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三日,晴,黑道煞日,俱事不宜。這是個(看不清)的日子。空氣燥悶,到處瀰漫着不和諧的因子。
日前纔開張不久的秋思居,正值新店開張期間,需要勤奮博人氣的階段。今天很離奇,中午都十二點了,門還是緊閉着的。
門前幾隻野狗來回奔走着,圍着大門上躥下跳,狂吠個不停。想是這幾天,秋思居生意冷淡,不少食物被拋棄掉,好處得到最大的便是它們,今天突然斷了美食來源的緣故。
一大清早到現在,秋思居也陸續有一些食客來過了,大多數看到大門緊閉掉頭走了,不過也有一部分食客充滿了好奇也不甘心,不時豎着中指,嘴裡嘟噥個不停:“孃的。可惜了,這麼有才華的老闆,偶都見不上一眼,真是老天無眼。”徘徊着就是不肯離去。
十二點十五分,秋思居的門依舊離奇地緊閉着,但是門前看似嘈雜卻又平靜的局面被打破了。一個穿着鑲着幾個大兜,整體上黑白夾雜不清的夾克的傢伙來到了門前。
咚咚咚,夾克男一靠近秋思居。就近乎癲狂地敲着秋思居的門。
秋思居本來就不怎麼結實的門。在夾克男的重力下更是猶如秋後落葉,吱呀個不停,隨時都會落得化爲一堆腐粉。忌無肆憚,風雷隱鳴的強悍氣場,嚇得就連旁邊躥騰的野狗,見到夾克男,嚇得狗爪子齊刨,躲瘟神一樣,飛奔着遠遠避開。吐着舌頭,氣喘吁吁,連吠聲都不敢吠出來。
夾克男無疑是個生面孔,可也說不上,因爲雖然他肯定是個陌生人,面孔卻又頗像秋思居的老闆廖學兵,也有那麼點像大明星柏幽城。
蹲守在秋思居附近的食客,咋一見他,還真有人誤以爲他不是秋思居的老闆,就是大明星柏幽城。可是夾克男火爆而又衝動的做派,打消了衆人蠢蠢欲動的求索簽名的卑微心理,遠遠望着,不敢靠近。
終於,在夾克男後撤一步,做好衝鋒之勢,試圖一腳飛踹過去,解決秋思居大門這道障礙時,秋思居的大門適時地打開了。
出來的人腰間撇把菜刀,左手舉個板凳,打開門後,先是板凳試探地滾了一通,確定沒有危險後。才探出半個身子,他時殺豬王子李振興。右手提着褲子,也鬧不知道是從茅坑還是從廚房匆忙跑出來的,從板凳上幾個清晰的溼印子可以得以佐證,殺豬王子看清楚錘門的是個年紀輕輕,跟上兩次來秋思居搗亂的小混混沒太大區別的夾克男後,判定爲小嘍囉,底氣充足,摸出插在腰間的菜刀,橫在胸前,大罵:“吆喝啥子的,狗膽包天了,秋思居的門也敢踹,不要命了,知道這秋思居的靠山是誰嗎?說出來嚇死你,還是不說了。喂,喂,是誰踹的,快站出來,否者我不客氣了。”說道這裡,回頭大喊:“提琴殺人王,大鯊魚、庖丁吳道子,快出來了,有人來找場子了,老子扛不住了。要死了,哎喲,我的胳膊流血了,媽呀,我的腿。左手板凳右手菜刀互劈,戲演得十分逼真。”
後門傳來氣焰囂張的嚷嚷聲:“是誰,是誰,殺豬王子,你先頂着下,頂着哦,老子先上個茅房,頂着啊,要不你叫廖總,哦,算了,他正在休養,所以拜託你一定要頂住。”只聞聲,卻始終不見人出來。
正要破門而入的夾克男,膽子本來驚人,見門開了,也不搭理殺豬王子的自導自演,大咧咧地踏前一步,胸脯頂住殺豬王子李振興的板凳上,道:“小子,這店老闆叫廖學兵不?我要找他,別妨礙我,閃開。”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變化。只是在嘴角掛上了一絲輕蔑的笑意,可就這麼個變化,附近的氣場立即變得壓抑,烏雲壓頂,雷聲轟隆,隨時都可能狂風暴雨,把人像浮萍一樣捲走,無影無蹤。
李振興的手在抖,板凳末端傳來的是千鈞這之力,即便是把菜刀再次撇入腰間,雙手握緊板凳,可還是感到吃力,不由得腳步虛浮,連連後退。這種氣勢,只有兵哥在暴怒的時候纔會擁有,他是?殺豬王子的內心竄起巨大的疑問。
殺豬王子李振興後退一步,氣場強橫的夾克男就進一步,不疾不徐地說道:“小子,別礙事,閃開,再問一次,廖學兵在店裡嗎?”得到殺豬王子明確答覆後,他在店裡找了條凳子坐了下來,續道:“他的傷沒事吧?哎,這麼大一個人都不會照顧自己,還要幽凝妹妹沒日沒夜擔心,算是敗了廖家的威名。”
好強悍的氣勢,殺豬王子李振興面憨腦子不傻,敏感地明白了對方一定是廖總的朋友,不會是敵人,道;“你是?”
