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fbi衝進來的時候,整件事就可以說塵埃落定,再翻不出什麼樣來。
fbi臨走前還特地來和丁曦他們打了個招呼,那尊重的態度讓整個劇組看丁曦的眼神又一次微妙起來,不過丁曦早已經習慣了,想當初他隨身帶着fbi探員拍戲不也過來了麼。
這是一起突發事件,其實幾年下來,fbi大概也摸清了丁曦和他的個人工作室的底線在哪裡,出了這種事,他們一方想要指責丁曦幾人違反約定在美國境內動手都不大好意思,畢竟人家怎麼都掛了個自衛的標籤,他們不是佔理的那一方,怪只能怪這幾個太蠢,錢權固然厲害,那也代表不了一切啊,當然,你要說個人的能力在現代社會也不過如此,這句話原本是沒錯,可是這種非人的怪物,真要像電影裡那樣將他們消滅——
呵呵,做夢比較快吧,如果真像英雄大片裡拍得那麼簡單,那他們早就做了好嗎?
不管他們心裡怎麼想,面子上總是維持着應有的尊重的,更何況,他們現在暫時是真的惹不起,要說美國是真的強大,論歷史底蘊,卻畢竟差得遠,作爲一個新興的移民國家,哪怕在其他方面他們都有“世界霸主”的自信,在這方面,他們真不敢賭,這種老怪物如果不是百分百確定能弄死的話,絕對後患無窮,真正的美國和電影裡完全是兩個世界。
再加上,這幾個人雖然是□□,但是這幾年來是真的很“安分守己”,只要沒人去招惹他們,他們也絕對不會給這些探員增加工作,基本還是有了個互相信任的前提。
這對於丁曦和賀望嵐來說只是個小插曲,對於劇組而言也是件大好事,從哈里森導演到參演的演員們都鬆了口氣,劇組人員看丁曦的眼神雖然略微妙,但絕不會放到檯面上來說,一切都風平浪靜下來。
丁曦只是好好來拍戲的,在塞利格還在折騰他的特效化妝的時候,他已經一場場極其順利地拍下來,哈里森導演是第一次和丁曦合作,都不得不感嘆和這個演員拍戲實在是太順心了,至於和丁曦對戲的演員就略苦逼了,作爲演員其實壓力還是很大的,尤其拍戲時候的壓力,不僅僅是擔心自己演不好,還要擔心徹底被同框的演員搶去了風頭。
例如塞利格,只是大概看了丁曦的幾場戲,他的表情就有些僵硬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的演技水準實在沒到能讓他有足夠自信的地步。
“看看這條通稿怎麼樣?”姜石在和賀望嵐商量丁曦即將入學的事。
賀望嵐掃了一眼,“先發這一條,回頭等入學之後,再考慮拍張丁曦的畫。”
“這次不放作品的話,會有媒體質疑我們丁少是以什麼其他方式進了美術系吧。”穆蘭笑起來。
賀望嵐微微一笑,“那剛好下次放作品就是打臉。”他思索了一下說,“反正洛杉磯的工作室也快裝修完了,回頭在這裡闢出一間屋子,專門放丁曦的油畫作品。”
姜石作爲丁曦的油畫入門老師,自然知道丁曦這會兒在畫筆上是個什麼水準,“那你得說服他別把之前他自己覺得畫得不好的都撕了。”
賀望嵐嘆了口氣,這事兒還真得他來做。
說句實話,即便是姜石都覺得丁曦在油畫上是有天賦的,主要是他似乎天生就有超乎常人的觀察力,油畫這種需要處理細節的繪畫到了丁曦筆下,哪怕是初學的時候,都不會覺得粗糙,就因爲他處理細節上的用心。
正因爲這種高要求,丁曦經常會毀掉自己覺得畫得不好的畫作。
“先不說這個,”穆蘭將做好的計劃表遞過來,“這兩個活動最好還是齣戲一下,哪怕走個紅毯就算完事兒,畢竟是國際上的大牌子,去年丁少就沒去,今年好歹給個面子,至於之前的幾個真人秀邀請,我已經替丁少給推了。”
賀望嵐點點頭,掃過計劃表,“下半年的安排儘量少一些,畢竟他剛入學的時候估計熱情都要在學校裡了,剛好這部戲拍完他要到明年纔有計劃,唔,明年的電影是不是排得有點滿?”
