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陡然間臉色漲紅,漸而轉紫,一雙眼瞪得大大的,雙手顫抖,魏海洪見到老爺子這個樣子,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扶着老爺子問道:“爸,你怎麼了?”
老爺子臉色又由紫轉白,張口便是一大口鮮血噴灑在魏海洪臉上,接着就仰天摔倒!
這一下是連周宣和老李都嚇到了,周宣是一個箭步竄上前與魏海洪一齊將老爺子扶住,老爺子一雙眼瞪得大大的,手指對着周宣直是發顫,嘴脣顫動,但就是說不出話來。
周宣不用說,運起冰氣探測着老爺子的身體,只是這一測,不由得手腳都是冰涼一片,呆怔得說不出話來!
老爺子心脈氣息已絕,無論他怎麼用異能改善激發,此刻都沒有,也不會有任何效用,之前其實周宣就已經測到老爺子天年將近,這一天已經是即將來到,但就是心裡不願去想,把以此刻突然一發生,還是感覺到心裡承受不住般的痛苦!
只是老爺子心脈雖絕,但嘴裡一口氣息卻是沒絕,眼睛就是盯着周宣,嘴脣咧動着又說不出話來。
周宣趕緊伸手握着老爺子的手,把臉湊到近前,老爺子咧着嘴,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把周宣也塗得一臉都是。
就在老爺子噴這一口血時,周宣的異能已經探測到,老爺子氣息盡了,一句話都未能說出來,便魂魄歸天,一代開國功臣,就此去了!
魏海洪嚇得幾乎傻了,託着老爺子的身體躺下來,嘴裡只是叫道:“兄弟趕緊救救老爺子……趕緊……”
但周宣沒有回答他,也沒有說話,一雙眼卻是流下淚來!
周宣都不能出手相救,周宣都沒有辦法,這讓魏海洪一顆心如墮無底深淵,渾身顫抖,好半天才伸手探了探老爺子的鼻息。
周宣嗚咽着道:“洪哥,老爺子……老爺子……他老人家已經去了……”
魏海洪呆了一下,隨即便伏在老爺子身上呼天搶地的大哭起來!
老李也失了常態,也探了探老爺子的鼻息,又試了試心跳,確證老爺子已經仙逝無疑,一時間老淚縱橫,昔日的老上級老戰友,生死相依的兄弟,卻終是先去了!
魏海洪已經失去理智,抓着周宣的手直是道:“兄弟,你怎麼不把我爸給救回來?你怎麼不救……你怎麼不救……”
說到後面時,聲音漸漸小去,畢竟他還是知道,周宣根本就不用他吩咐,能救老爺子就會全力出手,看他這個悲傷的樣子,那也是不希望老爺子去的,肯定是他也救不了,說到底,他也不是神仙,即便是神仙,那也有迴天無力的時候。
外面的警衛們聽到哭叫聲,趕緊涌進來,尤其是老爺子的警衛員,用手搭在老爺子的頸部動脈上探了探,臉色頓時蒼白起來。
大廳中一時大亂起來,魏海洪已經沒辦法自持,由他的保鏢阿德替他先給魏家人打電話一一通報,最主要是打給魏海河魏海峰兩兄弟,老爺子身份超然,他們還需要向更上層的方面報告。
這時候,衆人都各自忙亂,周宣痛切切的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老爺子的身體已經給保鏢們擡到牀上放起來,等待命令下來,就他一個人在客廳裡坐着發呆。
老爺子忽然就這麼去了,毫無疑問,肯定與他來到訴說傅遠山的事有關聯,雖然周宣也知道,老爺子的壽元將近,但人家可不會這麼想,或許會認爲這是他的原因,而且老爺子忽然去了,傅遠山的事情讓他也覺得虛無飄渺般的感覺,或許,魏海河與他就此交惡了。
此刻就是老李也忘記了周宣,只是去爲老爺子的後事而忙着,周宣停了片刻,然後起身獨自回家。
這時候,周宣倒是忽然間覺得這家也不是他的家,只是一個爲了朋友而留在京城的家,如果可以,他真想回去老家,過無憂無慮的生活,京城的這種爾虞我詐的日子,過得確實不是好開心,以前是爲賺錢,但現在早已經脫離賺錢的那個階段了。
可是要不把傅遠山救脫出來,周宣又怎麼甘心?
