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教授,我說你要防護服做什麼,原來是檢驗被害人屍體。下次遇上一定要記得給我電話,國內不像國外,搞具像樣的屍體太難了,學生們非常需要這樣的機會,尤其法醫系。”
“韓教授,我們實驗室的條件比警方好多了,DNA自動工作站、3130遺傳分析儀、5993N型氣質聯用儀、三維視頻顯微鏡、多波段文檢儀,他們有的我們都有,甚至比他們更先進。”
“我和張教授一樣,都是搞高分子研究的。韓教授,下次要檢驗分析什麼化學品儘管找我。”
……
在張琳的鼓動下,博士樓裡的科學家、醫學家、數學家和計算機專家們,對協助警方破案表現出前所未有的濃厚興趣,一個個都變成了偵探家,爭先恐後地毛遂自薦起來。
年輕有爲、財大氣粗的祁教授,更是興高采烈地提議道:“各位,各位,既然我們對此非常感興趣,並且有這個能力和條件,那爲什麼不搞一個非官方的‘業餘偵探俱樂部’,建立一個類似於CSI(美國熱播電視劇《犯罪現場調查》)那樣的犯罪實驗室。
驗血、化學、DNA、3D成像、人工取樣、機器人取樣、激光分析、**識別、毒-品鑑定、酒測、血樣色譜分析、血紅蛋白-粉色反應、尿檢、藥檢、細胞和精-子檢測、光譜測定……李昌鈺實驗室能做的我們幾乎都能做到,想想就讓人興奮,我感覺這比參加那些亂七八糟的研討會,比在天台吃吃喝喝有意思多了!”
又是業餘偵探俱樂部,又是什麼犯罪實驗室,韓均被搞得啼笑皆非,一邊示意白曉倩和施玲稚去叫實習律師們搬椅子,一邊笑道:“祁教授、徐主任、許教授,各位高鄰,真沒想到諸位對命案調查和我一樣感興趣,只是我和我學生現在手頭上的這個案子,真不需要那些高科技手段。如果以後有這方面的需要,我一定不會跟諸位客氣。”
祁教授回頭看了一眼白黑板上的照片,一臉不高興地說:“韓教授,我們來都來了,你可不能不帶我們玩兒啊。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說不準我們真能幫上忙。”
樓主的話激起了衆人的共鳴,徐主任指着那張屍體被燒得很恐怖的照片,一臉嚴肅地說道:“我雖然不是法醫,但我至少有100個以上的法醫學生,上次校慶時才知道其中最出色的已經被調到了公安部。韓教授,讓你學生說說案情,別讓我們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工程院院士、千人學者、百人學者、長江學者……這個陣容也太強大了,韓均真懷疑省公安廳能不能組織起如此強大的專家陣容,看着他們那一張張興高采烈的臉,不得不點頭道:“好吧,既然諸位這麼想幫忙,那我和我學生就給大家介紹下案情,不過這裡太擠,我們到外面去,把投影機支上,搞正式點。”
見白曉倩和張琳又要把剛搬進來的椅子往外搬,祁教授立馬招呼道:“怎麼能讓女士們動手?大傢伙都動起來,自己拿椅子,自己找位置。”
一時間,桌椅板凳磕磕碰碰的聲音不絕於耳,趁他們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韓均把張琳拉到一邊:“法官大人,您這是搞得哪一齣,這不是給我添亂嗎。”
張琳回頭看了一眼,見沒什麼人注意自己,才墊起腳尖湊到他耳邊道:“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或許他們真能幫上忙,況且你都這樣了,我可不想你發瘋。”
“發瘋?”
“你精神都快崩潰了你知不知道?聽話,別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別什麼事總是自己一個人扛,要相信大家,要相信集體智慧,要有一個好的心態,不然我真不放心。”
想到艾琳和陳婷婷剛纔說得那些話,韓均醍醐灌頂般地反應過來,苦笑着問:“親愛的,難道連你都認爲我精神有問題?”
張琳緊抓着他的手,一臉認真地說:“沒有最好,就算有也沒關係,因爲我愛的是現在的韓均,不是兩年前的韓均。”
“親愛的,我也愛你。”韓均心中一暖,忍不住輕吻了下她的額頭,然後牽着她的小手走進開放式辦公區。
三十多位來自江城各大學的專家教授,一人問一個問題就會把人搞得焦頭爛額,韓均權衡了一番,拿起一份案卷材料道:“有人恨透了男人,說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這個開場白太逗了,衆人頓時鬨笑起來。
韓均微微點了下頭,接着道:“有人恨透了女人,說女人都很下賤;有人恨透了自己,說要去自殺;有人恨透了這個城市,說這個城市太殘酷;還有人恨透這個世界,說這個世界是座瘋人院。”
一個教授起身道:“那人肯定是瘋子,因爲在瘋子看來只有他自己纔不瘋。”
“包教授,您只猜對一半,除了在瘋子看來只有他自己不瘋之外,還有心理學家和心理醫生,他們看誰都有心理疾病,認爲只要是人都有心理問題。”
韓均意味深長地看了張琳和白曉倩一眼,繼續說道:“張琳和白曉倩律師雖然不是心理學家,但她們非常認同這個觀點,認爲我精神有問題,認爲我有心理疾病,認爲我瘋了!”
