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晨第二次起身,面對衆人:“諸位前輩,我認爲兩隻梅瓶都是古董,不過只有一件是乾隆時期的,另一件是民國時期仿造的,不過仿造者手藝十分精湛,做出來的梅瓶可以以假亂真。”
乾隆每瓶,是手工製作的胎體,不管如何努力,總會出現一些厚薄不均的情況。
而民國時期仿製者製作的時候,用的是機器製作的胎體,厚度十分均勻。
儘管他用手工彌補,人爲製造出厚薄不一的地方,可只要足夠仔細,還是能看出其中差別的,對於普通人而言,如此細微的差別根本看不出來,可對於一個古玩高手而言,卻能輕而易舉看出來,否則就等着打眼吧!
當陸晨指出判斷依據之後,在座的人紛紛點頭,作爲一個年輕人,能發現這一點實在不容易。
楊老、吳老對陸晨的表現十分滿意,通過兩次表現,陸晨的鑑賞能力已經取得大部分人的認可。
鑑賞一個接一個的接下去,每一個人基本上都會拿出一件,讓其他人件鑑賞品評。
陸晨發現這真是個考驗人的地方,拿出來的古董,即使不是真品,也是高仿,沒有一定眼力,打眼一次、兩次就算是幸運的,幸好他有金光做爲底牌,否則今天要出醜了,不過也是一個長能耐的地方,逼迫他集中十二萬分精力,窮盡所能。
“老吳,你不是有一塊玉牌嗎?拿出來,也讓小陸長長見識。”楊老看交流已經過半慫恿道。
“我就知道你不會放過我的,來,小陸,你看看這塊玉牌怎麼樣?”吳老拿出一枚晶瑩的玉牌,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珍品,所用的玉質十分上乘,顯然長期貼身攜帶,保養得十分良好。
“好玉,極品和田籽玉,看樣子,和子岡玉非常相像。”陸晨剛接過來,就感嘆一聲。
“那你就說說,何爲子岡玉吧?”楊老笑着說。
衆人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過來,他們中很多人都見過吳老的玉牌,也都親自欣賞過,知道是一件難得的珍品,甚至有些人還知道,曾經有鉅富出到天價收購,吳老都沒有轉讓這塊玉牌,可見他對這塊玉牌的喜愛,每日必把玩一會兒。
“子岡玉,實際上是一個人的成就,子岡是一個人名,姓陸,是明朝嘉靖年間的著名玉匠。
當時的皇帝明穆宗,聽聞陸子岡的大名之後,下令他在一枚玉扳指上,雕刻百駿圖。
陸子岡僅用幾天的時間,就完成皇帝的命令,在一枚小小扳指提供的界面上,巧妙的刻繪出一幅另類的百駿圖,用區區數匹馬,模擬萬馬奔騰之勢,妙不可言,以此深受皇帝的賞識,從這個時候起他的作品,就成了皇室的專利。
他喜歡在他雕琢出來的作品上,留下他的標識,有“子岡”、“子剛”、“子剛制”三種獨特的標誌,標識的部位也十分講究,一般都在很不顯眼的地方,稍一疏忽就容易遺漏掉他的標誌。
不過也正因爲他這個習慣,讓他惹下掉頭大禍。
他的手藝深的皇帝鍾愛,然而有一次他在爲皇帝雕刻玉雕的時候,把名字留在玉雕的龍頭上,皇帝頓時龍顏大怒,把名字留在龍頭上,是對皇帝的大不敬,欺君之罪,直接被下令抄斬。
被殺時陸子岡還沒有後人,他的一身玉雕絕技,也因此而失傳。”陸晨侃侃而談毫不怯場。
“不錯,可惜陸子岡一身前無古人的琢玉絕藝,到現在也沒有人能比得上。”吳老十分感慨。
陸晨繼續說道:“陸子岡琢玉還有三‘不’,‘玉色不美不治,玉質不佳不治,玉性不好不治’,然而越是好玉就越堅硬,雕刻的難度就越大,陸子岡自己說過,他能取得驚人的成就,固然有他絕世無雙的技藝,可還和他琢玉的刻刀‘錕鋙’有很大關係,可惜作爲吃飯的傢伙,‘錕鋙刀’他從來都沒拿出來過,他被皇帝下令殺死後,刻刀‘錕鋙刀’的去向也是一個謎。”
陸晨一邊說一邊鑑賞,雕工精美,玉質上乘,一切都符合子岡玉的特點,沒有值得懷疑的地方,事關重大,他在得出最終結論之前,習慣性的用金光確認,得出的結論不禁大吃一驚。
居然是老仿,是一件民國時期的仿品,金光透視得出的結論是不會有錯的。
不過究竟假在什麼地方,需要他自己找出來。
陸晨頓時集中全部精力,仔仔細細的,把手中‘子岡玉’每一個細微之處都看遍了。
“真有發現了!”經過仔細尋找,他終於發現其中的貓膩,還真不是一般人能發現的隱秘。
吳老拿出來的這款‘子岡玉’,暗記是‘子岡’兩個字,就在玉牌一處凹陷,兩個字都很小,不過還有一個更小的字,採用微雕雕刻的手法,就鑲嵌在兩個字中間,大小相差十分懸殊。
如果不是他有金光幫忙,能夠洞悉每一個細節,就是讓他找兩個月,也不一定能發現破綻。
能僞造子岡玉,並且從雕刻技藝上讓人無從分辨真假,仿造者的琢玉技藝也堪稱是登峰造極,只是他思來想去,也沒想出來陸子岡之後,有誰的技藝,竟然能和陸子岡的手藝不相上下。
搖搖頭他有些感慨,有一身堪比陸子岡的琢玉手藝,幹什麼還要僞造別人的?
