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他鬼鬼祟祟的和你說什麼?”轎車裡,呂芳圓問郭慕華。
“沒什麼。”
呂方圓握着方向盤,表情嚴肅的說:“姐和你說啊,這個吳楓林可能不是什麼好人……”
“爲什麼?”
“我們查了一下,他開辦酒店所用的證件都是假的,這說明什麼?說明他來路不正,害怕人家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呂芳圓嚴肅的說,“所以這個人非常值得懷疑!”
坐在副駕駛坐上一直沒有說話的呂思圓小聲的查了一句嘴,“可我看他不像是壞人啊!”
“你知道什麼?壞人也不會寫在臉上!”呂芳圓同妹妹說:“你的想法都太單純了,你都十八歲了,以後可不能輕易相信人,懂嗎?”
呂思圓點了一下頭,不說話了。
郭慕華坐在後座,對芳芳姐的話有一半是贊成的,那就是吳楓林不是一個一般的人,肯定有些來頭,從他乾淨利索的身手來看,肯定受過嚴格的訓練,加上他不對警察說實話,剛纔同張凱豐一番挑釁的言論看,他肯定是道上的人,只是會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是不是真有重案在身,這個就很難說了。
“你想什麼呢?是不是覺得吳楓林很英雄,是道上的老大啊?”呂芳圓從後視鏡裡看到了沉思的郭慕華,於是就問。
郭慕華笑一下,“沒有,我就是覺得這個吳楓林不像是一個壞人。”
“是不是壞人現在還不知道!哼,別看他隱藏,我們一定能查出他的真實身份。如果他是逃犯或者有案在身,那他就跑不了了。”
呂方圓把郭慕華送回一中就走了,紅色的馬自達在夜色中駛過,非常的顯眼。
接下來的幾天,郭慕華都沒有再去楓林小築,呂芳圓也沒有給他打電話,讓他對吳楓林有些擔心,害怕吳楓林真的是逃犯,或者被李老順他們的人傷害了,於是他派車志勇去楓林小築轉了一圈,車志勇回來告訴楓林小築一切平靜,吳楓林在店裡面溜溜達達呢。郭慕華這才放了心。
星期六的時候,郭慕華帶着林詩音和李嬌麗到陸張飛打工的地方去看他。陸張飛打工的是一家門窗店,經營各種塑鋼鋁合門窗,負責上門安裝,有一支專門的安裝隊伍,陸張飛剛開始時應聘當了一個學徒,他每天跟着三輪車到處給人家安裝窗戶,工作挺辛苦,也很平常,直到有一天晚上一件突發的事情讓老闆對他刮目相看。
那天晚上九點多,十多個人,手持鋼管、砍刀忽然衝進了門窗店,老闆晚上不在店裡,店裡住的是幾個鄉下的打工仔。據說人來的時候,其餘的幾人都嚇傻了,陸張飛卻慢悠悠的掐滅了剛點着了一根菸,從枕頭底下抽出一把匕首就迎了出去。
“你們幹啥的,有事好好說別鬧事。”陸張飛瞥了一眼來人,似乎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來的人是本店的競爭對手——隔壁街上的另一家門窗店的夥計,最近因爲本店搞促銷,門窗好價錢卻低,一下壓的他們沒有了生意,想必是因爲這個,所以他們來挑事。
“砸你們場子,讓開,否則他麼的連你一起剁了。”來砸場子的人看着陸張飛長得老實巴交的樣子,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那不行,有什麼事你們找老闆去,誰砸我捅誰!”陸張飛冷冷的說了一句。
對方十幾個人,他一個人,領頭的人根本沒理他,冷哼一聲帶人衝到了店裡就開砸。門窗店雖然看着很亂,但值錢的東西不少,比如電機,電焊機一類的,要是被砸了,本店肯定十天半個月開不了門。
陸張飛也不廢話,提起匕首迎面衝了上去。
第一個他捅的就是帶頭的那個人,一刀捅到對方的大腿上,隨後又扎倒了兩個衝的最兇的小子,對方十幾個人雖然手裡拿着鋼管和砍刀,但他們都是被拉來壯聲勢的,砸東西還行,真要捅人都還真沒有那個膽子。當看見陸張飛凶神惡煞的捅倒三個人後,其餘的人撒腿就往店外跑。
陸張飛拿着刀子追了出去,追的對方鬼哭狼嚎,不過沒有追上,等他返回店裡的時候,被他捅倒的三個人也跑了。
陸張飛一戰成名,老闆對他感激的不得了,等到細問之下,才知道這個鄉下的打工仔原來是郭慕華的鐵哥們,去年在朝陽小區外面的血戰就有他。老闆驚訝的合不上嘴,覺得自己真是瞎了狗眼,從此再不讓陸張飛跟着三輪到處跑了,而是讓他留在店裡看店,工資還給翻倍。
郭慕華帶着林詩音和李嬌麗到的時候,陸張飛正站在站門門窗店的門外,盤點着一車剛剛送到的門窗鋁材,他點的很認真,手裡拿着一個小本子,比捅人的時候都認真,等到他點清了,在本子上記下數目,招呼店裡的夥計開始卸車的時候,他纔看見了笑眯眯的站在旁邊的郭慕華、林詩音和李嬌麗。
“呀,你們怎麼來了?”看見林詩音和李嬌麗也在場,陸張飛抓了抓頭髮,有點不好意思。
“我們來找你玩。”郭慕華笑着說。“有時間嗎?”
