斜了,不少的人從二十多次的樓梯跳下來,卻撞在了十幾層或幾層的樓梯上,摔成粉碎,只有運氣好的少數人,才真正依靠這個辦法成功逃了出來,而當漢斯等人終於衝出門口的時候,那些被漢斯撞倒的士兵們,除了極個別的人趁機躲開之外,剩下的都被一次次的衝擊力壓成了肉墊,很多人都已經變得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