但現在老爺子已經去了,還能有誰可以給他撐起這個事?老李吧,但老李是軍方的老將,兒子李雷也是屬於軍方,軍政向來難以干涉,小事倒還好說,像傅遠山這個只怕已經形成大事了的事情,他也很難插手。
而魏海河此時兩面受夾擊,爲了他的前程,以及手中已經握着的權利,也肯定不好出手,他是個政客,不能兩全齊美的事,就只能先考慮自己的處境,從偷聽到他的電話中,周宣便知道,魏海河已經拿傅遠山當替罪者了。
傅遠山最終是沒有問題的,因爲魏海河明白,傅遠山並沒有把這錢拿出一分錢給他自己用了,而是替市局添置了高科技設備,一切都是爲了市局,所以是不可能被問罪下獄的,只是魏海河的對手來頭也大,也就是抓住了這一點,他的目的就是把傅遠山拿下,傅遠山在魏海河手下是最重要的一個棋子,這件事的目的就是爲了把傅遠山打掉,要想傷到魏海河,終究不是那麼容易的,但只要把傅遠山的位置又頂掉,那就算勝利了。
要想保住傅遠山就只有一條路,那就是魏海河來出面承擔這件事,但那樣做的話,魏海河肯定就會受到影響,至少在仕途中會受到很大影響。
魏海河會那麼做嗎?答案是否定的,之前來的時候,周宣就探測到他的意思,而也因此而把老爺子的性命提前了時候。
魏家中已經大亂,周宣呆了一陣,然後獨自出門回家,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回到家裡後,傅盈正在等待他回來,一見到就問道:“周宣,事情怎麼樣了?老爺子是什麼意思?”
周宣眉眼也擡不起來,有氣無力的道:“盈盈,我好累,去睡一下再說!”
以周宣的性格,如果不把傅遠山的解決,他又怎麼能安心?所以傅盈一下子就緊張起來,周宣的表情太特異了,而家裡其他人都還不知道這件事,傅盈也沒有跟家裡人說起,感覺到周宣不對勁,當即說道:“那你休息一下吧,我去給你放水洗澡!”
按理說,婆婆金秀梅是不會讓傅盈幹什麼事的,但兒子看起來很疲憊,再說放放水這種小事也沒有什麼問題,反而可以讓兒子跟媳婦增加感情,所以也沒有反對。
周宣昏昏厄厄的回到房間裡,脫掉鞋便躺到牀上了,傅盈也沒有勸周宣洗洗臉清清神,只是擔心的問道:“周宣,你怎麼了?傅大哥的事不好解決嗎?”
周宣搖搖頭,嘀咕了一聲“老爺子沒了”,說完又捂被埋臉。
傅盈先是一怔,沒搞明白“老爺子沒了”這句話的意思,但隨即就驚悟起來,問道:“老爺子……去了嗎?”
周宣不答話,只是抽動身子,這個動作,讓傅盈一下子就明白了,心裡也是茫然起來,爲了傅遠山的事,老爺子也解決不到的時候,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在某些時候,金錢並不是萬能的,錢再多,周宣都捨得拿出來,但現在人家要的不是錢,而是要把傅遠山從這個高位上打掉,要讓魏海河斷掉這條臂膀!
