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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江子躍巡視員住在省一院外科樓十八層的高幹病房,外面是會客室,裡面是病房,有網線,有閉路電視,條件不錯。就像姜怡說的,會客室裡堆滿文件,搞得像辦公室。
一個三十多歲,看上去像他女兒的人,正在跟兩個同樣來看望他的親友道別。
崔雲海拿着一份文件從裡面走出來,一見韓均“一家三口”,連忙轉身彙報道:“江廳長,韓處長和張教授來看望您了,肯定是從機場直接過來的。”
“哎呀,快把外套接給我。”
他精神狀態看上去很好,一邊起身穿衣服,一邊像是認識韓均二人般地喊道:“慧如,來客人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這些天常跟你說的韓處長,還有他女朋友張教授。韓處長,張教授,這是我女兒慧如。”
不等她女兒反應過來,韓均就走到牀邊摁着他手,滿是關切地說:“江廳長,您現在需要休息,不要穿衣服,不用起身,躺着最好。”
“水輸完了,起來活動活動。”
他用穿好袖子的右手,指着崔雲海剛從張琳手裡接過的鮮花,不無自嘲地笑道:“韓處長,張教授,你們又買花,這些天來一個人買一大捧,來一個人買一大捧,搞得我這兒像開花店。牀四周能放好幾圈。搞三四次告別儀式都夠了,何必呢。浪費錢。”
韓均這才注意到他這兒最不缺的就是鮮花和果籃,實在沒地方放。崔雲海只能往上面堆。
“爸,你怎麼又說這些話。”
她女兒埋怨了他一句,回頭苦笑道:“韓處長,張教授,對不起,我爸這些天腦子裡淨胡思亂想,您二位千萬別介意。”
“怎麼可能介意呢,”張琳莞爾一笑道:“這說明江廳長開朗,養病就要有這樣好的心態。也只有這樣纔有利於康復。”
“聽見沒有?”
江子躍像是受到很大鼓舞似的,振振有詞地說:“慧如,韓處長是從美國回來的法學家,張教授是從美國回來的化學家,都是千人學者,他們的話就是專家意見,所以我應該聽他們的多開開玩笑,只有多開玩笑纔有好心態嘛。”
他女兒狠瞪了他一眼,氣呼呼地說:“你也應該聽聽醫生的話。配合醫生治療。”
韓均坐到崔雲海剛搬來的椅子上,握着他的手道:“江廳長,您女兒說得對,想盡快康復。不僅要有一個好心態,更要聽醫生的,配合醫生治療。”
江子躍拍了拍他手。若無其事地說:“韓處長,我自己的病自己知道。他們藏藏掖掖,搞得鬼鬼祟祟。明明是晚期。卻告訴我什麼中晚期,欺上瞞下,弄虛作假,搞到這兒來了,有這個必要嗎?”
“我不是學醫的,這些我不太懂,但我感覺現在醫學這麼發達,醫療條件這麼好,只要江廳長您有一個好心態,您能配合醫生治療,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韓處長,你不懂我懂,查出來那天我就問過了,這病沒希望,像我這樣的晚期患者在國外醫院一般是不予治療的。做手術、做化療,最多苟延殘喘兩年,與其受那個罪,不如痛痛快快活大半年。”
江子躍顯然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竟一臉好奇地問:“韓處長,聽說你又打贏了一場‘洋官司’。隔行如隔山,我不太懂國際貿易,你說外國總是調查我們國家企業傾銷,是不是跟國內企業自相殘殺,競相低價出口有關?”
肝癌晚期,真活不了多久。
韓均暗歎了一口氣,只能滿足他的好奇心,輕拍着他的手,慢條斯理地解釋道:“國內出口企業低價競銷是一個原因,但板子不能只打在企業身上。分析起來其根本原因在於國內產品有勞動力資源、自然資源等這樣或那樣的優勢,部分產品的出口數量或增長趨勢,引起了進口國有關生產商的關注或不滿。
比如在90年代前一段時間,日本一直是被反傾銷最多的國家,而日本的那些私人企業一直以管理完善而著稱的,各個企業集團間健全的出口協調機制也是有目共睹,可他們依然被高頻率反傾銷。”
江子躍又問道:“被調查之後必須要應訴?”
