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麗絲是個職業的竊賊,專門接單爲別人行竊,她在世界各地有很多住處,而她的經紀人會把每次任務的目標、介紹和價碼寄到她在巴拿馬的別墅裡,得手後她會把貨交付到經紀人指定的地點,然後就會有一筆酬金打到她在瑞士銀行的賬戶上。她一般是獨來獨往,偶爾會找個幫手,一旦任務完成就不在和幫手聯絡。
這次行動的意外失手讓多麗絲頭皮發麻,一時間無所適從。終於,她決定無論如何要先離開這裡,就合上後備箱,簡單地清理了一下車上和鑰匙上的痕跡,把鑰匙扔進車裡,關上門,鑽進馬路對面的事先備好的一輛通用公司生產的GMC皮卡車裡。坐到座位上後,她摘掉了頭上紅色的髮套,露出了一頭黑色的短髮,又把隱形鏡片摘下,露出一雙漂亮的淺綠色的眼睛,把車開出了停車場上了路,在開過了幾條街後把髮套和鏡片扔到了路邊的一個垃圾箱裡。她心裡還是亂糟糟的理不出頭緒,又漫無目的地沿着路開了起來。最後,她停在一個公用電話亭前,把手包打開準備給經紀人打個電話,這時她發現了高明的字條,急忙打開來看,見到上面用大寫字母寫着:‘貨在我這裡,7月11日上午10點在首府北大街的塔塔咖啡館單獨見面,不要帶其他人,否則就再也見不到貨了。’多麗絲氣得渾身發抖,低聲狠狠地咒罵了一句:‘操!’又怒不可遏地一腳踢在電話亭上,然後就上了車一踩油門狂奔而去。
高明判斷多麗絲他們是要住一晚然後第二天再趕回芝加哥,而蒂姆肯定會在早上醒來的時候找不到多麗絲了。他目送他們進了酒店後就開車徑直回到家裡,把盒子抱到書房,他抱着那盒子的時候心裡涌起了一陣莫名的激動,連他自己也感到詫異。把盒子放在寫字檯上後,高明就小心地把上面的絲帶和絲巾解開,輕輕掀開盒蓋往裡一看,裡面竟赫然放着一具水晶製成人頭蓋骨,這個水晶頭骨長約17釐米,寬和高大概各是12釐米,重量約是5公斤,它是用一大塊完整的水晶,根據一個成年人頭顱的形狀雕制而成的。它做工非常細緻,鼻骨是用三塊水晶拼成的,兩個眼孔處是兩塊圓形的水晶,它的下頜部分可以跟頭蓋骨部分相連,也可以拆開,整個構成異常精巧。頭骨面部兩側的下方各有一個微小的圓形凹槽,使得下頜可以與頭顱連結,還可以像人類頭骨的下頜一樣自由張合。雕刻精湛的牙齒,線條平滑的顴骨,無不顯示出製作者對人體解剖學的透徹瞭解。
這真是一件極爲精美的藝術品,更令人驚異的是,高明可以感受到它發散出一股很強很透徹的適意。他好奇地把它捧了起來,手指接觸它的時候竟覺得心神安詳透亮,他暗叫奇怪,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除了渾身的舒泰,也沒看出什麼別的端倪來。
高明盤腿坐到了地毯上,把那頭蓋骨抱在懷裡,試着默運玄功,想感受它內在的力量,搞清楚是什麼讓他有了這種舒適的感覺。入境後,他覺得那頭骨裡竟然發出一陣清澈祥和的鐘聲,那鐘聲**不可侵犯,卻又極爲寧靜柔和,節奏不停地變幻,帶動他體內的真氣歡快地在經絡裡運行着,他心下暗喜,也不稍停,繼續跟着那鐘聲的節奏讓真氣在體內運轉。漸漸地,他感覺到那鐘聲極有靈性,竟然隨着他真氣的運行而適時地調整,和自己的神識溶爲一體,自己體內真氣的力量變得無比的充沛剛猛,而高明閉着眼睛就可以看到身體上所有的經絡和骨骼,看到在經絡裡流轉的真氣。不知過了多久,那鐘聲一聲大響,真氣衝破了體內所有的障礙輸送到了每一個最細微的部位,高明感到手指和腳趾的指尖都因爲真氣的流動而輕微地抖動起來,那滋味簡直是舒服極了。他知道自己的大周天已經全部打通了,這修煉許久的《玄天秘法》的第八層功夫就算是練成了,心裡異常歡喜,要知道一般情況下從第四層到第八層至少要苦練十年的時間,讓後就越往高越難練,每一層花費的時間就越長。現在由於這個頭骨強大的助力,使高明體內的真氣異常的充沛雄渾,竟然衝破了所有的阻礙提前就打通了大周天,高明哪能不喜呢。他更不懈怠,就接着練了下去。
