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是一條很古老的街道,但是這裡卻是白城最著名的玉器販賣地,長長的街道兩邊有着許多店鋪和攤位,有店鋪的多是附近玉石加工廠的直銷地,經營的都是中高檔的玉器,攤位的則是小家庭作坊出來的,價格自然也要便宜些,
趙卓來這裡一是看能不能遇到雕得好的玉器,從而找到合適的雕刻師傅,另一方面是來看看玉器的行情,以便曰後賭石能夠掌握到翡翠的價格。
他一邊走一邊看,發現這裡的玉器的確很便宜,只是難得見到精品,而且很多店價格都標得有些混亂,有點魚目混珠的感覺,如果不是老行家,難保不會上當。
這條街快要走完的時候,他的目光突然被地攤上的一排玉雕吸引住了。
這些玉雕都只有十釐米左右高,雕刻着各式各樣的造型,有八仙過海,有二龍戲珠,也有十二生肖。
因爲玉石非常硬,通常爲了辨別玉石的硬度,很多買家買玉石時還會拿塊玻璃,用玉石在玻璃上一劃,便出現一道道的痕跡,所以要雕刻玉石,要經過很多複雜的工序。
古人制玉是用手工,採用砣碾帶加水的解玉砂來碾玉,其難度超乎想象,就拿鑽孔來說,用現代金剛砂輪,幾乎不用學習,數分鐘就能在玉石上鑽出孔來。
然而,古人是用銅或者鐵的木棒加解玉紗來鑽,光是學會在玉上固定位置恐怕就要十天半個月,更別提鑽出孔來了。
但是,正因爲古人是手工艹作,所以雕刻出的古玉神態活靈活現。最出名的莫過於良渚的繁密刀法、漢工遊絲描和漢八刀,然而這些手藝早已失傳,就連手工制玉的方法,也在現代機器出現後失傳了。
現代人制玉用的是專業的機器,大處用磨頭細細雕磨,唯有碰到無法雕琢,難度大的花紋時才用鑲嵌着金剛石的刻玉刀來雕刻,所以通常製成的現代玉雕都是講求精雕細琢,以細膩爲主。
然而,眼前這些玉雕似乎根本沒有經過細細雕琢的過程,往往一塊玉上就是寥寥數刀,便將形象刻畫了出來。但是這樣非但沒有粗糙感,反而給人一種古樸蒼涼的味道,雖然這些玉石只是些邊角料,但是雕刻師卻將料上的各種色彩運用得十分恰當。
在趙卓看來,這樣豪放的刀法更象是傳說中的漢八刀,大氣非凡,粗獷無比。雖然路過的人沒有幾個朝這裡看的,但是趙卓卻在上面找到了難得的神韻,他幾乎下意識的認定,手上那塊翡翠非這個雕刻師傅莫屬。
順着灰色攤布朝上移過眼神,趙卓不由吃了一驚,這居然是一個15、6歲的少年。少年穿着過時的外衣,臉上掛着冷漠的表情,漠然的看着周圍的一切。
趙卓正待詢問這玉雕是什麼人雕刻的時候,只聽有人冷笑道:“姓白的小子,老子記得前幾天才告訴過你,不準在這裡擺攤,你是不是耳朵聾了?”
趙卓扭頭一看,說話的是一個27、8歲的不良青年,頭髮染成金黃色,弄成了蓬鬆的獅子頭,在他身邊還有兩個年紀稍小的青年,穿着奇裝異服,露出的皮膚上紋着刺青。
姓白的少年咬咬脣,將玉雕一股腦的塞進了屁股下面的麻袋中,然後拿起板凳就開始離開。
黃毛卻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嗤笑道:“想這麼就一走了之了?這裡可是我們的地盤,不是你白白能用的,先把租金交了。”
“沒有。”少年冷冷的崩出兩個字。
“沒有,那就拿你這些破玉雕來交費吧。”黃毛哈哈大笑着,毫不費力的從少年手中奪過麻袋。
黃毛這樣的舉動很快引來了路人和周圍店鋪老闆們的注意,不過似乎都知道黃毛的來歷,不敢招惹,離得近的攤主還將攤位上的東西收起來,生怕等會兒打起來沒人賠這玉器。
少年恨恨的看了黃毛一眼,小拳頭握得緊緊的,幾次想伸手奪回麻袋,但是麻袋卻被黃毛舉得高高的,怎麼夠也夠不着。
趙卓再也看不下去,站起身來淡淡說道:“把這些東西還給這位小兄弟。”
“還給他?你是什麼東西,敢對我這樣說話,知不知我是什麼人?”黃毛嗤笑了一聲,鄙夷的打量了趙卓一眼。
“我不管你是什麼人,欺負孩子就是不對。”趙卓說道。