“行,等我一下啊。”陸張飛進店換了一身衣服,然後拉住一個店裡的夥計,把店裡的工作仔細的交代了幾句,然後才和郭慕華他們離開了店裡。
“陸張飛,你現在是小老闆了?”林詩音抿嘴笑着問。
“不是,我就是幫老闆看一下,老闆去省城進貨了。”
“那還不是小老闆?這麼大的店都交給你了。”林詩音笑着說:“你們老闆挺有識人之明啊,他知道你是最負責的人了。”
陸張飛臉色紅了一下,抓抓頭髮。
李嬌麗用胳膊頂了一下林詩音。
“好了,我不說了不行嗎?”林詩音瞥了一眼李嬌麗,抿嘴笑:“我也沒說什麼啊?可你着急的……”李嬌麗伸手在她的胳肢窩裡撓了兩下,林詩音也撓她,兩個女孩子笑成了一團。
四個人在步行街溜達了一會,又去網吧玩了一會,中午在肯德基吃飯,高興快樂的忘乎所以,但當他們從肯德基出來後,郭慕華臉上的笑容立刻僵硬住了,隨即林詩音和李嬌麗臉上的笑容也僵硬住了,因爲迎面走來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教導處的嚴主任。
雖然說今天是星期六,學校更沒有禁止男女同學一起外出狂街吃飯,可這麼當面的遇見嚴老師,她們還是有點尷尬。
嚴主任也看見了她們,站住腳步,用狐疑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們。
“嚴老師,你吃肯德基嗎?我們專門給你買的。”林詩音急中生智,將手裡拎着的預備晚上吃的肯德基熱乎乎的給嚴老師送了過去。嚴老師一頭霧水,“肯德基?不要不要,我一個老頭子吃肯德基幹啥啊?”林詩音不管嚴老師要不要,直接往他手上掛,然後轉頭就跑。郭慕華他們也跟着撒腿就跑。
嚴主任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呢,四個人就已經跑的沒影了。“這孩子們,怕我怕成啥樣了……”一分鐘後,嚴主任回過味來,看着手裡的肯德基苦笑。然後他拎着肯德基回了家,遞給老伴,“喏,給你買的,嚐嚐吧,街上最流行的肯德基。”
正坐在縫紉機旁邊的老闆摘下老花鏡,驚訝的張開了嘴,她和嚴老師結婚幾十年後,還從來沒見他往家裡稍過吃的呢。“給我買的?”老伴接過肯德基,猶自不敢相信。
嚴主任忽然的心酸,點頭,“嗯……是我給你買的。”
老闆欣慰的笑了。
第二天,嚴主任把林詩音叫到了辦公室,取出20元錢遞給她,“昨天的肯德基是20塊的套餐吧,味道挺好,喏,這錢你拿着。”
林詩音趕緊搖頭,“嚴老師,不要錢的……”
“那怎麼行?”嚴主任寒着臉,“我可不能白吃你們的東西。你要不是拿着,我就把錢交給你們班主任。”
“……那我拿着吧。”林詩音只好接住了錢。
“行,你上課去吧。”嚴主任少有的微笑了一下,示意林詩音可以走了。
林詩音鞠了一個躬,攥着20元錢心情忐忑的走出教導室。這個事情她記了很多年,一直到多年後一次同學聚會纔跟已經白髮蒼蒼的嚴老師提起自己當時的忐忑心情,嚴老師哈哈大笑,“我要謝謝你啊,是你讓我記起了已經忽略了快一輩子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