姜石恨不得要翻白眼了,“三部電影而已,還滿?以他的體力,別說三部,同時趕個六七部都不成問題好嗎?賀老七,你未免也太慣着他了,要知道,我們一工作室的人指着他吃飯呢!”
賀望嵐毫不客氣地“呵呵”一聲,指着丁曦吃飯?別開玩笑了……這些老傢伙要是缺錢,這世上就都是窮人了好嗎?
不過,這幾年來,丁曦的個人工作室盈利狀況良好,這一點從來不用操心。
“對了,天元娛樂公司最近有幾個企劃,想要和我們工作室合作一下,還有之前投資的幾部電視劇,現在都已經收回成本了,盈利的部分孔翎還在做報表,不過,真的要投資那個毫無名氣的小導演嗎?我看過他的劇本,只是個青春偶像題材的電影,怎麼看都沒特色……”穆蘭皺眉說。
賀望嵐卻肯定地點頭,“放心吧,肯定沒問題。”
穆蘭也就不再說了,事實上,賀望嵐拍板投資的電影和電視劇,至今都沒有撲街的,每一部都賺得盆滿瓢潑,在其他人看來簡直不可想象,這人的眼光會不會太精準了?
只有賀望嵐自己知道……這不過是來自於上輩子的經驗而已,好歹那時候就是半個圈裡人,因爲丁曦的關係,他能經常接觸到這些娛樂資訊,而丁曦接了什麼戲沒接什麼戲,哪部電影賺了哪部電影虧了,他都很清楚,甚至一些官宣的手段,各種工作室團隊的運作模式……他都知道個大概,後來,他雖然離開,但只要丁曦在圈裡,他就從未真正遠離這個光怪陸離的娛樂圈。
那邊姜石也將自己的筆記本轉過來,“代言暫時敲定的就這些,有兩個高端的正在撕,不過放心,有朱老六在,別人要撕得過她……呵呵,不大可能,另外,這幾個雜誌都是近期要拍的,所以下週還要回國一趟。”
賀望嵐將整個兒的行程表又排了一遍,才點點頭,“行了!今天的活兒幹完啦,回頭吃飯去。”
姜石有些無精打采地說,“嗯,你們去吧。”
“個人”體質問題,身爲老殭屍的他,根本對再美味的食物都沒啥興趣,還不如回去喝他的“西紅柿汁”,嗯,新鮮血漿呢,其他例如穆蘭這種精怪,都還蠻喜歡吃東西的,雖然她只吃素。
丁曦下了戲,卸妝換衣服,賀望嵐這邊已經預定好了餐廳。
拉斯維加斯是一座旅遊城市,賀望嵐訂的餐廳又是拉斯維加斯最知名的餐廳之一,於是在這裡偶遇已經好多年不見的莊凌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當年《星星夏令營》裡那個胖乎乎憨態可掬的小姑娘,從童星起步,在娛樂圈裡那麼多年,卻到底沒有了幼時的風光,這時候的她纖細窈窕,已經看不出多少年少時的痕跡,眼睛變得更大,鼻子尖挺,紅脣彎彎,那尖尖的下巴更是再沒有昔日的圓潤。
可丁曦仍是一眼就認出了手腕有三顆黑痣的她,只不過,與穿着香奈兒最新一季的小禮服,噴着濃郁的香水,拿着昂貴手包的她擦身而過,就當沒有注意到這個不過二十幾歲的年輕女孩兒,卻親暱地挽着一位足以做她父親的男人。
在這個圈子裡,他見得多了,早已經見怪不怪,莊凌這樣的還算好的,好歹曾經紅過。
酒店裡,丁曦獨自住着一個不算小的套間,賀望嵐作爲經紀人和他住一塊兒從來就沒惹起過任何閒話,因爲這樣做的藝人並不是他一個,雖然,他們之間的關係和很多人想象的並不一樣。
“要畫畫?”賀望嵐看着丁曦支起了畫架。