漸漸的,高明開始可以聽到院子的草叢裡的蟲鳴聲和遠處樹林裡的夜行的動物的聲音,甚至四、五十米外鄰居房子裡冰箱和空調的嗡嗡聲和牀上睡着的人發出的鼾聲,而他的感應能力覆蓋的範圍也強勁地探出到一百多米的範圍,看來這個臺階邁得很高了,已經到了另一個層次了!高明把注意力轉回到頭骨上面,就發現那頭骨裡竟然冒出了一些山巒、廟宇的圖像,半晌,又出現了不同裝束的人的圖像,大多數象是古代的美洲土著,到後來又有不同時代的裝束。最後的一幕竟然是多麗絲的圖像,就是她在今天晚會上的一身打扮。高明暗暗稱奇,心道這個頭骨大概能記錄和它接觸過的事物,真是個寶貝!
想到多麗絲時竟然又從頭骨裡冒出了她一絲不掛趴在牀上的一個圖像,而且她的頭髮變成了黑色,接着又是她坐在一個咖啡店裡的靠窗的座位喝咖啡的景象,還有一個更爲奇怪,是她跪在地上低着頭,是一個部落長老模樣的老頭把手放在她的頭上的景象,然後就斷掉了。高明搞不清這是過去的還是未來的景象,但他明白這些景象既然被記錄下來,肯定是已經發生的或將要發生的事情。然後就是他和阿華上了一架飛機,他一付忐忑不安的樣子,似乎要發生什麼事。接着畫面又切換到武當山上那個古怪的和尚的眼睛,那他順着那眼睛看去,對面是一個埃及的老頭,那和尚正在和那老頭說些什麼,正要往下在看多一些的時候,那老頭似乎發現了什麼,一雙鷹眼四處巡視着,最後詫異地向他這個方向看來,眼神中充滿疑惑,但旋即淡定下來,只是定定地看着這邊,目光甚是柔和,高明忽覺一陣倦意襲來,再也提不起精神了,心道莫非這老頭隔着這麼遠也可以對我施法?於是開始默唸那《準提咒》,那充滿穿透力的咒音一起,老頭的眼神裡立刻出現了一絲驚恐,手一揮就不見了圖像。
高明感覺到那老頭必然是幕後指使那和尚的人,只是還沒弄懂他們那時爲什麼千里迢迢地從埃及過來尋他的晦氣,莫非是因爲那戒指?想到戒指時眼前又出現了許多古埃及的圖像,其中一幕給他的印象很深,就是一個手上帶着他在埃及遇到的那枚戒指的法老模樣的人被一個手持利刃的武士刺死了,那武士的一雙鷹眼很像是和那古怪的和尚在一起的埃及老頭。他從法老的手指上摘下了戒指戴在中指上,然後雄赳赳地邁步向後宮走去,圖像又出現了後宮的一個極爲美豔的女子,正在摘下手上戴着的那枚高明在漢墓發現的小戒指,放在一個黃金做的匣子裡交給了一個宮女,那宮女也是眉目如畫,她接過匣子就匆匆趁着混亂出宮去了。之後,又看到那宮女出現在了大漠之上,騎着駱駝用憂鬱的眼神看着遠方。高明忽然覺得那宮女的樣貌很劉亦菲,連憂鬱的神態都很像,只是跟劉亦菲分別是她還沒長成,不知道長大了會不會是那宮女這樣。
