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廖笑道:“你說的沒錯,不久前我去見過貝才駒了。”淡淡一句實話,沒透露多餘信息,卻讓貝勇驍更堅定自己是被人出賣的想法。老廖也有挑撥離間的算盤:讓你們兩隻老虎鬥,老子作壁上觀,正好騰出手去收服其他三個桀驁不馴的負責人。接着說道:“不用再找什麼藉口,暗殺我的人是你。這樣吧,咱們講究公平,你現在下車,跑十秒鐘,我隨便開一槍,不管打中打不中這事就算揭過了,如何?”
貝勇驍嚇了一跳:十秒最多能跑七八十米,而且那是年輕時纔有的速度,現在年老體衰,拼了命最多隻能跑六十米。而沙漠之鷹的有效射程是五十米,看廖學兵的槍法,就是一百米他也照樣彈不虛發,指哪打哪。即使沒中要害,可是沙漠之鷹那駭人的殺傷力,也足夠讓人飆尿的,不行,太冒險了,這個提議絕對不能答應。
他知道廖學兵存的是戲弄人的念頭,也不算太過害怕,但心裡就有幾分猶豫,不知如何應對,更不知道廖學兵千方百計究竟想獲取什麼籌碼,萬一這混蛋突然失心瘋,搞自己像那個倒黴一樣殘廢總是划不來的。笑道:“廖先生,當時我乃是無意爲之,不小心冒犯你的虎威,都怪貝才駒害人不淺,他野心太大,妄圖吞沒整個中海,一向爲我深惡痛絕。你今天放了我,我會把所有有關貝才駒的資料都給你,如何?”
話音剛落,廖學兵接過葉小白遞來的小刀直插進他的肩膀。這柄小刀不是啄木鳥,而是帶着鋸齒和倒勾、血槽的鋒利軍刀。刷地撕裂西裝、皮肉、筋骨。再拔出來又插一刀,肩膀破開一個大口,皮肉破碎,血肉模糊,彷彿用筷子搗開水豆腐。鮮血噴濺,最高地地方甚至彈到車廂頂上,觸目驚心。
廖學兵竟然真的下手了!
這劇痛不是常人所能承受,貝勇驍發出刺破耳膜的慘叫,在公路中迴盪,好像受傷的孤狼,絕望而悲傷。痛感如同潮水般蔓延擴散,瞬間大失血帶走大量熱量,初冬季節悍馬車內沒裝空調,空氣寒冷。他嘴脣蒼白,渾身開始顫抖。
廖學兵抓起他的頭髮一腳踢到車下,冷笑道:“OK,從現在開始計數,十秒鐘之內你儘量跑吧,祈禱我地槍法不好。打不中你。”
貝勇驍這才明白他根本不是在開玩笑。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懼,因爲劇痛導致大腦不能正常思考,小腿肚狂抖着,耳聽廖學兵嘴裡迸出個“一”字,再也不敢談什麼條件,捂着肩膀傷口,撒腿就跑。
有人在絕境中愈挫愈勇,但大部分人沒那種能力,貝勇驍甚至連運氣都沒有。只跨出幾步,踏中缺德人士扔的香蕉皮,失去平衡,諾大一個身軀向前摔出三米開外,沙石擦破臉龐。香蕉皮半空中盤旋飛舞,啪嗒一下正好掉在他頭頂上。
想不到我一世英明。竟然命喪於此!
貝勇驍萬念俱灰,似乎聽到噠的一聲,廖學兵已經勾動扳機了。上帝,誰來救救我這迷途的羔羊?
引擎發動,廖學兵緩緩收起沙漠之鷹,丟下一句話:“關於貝家家主那個位子,你若還存在着爭權奪利的念頭,就洗乾淨屁股等待一百次的羞辱吧。”
看着悍馬漸漸遠去,貝勇驍有種想哭的感覺,媽的,原來錯估對手的後果這麼嚴重,絕不像在商業上損失幾個錢就能說得清楚的。艱難地拿出電話,擠出出最後一點力氣狂叫道:“救命啊!”
……
廖學兵肩膀越發疼痛難忍,因爲用力過度以及沙漠之鷹巨大地後坐力,震破傷口,鮮血染紅半邊身子,怕慕容藍落擔心,不敢讓她知道,溜去附近的醫院換了一次藥纔回到月神大莊園。
第二天先給貝曉丹去電話報平安,再回學校上課,不過因爲貝家的事,不能好好專心,課上倒有不少學生詢問貝曉丹爲什麼不來上課,只能略微解釋一下原因,葉玉虎立即吵着要去看望未來岳父,博取美人的印象分。老廖制止他們幼稚的想法,留了一堆作業便趕緊離開。
貝曉丹端坐於總裁辦公室桌子後,文件越積越多,索性不去理會,叫來秘書:“昨天下午大概三點左右,我在青龍街路口遺失了一輛黑色的單車,你叫人去找,一定要找到。送去平安山我地家裡。”打定主意要把這輛帶着兩人溫馨回憶和驚心往事地單車留起來當做永久的紀念。
“呃,大小姐,恐怕很有難度……”秘書爲難地說。
我不要藉口,我只要結果,如果連一輛單車都找不到,你就不用幹了。”
不久之後老廖也出現在辦公室,貝曉丹立即沒了那種頤指氣使的架勢,變成小鳥依人的可愛女孩,精心準備了一個杯子,倒進果汁,放上冰塊,留了兩根吸管。辦公室裡杯子多的是,爲什麼只用一個呢?這個問題值得深度研究。
“老師,又有人辭職了,怎麼辦啊?”