這是這輩子的丁曦纔有的興趣,不過,他的興趣向來是不拘一格的,賀望嵐知道丁曦會樂器,也知道他會國畫,反而是這輩子這些東西幾乎沒有拿出來過,因爲很多軌跡都已經徹底改變,姜石到了他們身邊,丁曦忽然喜歡上了油畫。
丁曦已經拿着畫筆開始調色,“嗯,忽然想畫了。”
他已經在這個世界快二十四年了,很多記憶漸漸的已經開始不那麼鮮明,他喜歡油畫,是因爲油畫可以那麼真實,記憶中沒有被相機記錄下來的畫面,記在他的腦海中,如同一幅幅色澤鮮麗的油畫。
丁曦不想讓這些褪色。
幼時,畫上會有很多人,會有飾演北北的陸翊,會有《星星夏令營》裡的尤珍可、江嘉嘉和袁君嶽,也會有和丁曦幾乎再沒有往來的莊凌、艾丹一和阮卓銘,這不是真實的畫面,卻彷彿在他的腦海中真的存在——
還是孩子的他們站在蔚藍的海邊,笑得燦爛歡樂無憂無慮,風撩起女孩子的裙角吹亂男孩子的頭髮。
想當年,他們還是孩子。
只是時光荏苒,所有人都已經長大,變得也許都不再認得彼此。
可至少那時候,是真的快樂——
而且美麗。
清晨賀望嵐起來的時候,丁曦仍在沉睡,他走到在清早的陽光下顯得格外醒目的畫架旁,這時候丁曦的畫只是一個半成品,完成了第一層而已,卻已經朦朧可見他想要的意境。
以賀望嵐對丁曦的瞭解,他幾乎一下子就看出了丁曦畫的是什麼,正如姜石所說,丁曦在這方面,其實很有天賦,他覺得自己水平不高,那是因爲他一直對照的是姜石的水平,呃,還有就是姜石收藏的那些油畫……
姜石這個老怪物收藏的油畫都是真品不說,而且都是那些名家的得意之作,因爲接觸到的油畫水準太高,使得他的眼界也拔得太高,所以,他一向在這方面不大有自信,事實上,姜石已經教了他三年,而這三年裡,連姜石都驚異於丁曦進步的速度。
對於丁曦而言,這不過是一項興趣。
當然,不會有人知道曾經的那個白衣俠士,本就是一個琴棋書畫皆通的名俠,他能與人聊起詩詞歌賦,也能作畫下棋堪稱風雅,在現代很多人看來沒法想象,他曾經不過二十來年的人生,不僅僅將武功練到那個境界,還要學習這些很多人十幾二十年都未必學得有多好的“興趣愛好”。
“起來了?”
咖啡的香氣瀰漫,丁曦伸了個懶腰,看向晨光裡顯得格外清俊的賀望嵐,“嗯。”
“這幅畫畫完之後,能送給我嗎?”
丁曦驚訝,“你想要?”
“嗯,這個,是小時候的你吧?”
“對。”
“我喜歡這幅畫,所以給我吧。”
“好。”
丁曦沒多少猶豫就答應了,“今天我可以休息一天,拉斯維加斯不少地方都不錯,不如陪我出去寫生?叫上姜石一起去。”
賀望嵐點點頭。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丁曦發現賀望嵐問自己要畫的頻率變得很高,有些畫他自己覺得很不滿意的,都被賀望嵐以各種方法要了去……
當回到洛杉磯的丁曦看到那間掛着自己七八副畫的“畫室”之後,立刻明白了這傢伙的意圖。
“你直接和我說不行嗎?”丁曦瞪着賀望嵐。
賀望嵐姿態優雅,“直接和你說要掛在這裡,你會更精益求精,絕對會把這裡面的一大半都給撕了。”他以一種篤定的口吻說着。
丁曦:“……”
他忽然覺得,對方對你太瞭解也不是一件好事,真的。
然後就是九月,丁曦終於入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