傅盈茫茫然之際,也無他法可想,又痛又憐,伸手輕輕撫摸着周宣的頭部,在傅盈輕柔的愛意中,周宣漸漸入了夢鄉,只有在傅盈面前,周宣纔會感到輕鬆,沒有壓力。
但壓力總歸是壓力,睡夢中周宣便夢到傅遠山手腳鐐銬的出現在面前,一驚之下便醒了過來,大聲叫道:“傅大哥,傅大哥……”
醒了後傅遠山不見蹤影,只有傅盈摟着他安慰,“周宣,別擔心,明兒我們再去找找人,多花錢都沒關係!”
周宣這才發現四下裡漆黑黑的,窗外只有一丁點星光,看來已經是深夜了。
忽然間覺得孤立無助,周宣在黑暗中摟着傅盈就嗚嗚的哭泣起來,傅盈嚇得只是顫抖,周宣可從來不會在她面前表露出這種軟弱,即使是在生命最危險的時候,也不曾這樣過,可現在,她卻感受了自己最愛的這個男人,竟然是那麼的可憐,孤立無助。
傅盈把臉蛋貼在周宣臉上,輕輕說道:“周宣,別想那麼多,這個世界原就是有很多不如意的事,強求不來的,我們把傅大哥的事解決了之後,然後我們回鄉下住好不好?要是你不願意,那我們到紐約也可以,只要你想,只要你願意,我們就是到天崖海角,我也願意!”
周宣過了一陣,才慢慢停下來,靜了很久才說道:“盈盈,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那就什麼都不要想,好好的睡一覺吧,乖,睡覺!”傅盈像哄小孩一般的哄着周宣,沒一陣子,周宣呼吸沉沉,又睡過去了。
這一夜,周宣反反覆覆的做惡夢驚醒過來,又在傅盈的溫柔安撫中睡過去,一直就這麼折磨着,折騰着。
傅盈是真的感覺到了周宣的無奈和無力無助,一夜都在痛心,第二天,周宣居然發起高燒說起胡話來,這可真把傅盈嚇壞了,更是把家裡人都嚇到了。
請了醫生到家裡診治,檢查後說是太累的緣故,需要休息和調養,金秀梅也嚇得不行,周宣可從來沒有像這個樣子過。
周宣這一病,可是一連好幾天,又發燒又胡塗,直到第五天上,纔算清醒過來,隨後又想到傅遠山的事,當即問傅盈:“盈盈,傅大哥呢?怎麼樣了?”
傅盈這幾天雖然一直在服侍周宣,但周宣是爲什麼病倒的,她清楚得很,所以託了李爲來打聽打點,有老李和李雷出面,傅遠山的事已經解決了,只是是雙方妥協和退步的結果,傅遠山雖然是爲公,但知法犯法,嚴重影響官方高層的聲譽,經中紀委研究決定,免除其京城市委政法代書記職務,免去市公安局局長職務,將行政級別降調到副局級,等候另調通知。
周宣並不是體制中的人,對於這種處罰並不瞭解真正後果,作爲一個官場中的高層官員,一旦遇到這一種處罰,那幾乎就可以說是政治前途廢了,沒有再翻身的可能了,而傅遠山作爲一個副部級官員,一降到底,區區一個副局級,肯定是個閒職了,到哪裡,也不可能再掌控主事。
聽到傅盈和李爲的話,周宣呆了半晌,然後才問李爲:“李爲,傅大哥現在人呢?”
李爲嘆了口氣道:“聽說是告病請假,帶了家人回老家了!”
周宣呆怔怔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傅遠山落到這個結局,可以說起也是他,落也是他,如果不是他把那次整治闊少們而贏到的錢硬是要塞給傅遠山的話,他何嘗又會吃這個虧?
李爲又說道:“小叔爲了這件事也跟二叔大吵大鬧了一場,魏爺爺的後事過後,兩人便不歡而散!”