黃毛哈哈笑了起來,大肆的走到趙卓面前來,伸手使勁點了點他的胸口道:“小子,我告訴你,老子外號虎哥,是混**的。我勸你少管閒事,不然要是缺胳膊少腿兒的話,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趙卓冷冷一笑,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趙卓並沒有使多大力氣,但是這手卻象鐵箍般箍住了虎哥的右手,虎哥臉色微微一變,沒想到趙卓這麼大力氣,左手把麻袋隨手一扔,狠狠一拳朝他轟了過去。
趙卓避也不避,另外一隻手迅疾的一擋,一反手,便將他打來的拳頭抓在了手裡,五個指頭如同鐵指一樣壓着,雙手再稍稍一使勁,黃毛便痛得直咧嘴的叫了起來。
“媽的,敢動我們虎哥,不想活了!”旁邊的兩個青年大怒,一左一右的衝了過來。
趙卓冷笑一聲,手猛地一鬆,將虎哥朝着二人一推,頓時將二人撞倒在地。
少年卻在此時一把抓起掉在地上的麻袋,飛也似的朝着旁邊小道跑去。
趙卓也不想在這裡和混混做過多糾纏,免得惹出更多事端來,看到少年跑了,也連忙跟了上去。
少年對周圍的路十分熟悉,在巷子裡左拐右拐,腳就沒停過。待到來到一片城郊地帶,少年這才停下,靠着牆壁急喘了幾口氣。
看着趙卓跟着自己,姓白的少年也不說謝謝,只是說道:“你還是快走吧,那些混混再見到你可饒不了你。”
“那他們見到你,你該怎麼辦?”趙卓關心道。
“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無所謂。”少年莫名的哼了哼,他雖然年輕,但是好象經過了很多事情,顯得深沉得很。
趙卓微微一笑道:“既然你不怕,那我也自然也不怕。”
少年便不再多說話,默默的走着路,沒過多久,便來到一片棚戶區,這裡到處都是破舊的石棉瓦房,一切都顯得十分簡陋。
很快的,少年便走進了其中一個小平房前,推開門走了進去。
門一開,趙卓一眼就看到了屋子裡放着的一堆毛料,這些毛料顯然是揀回來的,都是被人切割後剩下的,看起來毫不起眼。
在屋子一頭,有着一個40來歲的男子正拿着一塊玉石琢磨着,似乎在想要雕刻成什麼樣子纔好。
他雖然穿的衣服顯得破舊,連頭髮都有些凌亂,鬍鬚也蓄得長長的,一副滄桑的樣子,但是那一雙眼睛卻深邃而明亮,有種非同普通人的氣質。
趙卓幾乎肯定,這個男人就是玉雕的雕刻師傅。
聽到聲響,中年男子擡起頭來,見到少年領了個人回來,眉頭一皺道:“他是誰?”
“誰也不是,剛纔擺攤的時候遇到混混了,他幫我把麻袋搶回來了。”少年回道。
中年男子哦了一聲,看了趙卓一眼,莫名的笑了笑,努努嘴道:“你是外地人吧?”
“對,老哥怎麼知道的?”趙卓奇道。
中年男子理所當然的說道:“因爲白城的人不會去惹那羣混混,把他們惹急了,你的小命就沒了。”
“你兒子都不怕,我有什麼好怕的?倒是老哥你,讓兒子這麼去擺攤,我覺得有點不妥。”趙卓雖然知道不該管人家的家務事,但是那羣混混凶神惡煞的,這少年曰後再去,不知道會出什麼事情,他頓了頓又說道,“我看過老哥你雕刻的玉石,粗獷有力,盡顯大家風範,如果你去玉石加工廠,肯定很多人願意請你呀。”
“加工廠?”中年男子哈哈笑了起來,聲音有些悲慼蒼涼,“說你是外地人,你真是外地人,你知不知道我刀功再好,也沒有哪一家玉石加工廠敢用我。”
“這是爲什麼?”趙卓不解道。
中年男子對他的刨根問底也有點不耐煩,嘖了一聲道:“就這麼給你說吧,白城的童家你知道嗎?”
趙卓微微搖了搖頭,那中年男子便說道:“童家是白城很有勢力的世家,在這裡有着數十年的歷史了,家大業大,我白明曾經在童家的一家玉石加工廠裡當雕刻師傅,但是那工廠老闆居然勾引我老婆,不僅如此,還把我趕出了工廠,對外揚言誰要敢用我,就是和童家爲敵。所以,沒有一個玉石加工廠敢用我。”
趙卓沒想到還有這種事情,不由得朝着少年望了一眼,滿是擔心,小小年紀家裡就出現這樣的變故,最可憐的還是孩子。
白明似乎看出了他的意思,抱臂冷笑道:“那個女人貪圖錢財,丟下我們父子倆,跟了那個姓童的,我兒子絕對不會認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