衆人又是一陣鬨笑,祁教授更是笑得上氣接不上下氣。
“從心理學的角度上衡量,她們的判斷沒錯,不過這是正在發展中的中國,許多人由於經濟上的原因,連身體上的疾病都不能得到很好治療,哪顧得上什麼心理疾病。”
說到這裡,韓均話鋒一轉:“玩笑開完,請允許我再次感謝諸位的無私幫助,但在正式開始之前,我認爲有必要給諸位提個醒,本案公安部門仍在偵破階段,接下來介紹的所有細節均不能對外泄露,諸位都是國內各研究領域的權威,我想我就不用和諸位籤保密協議了。”
“放心吧,案子沒破,兇手仍逍遙法外,我們知道輕重。”
“那我們正式開始,生薑,也就是我學生江城市公安局西郊分局重案隊刑警姜怡,負責給大家介紹案情及被害人的個人資料和社會背景。然後由我給大家介紹被害人的工作情況。全部介紹完之後,每人可以提出一個問題,然後分組討論,最後把討論結果寫在紙上交給我。”
這裡是人家的主場,想跟人家一起玩就要守人家規矩,祁教授認爲這個主意不錯,帶頭響應他的號召。
“被害人譚慧,女,29歲,大學學歷,註冊會計師,身高164釐米,體重大約51公斤……在老家的親戚和老師們眼裡,她是一個可愛、活潑、健談、好學的姑娘;在大學同學和老師眼裡她是謙恭的、文靜的、好學的女大學生;在上司和同事們眼裡,她是一個精明、能幹、負責任的好職員。”
案卷不知道看過多少遍,姜怡連草稿都不用打,就把案情和被害人的情況如數家珍地介紹了一遍。
韓均給她遞上一瓶礦泉水,接過話茬道:“被害人所服務的東華集團非常有名,但並非通常意義上的上市公司,因爲所有業務中只有繭絲綢業務打包上市,他們與本省的幾個縣市合作,形成了蠶種繁育、栽桑養蠶、蠶繭收烘、繅絲、絹紡、織綢等一條龍的繭絲綢產業化經營體系。
除此之外還有扎染、服裝、房地產和酒店等業務。換言之,其本質上仍然一個家族企業。所以東華集團有一套與衆不同的內控機制,被害人生前所工作的審計督察部,就是這套機制中最核心的部門。據我所瞭解,迄今爲止已爲東華集團挽回了至少3000萬以上的損失……”
就像姜怡介紹時他通過筆記本電腦放投影一樣,姜怡也非常默契地把東華集團的組織架構、股權結構,用投影機呈現在衆人眼前。
譚慧生前都審計過哪些項目,都去過哪些地方,都參加過什麼活動,都接觸過哪些人……既然人家真想幫忙,韓均也不隱瞞,事無鉅細一點都沒遺漏,事實上他也想通過這種方式,捋一下思路。
提問時間到了,徐主任第一個舉手問道:“姜警官,我想知道你剛纔提及的同學聚會,都有哪些同學參加?相比被害人譚慧,他(她)們的經濟實力或成就如何?”
與王思強合作的好處就在於此,姜怡很快從筆記本電腦裡調查一份筆錄,指着投影介紹道:“一共十三人蔘加,聚會安排在花園酒店,這是聚會組織者和參與者的個人資料。相比譚慧,其中六人的經濟狀況可能要好一些,其中四人婚姻比較美滿,另外二人在政府部門工作,無法用收入多少來對比。”
一個教授緊接着問:“她爲什麼離婚?”
“譚慧是一個非常要強的人,她前夫不僅工作沒她好,收入沒她高,並且揹着她炒股賠了好幾萬,二人就是因爲這個離婚的。”
許教授不像他們這樣提問,而是自言自語地說道:“去南方大學周圍的酒吧,並不意味着她生活作風不好。那些酒吧爲招攬顧客,爲提升檔次,對女孩子和外國留學生免門費,我就有好幾個學生經常去那找老外鍛鍊口語。”
想起自己出國前的那些經歷,站在一邊的施玲稚不禁脫口而出道:“我感覺她想出國,不然不會買那麼多英語資料!”
他們的話讓韓均眼前一亮,因爲譚慧留下的那些英語補習資料,他以前一直認爲她是想學好英語,調到更有發展前途,薪水更高的國際貿易部。畢竟姜怡在審計督察部臥底期間,同事們提過譚慧有這個意願,並且不止一次的對國際貿易部同事拿高薪表示羨慕。
想到這些,韓均立即抓起鼠標,點開她遇害前半年的工作日程表,仔仔細細地研究起她受集團委派,去美國加州進行爲期一週的考察項目來。
專家教授們興致勃勃,你一問題我一個問題,問完之後一直討論到深夜十一點,最後給他留下了二十幾份諸如被害人發現集團關聯交易黑幕,集團老總僱兇殺人滅口;被害人愛上已婚同學,成爲第三者,相互之間糾纏不清等充斥着各種陰謀論的設想和判斷。
把意猶未盡的“福爾摩斯”們送走,張琳挽着他胳膊笑問道:“親愛的,有沒有收穫。”
韓均看着英文網頁上的一張圖片,由衷地說:“有,而且非常大。”
“真的?”
“真的,不過有收穫不等於能破案。如果我猜測沒錯,不僅兇手沒那麼容易落網,恐怕連東華集團都要遇上**煩。”
師傅有發現,姜怡欣喜若狂,急切地問:“師傅,您發現什麼了?”
“現在只是推測,”韓均看了一眼電腦上的時間,若無其事地說道:“太晚了,都早點上去休息,戰場留着明天再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