殺豬的,是他嗎?操,哪裡來的二愣子,穿個夾克就以爲自己是JACK了?這麼囂張,秋思居是你坐的嗎?給我站起來,道牆角趕緊做五十個俯臥撐去,否者,野雞出來了,有你好受的。穿着黑色汗衫、一半露在外面,一半塞進褲襠卻把紅色內丶褲反露的柴可夫斯基,手裡提着一把剔骨刀,電步快衝進來,氣勢磅礴地把剔骨刀尖剁在來人坐的桌子上,一隻腳(看不清)旁邊的板凳上,囂張霸道,威武無比到了極點,只是可惜嘴裡塞着個雞腿。嚷嚷聲含糊不清,掉了鏈子。
在柴可夫斯基身後,是拖着鐵棍的大鯊魚羅剎禹和一張生面孔。生面孔穿着的人字拖,人字頭還斷了,走起路來一顛一簸,不曉得是不是腿腳不方便。
夾克男動也沒動,虎踞龍盤地坐着,穩如泰山,面不改色,從褲兜裡摸出一根菸,叼上,拿出古董火柴,尾指一勾,火柴在火柴盒上發出一道輕輕地插痕,點着後準確的彈到菸頭附近,空中停頓了好一會兒。知道煙點燃了才往下墜落。
“喂!快說話,要不然對你不客氣了。”柴可夫斯基用力拔了半天自己剁在桌子上的剔骨尖刀方纔拔出,大汗淋漓,氣喘吁吁地發出了莊嚴的威脅。
夾克男笑了笑,拿出一把小刀,分明是著名的啄木鳥小刀,熟練地把玩着,時不時剔下指甲,道:“是嗎?你是廖學兵新成立的菜刀幫的馬仔嗎?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比飛車黨的那幫廢柴還要差。難怪幽凝妹妹是如此不放心,非要我千里迢迢趕來救援,這是由理由的啊。”同時他的腳電閃地動了一下。
咚,柴可夫斯基就仰天劈叉倒在了地上,後腦勺重重磕在地上發出了重重的悶聲。更驚魂的是,林天剛拔出的剔骨尖刀因爲事出驟然,一時間沒握穩,往後摔得半空中突然失手,落地時剁在左耳邊,再往右一分,後便便是難以設想。
提琴殺人王林天毫無徵兆就被對方出手便摔了個大跟頭,殺豬王子、大鯊魚,還有應該是“庖丁吳道子”的陌生面孔不免兔死狐悲,怕是明白了林天現在的下場就是自己即將的下場,踹緊着拳頭,腳下猛踏地面,咚咚作響,義憤填膺地紛紛拿出手中的武器,擺出了拼命的架勢。
都給我退下,真是太不像話了,一點政丶治覺悟也沒有,一幫蠢材,廖總怎麼會花錢請你們?盡是豬腦袋啊,咱們秋思居打開門做生意。上門的都是客,就得好生交待着。瞧瞧,廖總才說了幾天,你們就這麼快都忘了?還瞪眼睛吹眉毛,想死啊,趕快跟客人道個歉。好了,林天,李振興,你們倆趕緊去把昨天的剩菜剩飯搬出來,餵給外頭的野狗吃,這幫狗崽子都在門外吠了一上午,吵得人都睡不了覺,你們這幫小子是聾子啊,聽不到嗎?還不快去!羅剎禹、韓陽,好好的廚子不做,學柴可夫斯基、殺豬的練什麼刀子?沒事別出廚房溜達,把菜刀拿出來恐嚇客人,實在太不像話了。扣五百塊工資,沒說的,還不滾到廚房去?”
李思逾滿面春風地快步從廚房旁邊的偏房走出來,那正是兵哥的臥室,搔首弄姿的,一步三搖,好不風丶騷,刀子嘴似得開火,吹散滿地沸騰的熱水。
在李思逾踏出廚房旁偏房的剎那,後門又探出個身影,衣衫不整,不過滿臉的鬍子拉茬,不是廖總還能是誰?咳嗽個不停,雙眼正朝這邊打量,怒火分明在燃燒,柴可夫斯基、殺豬王子、大鯊魚、庖丁吳道子對望一眼,不敢怠慢,垂頭喪氣地聽李思逾的吩咐散了。心裡不服氣。窩囊得很,不服氣地老回頭望着。
夾克男倒也不深究,任憑他們離開,打量了一眼李思逾,道:“那個老態龍鍾,咳嗽連連的莫不是廖學兵?”
李思逾望着夾克男,沒吭聲。搞不清楚這女人心裡在想什麼。
夾克男也不生氣,笑了笑,道:“你叫李思逾是吧?葉小白那蠢蛋眉飛色舞吹捧你,讓我好不期待,如今見了不免失望,依我看,跟幽凝妹妹的差距足有一光年,就連小藍落也是遠遠不如,雖然說,他是失了記憶,可胃口還是太糟糕了。”
女人最怕被說不如別的女人漂亮,李思逾也不例外,柳眉倒豎,操起板凳就朝夾克男猛砸,大罵:“給我閉嘴,乳臭未乾的小毛頭,還輪不到你來給我評頭論足。”不過在始終端坐在板凳上的夾克男肩膀微動的閃擺下,板凳的襲擊悉數落空。
待李思逾心理上終於被丶迫認輸後,夾克男才笑了笑,又道:“你用不着這麼激動,當你見過幽凝妹妹,你自會自慚形穢的。好了,千里迢迢從歐洲趕回來,飯都沒吃,肚子餓了,給我來份陽春麪吧,要大份的,麻煩你幫我去跟廚子交待下,過去的時候別忘了告訴廖學兵,有故人來看他了。”
一再遭到夾克男的羞辱,李思逾一臉寒霜,十分不爽,不過終究礙於對方是來找廖總的,糾結了半天,才怒火沖沖地說了句:“報個姓名?”
“廖振洲!”
李思逾發出了驚呼聲,道:“什麼?你也姓廖?你說你叫什麼?廖振洲?哦,好,你等下,我這就去。”
廚房門口,衣衫不整的廖學兵端着個茶杯,嘴裡插着一把破牙刷,聽到夾克男自報家門,手一抖,杯子掉落,幸好眼疾手快,一把操起,纔沒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