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將軍!”
平川武夫一直無法釋懷,心中滿是糾結,他就不信自己兵臨城下,就被大燕鐵甲營生生的擋在了城外而入不得。
這種差之分毫的誘惑換成誰都會盡力爭取。
平川武夫縱然是心裡明鏡,但也無法從畫龍點睛的希望中掙脫——現在,可就差眼睛那一點了啊。
可就是這一點,卻讓平川武夫付出了血一樣的代價。
尤其是,當他看到井上天花從城頭上墜下來那恐怖的一幕,腦中如醍醐灌頂,整個人頓時從瘋狂的憧憬中回過神來。
“井上將軍……”平川武夫從後面跑過來,想要把井上天花接住。
砰!
只聽一聲滲人的響聲,井上天花摔在了地上,咯咯骨裂之聲入耳,七竅流血。
“井上將軍……”那一刻,平川武夫就覺得自己的支柱已經散掉了,神情驚愕,腦中恍惚,茫然無措。
“世……世子!”
井上天花嘴巴、燕荊、鼻子、耳朵都冒出血來,但仍憋住一口氣,咬着血牙,艱難的瞪視着平川武夫,道:“世子,不……不可悲傷,速速撤軍,不可……不可有片刻耽擱。”
“將軍,我要救你,沒你……沒你我怎麼行?”平川武夫上去就要扶起井上天花。
“世子有……有心了。”
井上天花粗喘了幾口氣,咬着牙道:“世子若能安然逃回……逃回倭國,定然要不顧一切,卑躬屈膝,與……與陳小九建立……建立關係,否則,大業……大業難成,老臣……老臣去也。”說完,他最後望了一眼天上飄搖的白雲,嘴角含笑,靈魂從身體中飄蕩上天,眼眸永遠的合閉上。
“將軍!”
平川武夫大喊大叫,使勁搖晃着井上天花的身體,想要井上天花活過來,但大錯已經鑄成,誰能讓時光倒流?
“我好恨啊!”
平川武夫捶足頓胸,想着若非自己一意孤行,井上天花如何會死去?
未來怎麼辦?沒有了井上天花爲自己做後盾,如何與平川紀夫爭雄?如何繼承平川幕府大寶?
怎麼辦?我該怎麼怎麼辦?
正在平川武夫陷入瘋狂之時,就聽到三聲炮響,城門大開,嚎叫嘶吼中,奔馳捭闔的突厥騎兵躍馬揚刀的殺出來,突厥騎兵各個身披特質的牛皮輕甲,堅韌而又柔軟,爲首一員女將,身姿英挺,雙眸如神,嬌喝一聲,“平川小賊,吃我一刀。”躍馬奔馳,奔着平川武夫殺去。
平川武夫這才意識到井上天花提醒自己撤退的妙處,可惜自己居然將其視爲耳旁風。
此刻,平川武夫不敢再抱着井上天花的屍體哭喊傷心,甚至連收斂井上天花屍體的機會也沒有,翻身上馬,一躍到軍營中,迅速集結軍兵撤退。
可惜,倭兵並沒有做好撤兵的準備,倉促之間只是保證了平川武夫的安全,而野戰天下第一的突厥騎兵卻又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
噗噗噗!
突厥大軍並沒有直奔平川武夫的中軍衝進去,而是變陣,組成了十隻長矛戰陣,兇狠的刺入了倭兵營盤之中。
倭兵甚至來不及放箭,就被突厥騎兵衝殺進來,混戰一處,弓箭手此刻已經完全失去了shè箭的方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倭兵嚴陣以待的口子被迅速的撕開、擴大,然後眼睜睜的看着突厥大軍闖進來,肆意殺戮。
“突厥鐵騎真是兇悍啊,若論野戰,突厥騎兵稱得上天下第一。”
陳小九站在城頭之上,看着突厥騎兵如此悍勇,不由得抒發感想,想着若非大燕有着高科技的武器,加之謀算深遠,恐怕也無法降服突厥鐵騎。
“阿詩瑪之勇,委實不下多格。”花如玉指着阿詩瑪一馬當先的身影,道:“若是好好培養,成就不在我之下。”
陳小九道:“但是還需要多歷練,花妹妹,你速速下去接應阿詩瑪,謹防倭兵設計陷害,若是阿詩瑪吃了事,我們的小白公子以後跪誰的搓衣板去?”
