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伯風格的洗手間金碧輝煌,牆壁上刻着栩栩如生的浮雕。頭頂的彩鑲玻璃吊燈在每一個細處都有精緻的紋理,倒映出來的光線呈現出迷幻般的色彩。洗手後的裝飾牆裙通體用產自衢州的整塊雪夜梅花玉鑲嵌而成,充滿令人驚歎的奢靡,放眼望去,似乎隨手掰下一塊東西就可以拿到外面換錢。
老廖嘖嘖讚歎,搜索了一會沒發現廁所的蹲坑裡有其他人,顯是賓客們玩得起勁,連廁所都不願上了。
葛建德對鏡子整理一下沒幾根毛的禿頂,說:“你從哪打聽到殷大富的事?拿這個要抰我,不知道中海誰說話算數吧?我告你,就連市長也得給我三分薄面,別以爲擡個撒磊出來老子就怕了。說,你都知道些什麼?”本以爲已經壓下去的殷大富之事現在又重新被人提起,讓他有點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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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學兵攤攤手說:“沒辦法,殷大富讓我轉告你,他只想要討個公道。”
葛建德一腳踢飛擺在洗手鑲金紋的垃圾簍子,氣勢洶洶地罵道:“你怎麼不去死?討公道?全中海最不缺的就是公道!還嫌他兒子死的不夠?這種廢物來幾個我弄死幾個!滾,給我……”
他的叫聲嘎然止,廖學兵伸過手去掐住他的脖子,慢慢提了起來。
極其有力的手掌宛若鐵卡住咽喉,葛建德兀自分不清狀況,雙手死命抓住廖學兵的手腕面部因缺氧一下漲成豬肝色,雙腳在半空中亂踢亂蹬,有好幾次踢中了廖學兵,廖學兵卻渾然未覺。
另一隻空閒右手在上衣口袋摸出煙盒,小指於底部輕輕一彈,香菸從盒蓋中跳起劃了個半圓弧,準確叼在嘴裡。再點燃香菸,混合着洗手間氤氳的霧氣,老廖陰險地笑道:“區長先生,你剛纔說錯了‘公道’這個東西在中海目前來說還屬於稀缺物資。殷大富出了大價錢請我替他討回。”
葛建德呼吸不暢牙縫出幾個字:“,放開我!你不要命了?”
廖兵伸手一帶,這囂張的禿頂胖子便騰雲駕霧般撞向洗手:i上高一米五、長四米的大鏡子。哐啷一聲巨響,玻璃裂開,分成千百塊碎片葛建德劇痛中只看見無數血流滿面的自己在小鏡子碎片裡呲牙咧嘴。
他撞碎玻璃。碰在洗手:i地大理石角上彈了一下才落回地面兩手被碎片劃得鮮血淋漓。情急中搶起堅硬地垃圾簍子想要反擊。膝蓋剛剛屈起。還沒來得及動作。廖學兵抓起他頭髮不由分說對着鼻樑來了一記暴烈地膝撞。
“唔!”葛建德痛哼一聲。踉踉蹌倒退十多步絆到水管。一頭栽倒。幸好這豪華遊艇維護成本極高洗手間每隔半小時都有清潔工前來清理。地板拖得乾乾淨淨可鑑人。他除了自己地血和嵌進肉裡地玻璃碎片。還真沒弄髒什麼地方。
這回可真是痛徹心扉鼻樑仿若扔進牛糞裡地鞭炮給炸碎。滿臉盡是模糊地肉條和骨頭渣子血像是初秋後地尼羅河水奔涌氾濫個不停。葛建德在一塊巴掌大地鏡子裡看見自己臉部中央老大一個血口子。勉強想笑一下。扭曲破損地神經末梢傳來地痛苦讓他遍體發麻。叫都叫不出來。
在底層拼搏揮灑血汗地百姓也許受個傷眉頭都不會皺一皺。但所謂地“上流社會”養尊處優慣了。身體皮膚變得纖弱敏感。一點點小病小痛就會痛不欲生。而痛苦來得更劇烈一點地時候。往往會放大到常人十倍。
“我想聽你地故事。”廖學兵一把揪住葛建德地衣領抽了起來。猛吸幾口香菸。待菸頭變得更灼熱後塞進禿頂胖子地鼻樑傷口處。哧地一聲響。血水飄起幾縷淡白地蒸汽。纔不陰不陽地笑道:“尊敬地區長。你是怎麼把殷大富地兒子整死在牢裡地?”
……
天空電視臺臺長撒磊面無表情地蹲在廁所門口抽菸,仔細聽清裡面所發生每個細節,心頭不禁又驚又喜,暗想:“好胖子,誤打誤撞竟激起了兵哥的血性。我寧可多給你五百萬讓兵哥多打幾次啊。
剛纔他要摩托車做什麼?不對,兵哥想要葛建德的命!”騰地起身,對一名靠近洗手間想要方便的男士喝道:“你過來做什麼?沒看到老子在抽菸麼?街頭那麼多電線杆隨便找一根拉尿就可以了,偏要上廁所,你上得起麼?”