老廖大惑不解,難道吳宏偉、蔡滄浪的下場給他們的威懾力還不夠?難道還有人連手都不要,也要去投奔新主子?
他沒有看到貝曉丹故意擺在桌面的果汁,翻開一大堆十幾二十封辭職信,最上面一封來自資源部經理銀俊雄。這傢伙也是貝世驤一手提拔起來的得力干將,昨天剛過了五十歲生日,事業春風得意,家庭妻和子孝,正是一帆風順,人生地黃金季節,爲什麼突然想不開呢?直到現在爲止,還沒有人肯站出來承認幕後指使者。
貝曉丹見他皺眉,說:“銀叔叔剛纔親自送了辭呈過來,說他被逼無奈,小舅子賭博欠債,無法填補漏洞,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正好另外一家公司出了更高的工資,他就跳槽了,特別來知會一聲。”
“什麼公司敢冒着得罪貝家的風險來挖牆腳?難道貝家已經到了牆倒衆人推的地步?”廖學兵怒道,拿起果汁扯下兩根吸管丟開,一氣全部喝乾,貝曉丹苦苦醞釀兩人共在一個杯子裡喝果汁的場景被他毫無情趣地破壞掉。
貝曉丹無奈,只好另想別的辦法,“老師,如果我們貝家不行了,你會保護我嗎?”——
“當然會了,老師丟下誰也不會丟下你不管地。”
正說着,秘書的電話打來:“大小姐,銀俊雄想要見您。”
貝曉丹奇道:“他還回來做什麼?難道公司還欠着他的?”
老廖說:“讓他進來。我要看看這老傢伙打的什麼歪主意。”
銀俊雄推門而入,四五十歲身居要位的男人一般都身寬體胖,他也不例外,挺着肥碩的肚皮,站在門口掏出絲巾擦了把冷汗。老廖看了看電腦裡的資料,冷笑道:“你就是銀俊雄?回來做什麼?”
銀俊雄誠惶誠恐地說:“大小姐,我今天早上豬油蒙了心,喝水迷了腦子,盡說胡話,回去之後越想越是後悔,公司栽培我這麼多年,我沒報答半分,卻要一走了之,真不是人乾的,我、我是專程來收回辭呈的。”
貝曉丹一喜,這人總算還懂得些道理,正要說些好話安慰他,老廖卻是袖子一揮,臉望向窗外,冷冷道:“覆水難收。”連呆在貝家二三十年的忠誠都不能阻止他離開的腳步,這種人還要來做什麼?老子還不如養條狗,肚子餓了還可以宰來吃。
“你,你是什麼人?”銀俊雄打算上演負荊請罪的好戲被破壞了,心想這回大小姐還不知道要怎麼看自己呢。
“我是大小姐的家庭教師,負責指導她人生旅程的正確方向。”廖學兵淺淺一笑,你若是不說出幕後主使者,只要出了恆星大樓的門口,就等着斷手斷腳吧。
俊雄顏色稍緩,不敢對他擅自主張作何判斷,轉頭對貝曉丹賠笑道:“大小姐,我發誓以後對貝家絕無二心,努力幹好本職工作,堅決在您的領導下將貝家發揚光大。”馬屁拍得山響,也不知道哪句是真的。
貝曉丹心道:“好不容易回來一個,老師卻要趕他走,萬一找不到人幹活怎麼辦?不過,老師的決定一定是對的,好馬不吃回頭草,我貝家也不會任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喝了一口果汁,說:“銀先生,這裡不需要你了,請離開吧。”老師昨天說那幫辭職的人一定會回來的,雖然直到現在纔回來一個,但也十分佩服老師的先見之明,看來我貝家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銀俊雄心裡冒出淒涼的感覺,昨天晚上去醫院看望過吳宏偉,兩隻手都齊腕而斷,而且斷掌被行兇者踏扁,完全沒有再植上去的希望,那真叫一個慘啊。貝世驤對自己一直和藹萬分,沒什麼特別之處,誰知這些大家族竟有如此勢力,讓人不寒而慄,他馬上就聯想到殺雞給猴子看的典故,幸好……自己是那隻猴子。
越想越是害怕,哀求道:“大小姐,您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發誓永遠效忠貝家,做牛做馬心甘情願,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