“如果有條件,當然要應訴。”
韓均微微點了下頭,接着說道:“如果涉訴企業不應訴,負責案件審理的外國部門就會直接作出‘缺席判決’。比如 1994年,美國對中國大蒜進行反傾銷調查,當時就是由於沒有公司應訴,結果被裁定加徵高達376%的反傾銷稅,中國大蒜被徹底趕出美國市場。
並且不應訴會帶來另一個惡劣後果,會引起反傾銷的連鎖反應。就像我以前專門找在紐交所上市的大公司麻煩一樣,美國有一批律師專門幹這個。
剛纔說得大蒜案之後,由於起訴方律師看到中國企業不願應訴,又鼓動美國蜂蜜行業對中國提起反傾銷訴訟;在蜂蜜案進行過程當中,還是這家律師事務所,又說服美國自行車生產企業對中國自行車提出起訴,接下來是蘑菇罐頭,再接下來是靛藍染料,他們就是靠找中國企業麻煩發了財,打出了名頭。”
江子躍撓了撓頭,若有所思地說:“全球市場大着呢,美國稅高,完全可以出口到其它國家嘛。”
韓均笑問道:“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難道不行?”
“行,剛開始行,到最後肯定會發現行不通。近年來經常出現一種中國產品被反傾銷,其他國家也很快對同一種商品提出反傾銷的情況。重要原因就是大家都不去應訴,蜂擁轉向另一個市場,結果馬上導致新一宗反傾銷案。比如中國的鋼板、草幹膦、硅錳、糠醇等一系列產品,都曾在兩個或多個國外市場先後遭到反傾銷調查。”
江子躍決不是無緣無故問這些的,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意味深長地說:“韓處長,江省是進出口貿易大省,全國排名第二,估計被外國反傾銷調查的數量也靠前。你已經連贏兩場,一場比一場贏得漂亮,實力有目共睹,估計以後的業務不會少啊!”
韓均反應過來,低聲問道:“江廳長,您是不是擔心什麼?”
“省裡不讓我們分你心,但是‘801’又離不開你,不但我擔心,彭副省長同樣擔心。韓處長,我知道不應該跟你說這些,畢竟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有更好的前途,有賺大錢的機會,完全沒理由幫廳裡清查積案。
可我就是放不下,事情都做成這樣了,如果你一走或者你沒時間管,那成立積案清查領導小組辦公室又有什麼意義?”
江子躍緊盯着他雙眼,滿是期待地繼續說道:“搞刑偵這麼多年,命案破過不少,幾乎天天跟部裡和廳裡的刑偵專家打交道,可真正讓我佩服的就你韓處長一個。那是積案,上上下下束手無策的積案。只要不是無名屍,只要不是案發時間過去太久,到你這兒幾乎手到擒來,誰敢不服?”
韓均豈能讓一個生命到了最後關頭的人失望,一臉誠懇地說:“江廳長,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放心,別說我現在是‘801’的顧問,別說生薑在‘801’,就算我不是,就算生薑調走了,我也不會坐視不理,我也不會讓您失望。”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爽快。”
江子躍緊握着他手,一臉歉意地說:“韓處長,我知道我有些強人所難,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場合跟你說這些,像是在道德綁架,但既然說了就再跟你說幾句心裡話。或許在別人看來,我江子躍沽名釣譽,都病入膏肓了還管這些,還想死後留個名聲,讓人家一提起‘801’就想起我江子躍。
其實不是,真不是,人死如燈滅,死都死了要名聲何用?細算起來,‘801’是彭副省長提議成立的,是你韓處長打響名頭的,是小夏、小姜、小王和老齊同志幹出來的,我江子躍就是在升格期間發揮了一點作用,豈能貪天之功?
之所以跟你說這些,之所以都這樣了還死皮賴臉管這些,其實是我怕死,一閒下來就忍不住去想,越想越怕,怕得睡不着覺,只能自己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來的路上,姜怡介紹過他這兩個月爲‘801’做過些什麼。說嘔心瀝血有些誇張,但事無鉅細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一點不爲過。
“801”是誰的,是江省公安廳的,也是大家的,其中包括他韓均。
他不是一個特別感性的人,至少對男人不是。可聽完這番肺腑之言後,他心中感慨萬千,受到很大感染,不禁脫口而出道:“江廳長,您不是貪天之功,您是居功至偉。您安心養病,配合醫生治療。‘801’您儘管放心,我會盡一切努力讓它在最短時間內走上正軌,想方設法讓它在沒有我韓均的情況下,依然能夠清查積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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