周宣知道,這事已經迴天無力,沒有挽回的餘地了,魏海河是個仕途人,他所考慮的就只會是他的地位爲重,這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只是老爺子的後事他都沒能參加到,不過想必老爺子如果真正地下有靈的話,也不會怪他的。
而傅遠山肯定是不想讓自己爲難,所以連見都不肯見他一面,就全家從京城回老家了,傅遠山,還是把他當成了親兄弟一般的,只有真有兄弟感情的人,纔會任何事都替對方着想,而不是自己。
就比如魏海洪吧,他跟周宣也是有深厚的兄弟情誼,爲這件事,魏家,也可以說是魏海河沒有出手救下傅遠山,對這件事,魏海洪甚至是都覺得無臉再見周宣的面,但他又沒有辦法,對普通人他或許很有能力,但對跟他們魏家層次相等的對手,他可就沒有半分影響力,而且魏海河做的事,周宣就算再明白,但魏海洪也都會把這件事抗到魏家人身上,是魏家選擇放棄了周宣!
魏海洪也知道老爺子身體狀況不好,年歲又高,出什麼事都不會奇怪,但老爺子吐血而死,魏海洪就把帳算到了二哥魏海河身上,老爺子就算活不了多久,但這次顯然是魏海河的電話給氣到了的。
爲此魏海洪跟他二哥大吵一架,但沒有絲毫的作用,而傅遠山最終的結果還是免除職位降級察看,只是這個結果,魏海洪便知道,魏家人跟周宣的緣份盡了!
這當中還有老李父子出了力的結果,這一次的高層角力,魏海河是全輸,雖然以損失傅遠山來保住了職位,但影響力和實力也大大下降,他掌控七八成京城大權的局面又瞬間改變了,幾乎又是三分天下的局面。
魏海河,實際上還是輸了。
但權衡之下,他也沒有後悔的心思,即使再重新再來過十次,他還是會選擇這麼做!
周宣沉着臉,下午一個人溜出去逛街散心,晚上天黑後纔回來,傅盈又沒跟到,正擔心着,直到周宣回來後才放了心。
周宣坐到客廳的沙發上,這時,一家人倒是聚全了,包括周濤和李麗,李爲和周瑩等都在,等吃過飯餐後,周宣便說道:“爸,媽,我想把公司交給周濤和李爲他們四個人管理,京城裡有李爲在,我也不擔心,等盈盈生完孩子後,我們回老家去住好不好?或者,爸媽你們願不願意到國外?”
周蒼松和金秀梅都是呆了呆,金秀梅馬上便問道:“兒子,有什麼事嗎?好好的忽然說起什麼國內國外又鄉下的?”
李爲,周瑩,周濤和李麗都是很吃驚,尤其是李爲,擠上前坐在周宣身邊,然後說道:“大哥,你怎麼能走呢?走了我跟小瑩怎麼辦?”
周宣苦笑了苦,說道:“你這話說得好笑,堂堂李家人,怎麼能跟我說這種話?小瑩跟你在一起,我也放心,而周濤又是個老實頭,公司有你們頂着,我覺得沒有半點問題,所以我想帶父母回鄉下,或者是遊歷天下,開開心心的過日子,我不想再做任何事,錢,也賺得夠了,我覺得在大城市裡過得好煩,都是人防人的,不像我們鄉下人的純樸!”
想了想,周宣又問周蒼松和金秀梅:“爸媽,你們是什麼想法?”
周蒼松毫不猶豫的就回答道:“兒子,你想回去我們就回去,錢這個東西,我覺得也是,賺得超過了自己需要用的,那就沒有什麼意義了,人嘛,誰都是要死的,我跟你媽都是入土大半截的人了,除了想看到你們三兄妹都成了家,生了孩子,其他的爸媽一點都不想,錢再多,買不到健康和生命!”
老爸讀的書極少,跟老媽都只有小學的層度,周宣卻是沒想到,老爸現在竟然也能說出這種道理來,而父母此時對他的意思都是毫不反對,而傅盈更是會默默支持他,心裡也有些激動,親人,始終是親人,始終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