“怎麼,小陸看出玉牌有不妥的地方?”看到陸晨吃驚的樣子,楊老的心就有點提起來了。
吳老在古玩一行打滾數十年,眼光毒辣,他貼身攜帶十多年的玉牌,是不會有問題的。
再者這塊玉牌他也看過,沒問題,無論是從玉器的特點看,還是從雕刻風格看,都是子岡玉。
他就怕陸晨一時頭腦發熱,說錯話,他很看好陸晨,可不希望陸晨出問題。
“可能我的能力有點不足,有點看不好。”陸晨還是有所顧忌,他怕說出來吳老會難以接受。
畢竟他貼身攜帶十多年了,一直就當成是一塊子岡玉,突然有人告訴他,他佩戴的不是子岡玉,他打眼了,肯定不會舒服的,再加上年紀大了,萬一出點意外,他就造孽了,所以他就藉口能力不足,畢竟他只是一個年輕人,剛纔已經在古幣、瓷器方面展現出很高的才華了,看不出來也不會有人瞧不起他。
“小陸,我看得出來,你剛纔一定發現問題了。”吳老的眼睛可不揉沙子,否則早就打眼了。
“我……”陸晨很猶豫。
“小陸,看到問題就說出來,你放心,我不是一個承受不起打擊的人。”吳老神情有點嚴肅。
“好,我認爲這是一件舊仿子岡玉牌!”陸晨略微沉吟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說出來。
“什麼,怎麼可能是舊仿,小夥子,要不你再仔細看看?”
“吳老的眼光毒辣,就算倒回去十年,也不可能打眼。”
“年輕人,做人還是要謙虛,要謹慎,不懂的地方儘管開口問,卻不能信口開河。”
陸晨做出仿品的結論,頓時就讓交流會上的衆人炸鍋了,議論紛紛,沒有一個人相信他的判斷,畢竟吳老已經成名數十年了,而陸晨的年齡也就二十來歲,他的年紀還沒有吳老從事古玩行業的年歲長,怎麼能取信於衆人?
可以說這一個判斷,已經把前兩次精彩鑑定留下的好印象,一下就沖刷殆盡了。
“諸位,聽我說,暫且安靜一下,既然小陸這麼說,肯定有他的理由,我們就不妨聽一聽。”聽到衆人的議論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嘈雜,吳老不得不站起來,提高音量讓衆人安靜下來。
畢竟他德高望重,還是交流會的組織者,他站起來示意,衆人很快就安靜下來了。
“小陸,你發現了什麼?”吳老詢問陸晨,他確定不是玉質的問題,甚至不是雕刻技藝的問題,已經隨身攜帶十多年了,對於玉牌的每一處都瞭如指掌,想不出什麼地方會出現問題。
“吳老,您看這裡!”陸晨來到吳老身邊,拿過一個強光手電,然後讓吳老用放大鏡看看。
強光手電和放大鏡雙重協助,讓吳老看到一個字,身子頓時一晃。
陸晨眼疾手快,馬上就把吳老扶住。
“老吳,你沒事吧?”楊老就在吳老身邊,一看吳老有點不妥,馬上就走過來關心的問道。
從吳老的表現他就猜測,的確是出問題了,九成是讓陸晨說對了,否則吳老也不會受到刺激。
“我沒事。”吳老揉揉眼睛,重新拿起放大鏡,藉助強光手電,查看陸晨指出來的地方。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我們都老嘍,來,小陸,你來給大家介紹一下你的發現。”吳老長出一口氣,除了最開始有一點激動,很快就平靜下來了,就像打眼的不是他。
“我?”陸晨遲疑。
“對,就是你,是你發現的,當然要你介紹。”吳老又恢復以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