小白公子看着阿詩瑪衝鋒陷陣,緊張的攥緊了拳頭,全身發抖,眼珠子一眨不眨盯着阿詩瑪,都要飛出來了,聽着小九嘲諷,他也不生氣,催促花如玉道:“花元帥,快去接應阿詩瑪,她要貪功冒險,擊殺平川武夫了,中軍此刻不能進,必須阻止住。”
“二皇子也有一雙慧眼啊。”
花如玉打趣了一句,迅速點起餘下的兩萬突厥騎兵,以及三千火槍手,與王飛虎一同出城,看準了陣勢,兵分五路,殺向倭兵。
平川武夫看準了阿詩瑪貪功,想要賣個破綻,擊殺阿詩瑪。
阿詩瑪明明得了花如玉不攻中軍的指令,但偏偏貪功,要擒拿平川武夫,以至於雖然明知是險,但仍一往無前,真是悍不畏死的突厥傻妞兒。
花如玉看準了平川武夫的險惡用心,五路大軍分散包抄,作勢yu要將平川武夫包圍在圈子裡。
平川武夫看着阿詩瑪闖進了中軍,正要將其合力拿下,但突然發現突厥大軍儼然形成合圍之勢,而且還夾雜着火槍手,知道不能在有半刻耽擱,否則他就成了籠中之鳥,當下什麼也顧不得了,立刻指揮者大軍抵擋,而自己則在中軍的擁簇下,兔子一般的狼狽撤退。
花如玉使了一計嚇跑平川武夫,解了阿詩瑪被困中軍之圍,這才放下心來,帶着人變陣,如狼追羣羊一般,成散沙狀追趕倭兵,鋼刀飛舞,血氣肆意,追殺一路,刀下幾乎無一合之敵。
“阿詩瑪,爲何不聽軍令?此乃爲將之大忌,你焉敢不從?”花如玉終於與阿詩瑪合爲一處,當下也不留情,鳳目圓睜,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陣怒罵。
阿詩瑪不敢辯白,糯糯道:“末將貪功……”
“哼,再敢違反軍紀,本帥絕不留情。”
花如玉嬌媚的臉蛋浮着一層緋紅,眼眸亮晶晶的,英姿勃發,“速速與本帥追殺倭兵,不得有半分抗命。”
“是!”阿詩瑪被花如玉訓了一頓,終於老老實實的聽從花如玉的指揮,與王飛虎一同追殺倭兵。
這一次有了花如玉指揮,那局面就更不一樣了,花如玉就是經驗豐富,指揮高妙的獵人,而平川武夫就是嚇破了膽子的麋鹿——他除了瘋狂逃跑,還哪裡有其餘的想法?
突厥大軍如入無人之境,再配上三千火槍手,遠可攻殺,近可屠戮,直如無人之境,殺得這叫一個舒服。
“好!好!好啊,想不到不可一世的倭寇也有今天。”
高麗世宗皇站在城頭上,看着剩餘的七萬多名倭兵被殺的丟盔卸甲,狼狽逃竄,激動的眼淚都飈出來了——就在數月之前,他就是這般被倭寇追殺,現在局面顛倒過來,那種感覺直抒胸臆,太解恨了。
“國公大人,照這般局勢,可以一舉擊殺平川武夫啊。”世宗皇興奮的手舞足蹈。
“恩,能抓住自然是最好了,看這小子命大與否。”
陳小九見花如玉一出馬,將局面徹底控制住,微微有些忐忑的心終於安穩下來,出了一口濁氣,也有興趣與世宗皇聊天了。
聽着世宗皇要活捉平川武夫,小九笑着與之打哈哈,心中卻不以爲然——抓平川武夫?我抓倒是能抓到,問題是我抓了平川武夫,誰去與平川紀夫拼命?那不是反而讓平川紀夫做大了嗎?
陳小九當然不會將自己的心思說出來,看着葉吟風向這邊望過來,兩人微微一笑,也不戳破其中的貓膩。
花如玉、阿詩瑪兩人率領三萬突厥騎兵,吐了頂的王飛虎指揮着三千火槍手,圍獵倭兵。
平川武夫什麼也顧不得了,只是被中軍擁簇着逃命,其他的倭兵死傷哪裡管得過來?甚至於平川武夫連傷心絕望的時間都沒有。
花如玉追殺倭兵三十里,斬殺倭兵三萬餘人,但仍不肯住手,一直追出城去,一刻也不止歇。
這場戰爭一直持續了五ri,花如玉一直把倭兵從平城追殺到了高麗邊城仁口,七萬多的倭兵現在只剩下一萬多人。
平川武夫此刻累的人困馬乏,整個人累的脫了相,看到江水滔滔,那張比泥球還黑的臉終於綻放出了逃生的笑容。
這一刻,平川武夫什麼也顧不得,讓中軍親衛護着上船,招手催促道:“開船,快開船,八嘎,快開船……”
看到船終於駛離岸邊,平川武夫長出了一口氣:nǎinǎi的,終於逃出昇天了。
他心神這般放鬆下來,就覺得口乾舌燥,身體痠軟,這才意識到自己十五萬大軍近乎被屠戮殆盡,此刻他纔來得及悲傷,不由得垂足頓兄哀嚎起來,破口大罵:“陳小九、花如玉,你們等着,我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等着,你們這幫宵小之徒……”
岸上,王飛虎還在屠殺那些沒來的上岸的倭兵,而阿詩瑪彎弓搭箭,瞄準了平川武夫,信誓旦旦道:“花元帥,信不信我一箭要了平川武夫的命?”
花如玉驕哼道:“你一箭要了平川武夫的命?信不信本帥一劍剁了你的手?”
“啊?”
阿詩瑪被花如玉弄糊塗了,看着花如玉炯炯雙目望過來,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瞄了平川武夫好久的狼牙大箭,終於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