這裡的時間和空間太混亂了,但高明還是從中看出了一些的頭緒。心想也不知劉亦菲怎麼樣了,一想到劉亦菲,就又出現了她身穿一身白大褂的樣子,正在瞪着驚恐的大眼睛俯視着他,似乎他正處在危險之中。高明一驚,那圖像就消失了,他睜開眼時心裡依然有一絲驚恐和疑惑,這讓他很不安,自己難道要出什麼事嗎?他撫摸了一下那個頭骨,又運功再想看時卻沒有了劉亦菲的圖像。這使他心裡驚疑不定,沒辦法入靜,他又睜開眼,輕柔地抱着那頭骨出神。半晌,他輕笑了一下,心道:操這份閒心幹啥,愛咋咋地,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到時候再說吧,別整些沒用的。於是他抱着頭骨開始默默誦讀《金剛經》,誦讀聲一起,頭骨似是充滿了喜悅,伴隨着誦讀聲隱隱傳出一針沁人心脾的鐘聲和風鈴的鈴聲,自己的身體被一團金光所包圍,好像每個細胞都被洗滌了一遍一樣。
高明就這樣盤坐了一夜,這一晚他又看到了許多圖像,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未來,但後來這些未來的圖像又和自己的記憶被封到了裡面,似乎是通過手指印進去的,但封存進去後就拿不出來了,所以起來後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未來是什麼樣子了。這使他醒來後又失神了好一陣,他輕輕地再次撫摸着頭骨光滑的表面,手指過處心裡頓時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戰慄的喜悅,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從裡面得到任何東西了。
第二天,多麗絲在9點55分的時候走進了咖啡館。她不想找什麼幫手,對手明顯比她高明,玩弄她於股掌之間還不能自知,款且她只是個竊賊,並不是殺手,爲了錢搭上人命這樣的蠢事她是不會幹的。既然對手有意交談,那就說明還有商量的餘地,十有**也就是價碼的問題。咖啡館裡乾淨明亮,空氣裡瀰漫着咖啡的芬芳,氣氛很讓人舒服,有七、八個客人,多麗絲找到一個靠窗的座位上坐了下來,要了杯意大利濃縮咖啡和一份甜點,她一夜沒睡好,眼睛有些發澀,需要濃咖啡來提提神。
10點的時候高明從立柱的後面端着一杯咖啡轉了出來,他已經到了很久了,一直揹着身向裡坐着,在多麗絲進來的時候他把四周的環境都探測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一樣,心裡很是滿意。當他轉過立柱的時候,就看到多麗絲手裡端着咖啡坐在落地窗旁邊,她帶着一付墨鏡,臉色有些蒼白,美麗中少了昨晚的妖媚,多了一份冷豔,身上穿着昨晚的那一身白色休閒裝,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她的身上,這正是昨晚高明從頭骨中看到的畫面。高明心下無端地感慨了一下,就坐到了她的對面,摘下墨鏡對她說:‘多麗絲,早上好!’
多麗絲認出了高明,歪着頭說道:‘是你?邁克?’高明微笑着說:‘是的,是我,昨晚我發現你在打包我朋友的東西,我總不能坐視不管,所以就插了一小手,我爲給你帶來的麻煩表示歉意!’多麗絲還是歪着頭透過墨鏡平靜地審視着高明,片刻,她性感的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意,她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邁克,原來是你,這的確大大地出乎了我的意料,我不得不承認你乾得很漂亮,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是故意把衣服弄髒的,然後趁着去洗手間清理的時候掉的包吧?’