那男士總算認識他便是大名鼎鼎的撒臺長,不敢造次,夾着褲襠尋找下一間廁所去了。
“哼,葉小白那種扶不上牆的爛泥不會明白廖學兵的爲人作風。只有徹底的暴力才能喚醒他的記憶。”撒磊冷笑着打了個電話:“岳父啊,叫十個能幹的人上來,我這裡出了件小事,需要掩護一下。嗯,是個區長,萬一被人知道影響很大。什麼?叫我不
這麼任性?”
接電話的自然是撒磊的岳父貝永驅,兩人關係似乎並沒外界想象的那麼融洽,冷冷應道:“你知道區長是多大的職稱級別?什麼問題能夠用錢解決的都不是問題,難道你還以爲是兩年前的中海?我給你兩個命令,第一,用盡全力消除影響,第二,貝氏財團不對此事負責,一切由你解決。”
雖然兩年前貝氏財團經過人事大震盪,大小姐登位,舊元老下臺,但貝永驅是大小姐的堂叔,沒犯什麼大錯,人脈關係亦極廣,至今還掌握着一部分話語權。
撒磊嘿嘿兩聲:“關鍵是,問題不是我搞出來的,我替人善後。”
貝永驅怒道:“什麼人還用得着你撒大臺長善後?”
“廖學兵,他回來”
“噹啷”撒磊只聽到電話那似乎什麼重物墜地。然後岳父又手忙腳亂的拾起,對着電話筒“你你我我”了半分鐘也沒說出個囫圇話,聲音乾澀無比:“你、你確定?”
撒磊立即轉雙方主次關係,冷笑道:“不如您老親自來一趟?”
貝永驅長長出了口氣,:“算了,那又能如何?我近年已逐步退出財團,昔露她還是小孩脾性,你要多多擔待,以後我老了也還是要靠你們贍養的。這件事千萬保密,不能告訴任何人。”
撒的婚姻嚴格說起只能算是筆政治交易,而出身高貴的岳父一向看不上自己,很少給好臉色。這次僅靠“廖學兵”三字便能讓驕傲如雄雞的岳父驚慌失措,甚至露出罕有的溫情一面,撒臺長不禁越來越期盼兵哥的迴歸。
“我給你調二十個精英過去,總之他死,誰就不能活到明天。你儘量配合他。”貝永驅大口喘着粗氣,難以抑制心中起伏的波濤,飛快掛了電話。
“老小子不把老子放眼裡,那:該記得兩年前被兵哥的沙漠之鷹頂在腦門上的情形了吧?”撒磊輕蔑的一笑,只覺手裡的雪茄加倍有滋味,“現在,就讓葛建德成爲新的祭品,我準備好了。”
一個小時後,玄武街北路清冷的魚仔巷,昏黃的路燈,舒爽的夏夜晚風拂動林蔭道梧桐樹的枝椏,漫天星子,夜空格外璀璨。
巷口一輛加長型凱迪拉克黑色轎車,六輛奔馳sLR一字排開,靜靜停在並非停車道的公路邊沿。三車道並不算寬的路面正中央是一輛暗紅色的雅馬哈摩托車。
對面交叉路口的紅綠燈工作忙碌,不時會有車輛通行,但絕不會有人專程停車朝這裡多望一眼。
兩旁邊是二十多個肅穆而立的黑西裝男子,排成一列,頗具威勢,令人很容易聯想到黑社會的場面。
身穿染血的鬱金香西裝,廖學兵跨坐在摩托車上,總是神經質的搓搓臉,彷彿這樣能讓自己更痛快一些。高大的身材配上線條俊朗的摩托車,蕭索的街頭,若披件黑色風衣,足可在電視廣告中讓少女們爲之迷醉。
只是老廖的神態十分不配合,沒精打采地耷拉着肩頭,好像在想什麼事情,彷彿一個落魄失意的中年男人,那羣黑衣人都不敢上前說半句廢話。
過了好久,廖學兵掏出電話撥了個號碼,道:“葉小白,你明天安排個人去找殷大富,記得帶上當天的新聞日報。告訴他,公道我給他。”揮揮手說:“開始吧!”
以老廖的機敏心思,早猜出是飛車黨故意推殷大富來找自己的,說這番話並非沒有因果。
那些幾個黑衣隨從從車裡拖出一個渾身浴血的肉球,正是明陽區區長葛建德。
反剪雙手被鐵鏈銬住,身軀搖搖晃晃,腦袋昏昏沉沉,勉力睜開血塊糊住的眼瞼,眼前模糊一片,幾個人影在周圍晃來晃去,卻怎麼都看不清楚。嘶啞着嗓子低聲哀求道:“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有人把鐵鏈的另一端拉到摩托車尾固定好,做了個oK的手勢。廖學兵用力吸吸鼻子,說:“那就給你個機會,等我油箱裡的八升汽油全部用完,你還能站得起來的話,我就讓你活下去。”
縮在凱迪拉克裡的撒磊眉開眼笑:“好久沒見到兵哥帶祭品上路了,你們幾個毛沒長齊的小子好好瞧瞧,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會讓你一輩子都忘不了。”
廖學兵插上鑰匙,抓住離合器和油門,右手拇指按響發動機。接着,摩托車箭一般衝出巷口,葛建德猛然覺得氣息一窒,一百八十幾斤的軀體騰空飛起,瞬間又重重落回地面,兩旁樹木花叢飛似的倒退,下面一層皮肉已離體而去,他也跟着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