高明說道:‘聰明,人們都說上帝賦予一個人美貌,就會拿走她的智慧,這個說法好像在你身上並沒有應驗。’多麗絲說:‘外觀往往和事物的本身完全不符,世人都容易爲表面的裝飾所欺騙。邁克,你卻應驗了這個說法,你清純明快的外表很好地掩蓋了你深沉複雜的內心。’高明微笑着說:‘莎士比亞,很奇怪,這句話我有一個朋友也對我說過。那麼,多麗絲,哦,也許你應該告訴我你的真名……’多麗絲說:‘瑪利亞,叫我瑪利亞吧。’高明點頭說:‘瑪利亞,很聖潔的名字!那麼,瑪利亞,既然外觀往往和事物的本身完全不符,你呢,你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瑪利亞微笑地看着他說:‘你看呢?’高明說:‘你至少不是壞人,對嗎?’瑪利亞說:‘既然你也讀莎士比亞,那麼你應該知道他還說過另一句話,沒有什麼事是好的或壞的,但思想卻使其中有所不同。’
高明笑了笑,喝了一口咖啡說:‘好吧,請原諒我的直截了當,那麼我可以知道這個頭骨的故事嗎,它似乎很神奇,我能從它的身上感到力量,也可以感到你的善意留在了它的記憶裡,這一次你似乎不是在做壞事。’瑪利亞摘下了墨鏡,一雙淺綠色的清澈的眸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她凝視了高明半晌,似乎在探測他的內心。高明說道:‘怎麼,被我說中了?’瑪利亞說漂亮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地敲着,看着他的眼睛說道:‘你看到了什麼嗎?’高明說:‘是的,我看到了很多東西,所以我纔想要知道這個東西究竟是什麼來路。’
瑪利亞說:‘這是遠古時代印第安人的神品,傳說這樣的頭骨一共有13個,它們可以把神的旨意帶給人間,它們會說話,會唱歌,會指引人們前進的方向,而只有神的使者才能懂得它們。我是受了一個住部落的酋長的委託,把這個頭骨找到送還印第安人的,這對他們非常的重要,因爲它關係到他們的前途存亡。’高明沒有想到這個頭骨的背後有着這麼傳奇的故事,他可以感應到瑪利亞沒有騙他。瑪利亞又說:‘邁克,你真的能聽懂它說的話,它說過話嗎?’
高明說:‘也可以這麼說,其實那不是語言,而是直接的思想上的溝通,根本不用說話就明白了。’瑪利亞饒有興致地看着他說:‘這麼說,你就是他們傳說中的神使?’高明笑着說:‘你看我象嗎?’瑪利亞搖頭說:‘我不知道,但我告別那個酋長之前他說過神的使者會親自把頭骨交給我,我在昨晚得手的時候還不相信,現在有些相信了,而且這個神使比我想象中的要討人喜歡一些。’高明說:‘哦,這倒是有趣,況且,我好像還沒說過會把它交給你呀?’瑪利亞說:‘你不會嗎?’高明看了她一眼,無可奈何地說:‘好吧,我會的,但你欠我一個情。’瑪利亞聳聳肩說:‘好吧,成交。’說着嫣然一笑,舉起手裡的咖啡跟高明手裡的杯子碰了一下。
高明搖搖頭笑着說:‘知道嗎,我也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一件蠢事,但既然天氣這麼好,你的笑又這麼迷人,那就這麼定了吧。’瑪利亞笑着說:‘信不信由你,我做這件事也是沒有報酬的,因爲他們付不起報酬,只是請我吃了頓鹿肉。’高明看了看她說道:‘看來我們都可能在做蠢事,我只是順手牽羊,而你卻是冒了很大的風險來做義工,讓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更加愚蠢。’
瑪利亞格格地笑了起來,原來蒼白的臉上顯出一抹血色,使她的冷豔增添了一份嬌美。少頃,瑪利亞上身前傾,把豐滿的胸脯倚在桌子的邊上,嘴角掛着一絲媚笑問道:‘既然我們都是一丘之貉了,你介不介意告訴我,你是怎麼探知道我昨晚的行動的,這讓我想來很是費解。’高明說:‘我既然是神的使者,當然可以得到神的指引,這不難理解。’瑪利亞知道他不會說了,揚了揚眉毛,嘴巴撇了一下說:‘好吧,邁克,這真是一次令人愉快的見面,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就儘快開口。’說着遞給他一張卡片,高明看了一下,把卡片揣進了兜裡,又從兜裡掏出一把鑰匙,對瑪利亞說:‘是的,真是一次愉快的談話,你要的東西在火車站的保管箱裡,這是鑰匙,祝你旅途愉快,一路平安!’
瑪利亞接過鑰匙,甜甜地對高明笑了一下說:‘謝謝,甜心,我現在真有些相信你是個神使了!’高明說:‘這麼功利啊,好吧,那麼女士優先,你先請,我等等再走,賬單就留給我吧。’說着站起身做邀請狀。瑪利亞說了句‘謝謝’, 拿起手包輕盈地站起身,臉上的表情很是輕鬆愉快,完全沒了來時的沉重,路過高明的時候用手指勾住他的下巴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用充滿磁性的語調輕聲說道:‘回頭見,邁克!’高明也說:‘回頭見,瑪利亞。’然後目送着她出門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