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郭慕華和唐老闆在品茗閣茶室又見面了,於以往的神神秘秘不同,這一次他們公開多了。
“想不到張偉強居然這麼死了。”唐老闆喝了一口茶水,如釋重負的說。
“嗯,得確想不到。”郭慕華也喝了一口茶。今天只有他們兩個人,二寶的位置上是空着的。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李老順真他媽的陰啊。”唐老闆感嘆了一句,說:“現在李老順盯上我的煤礦了……”苦笑一下,“想不到我緊緊輕鬆了十幾天,就又成了人家的獵物,真是趕走一隻狼,又來一頭虎啊?”
“嗯,你答應他了嗎?”
“我不能不答應,李老順現在要的並不多……以後就不知道了。”唐老闆徐徐的倒茶,“如果說張偉強是一個直接的人,那李老順則讓人摸不着頭腦,我不知道他的胃口究竟有多大……”
郭慕華喝了一口次,“這一次有一點很奇怪……”
“什麼?”
“張偉強被掀翻的這麼利索,他身後的保護傘居然一點反映也沒有?”
“呵呵,郭兄弟,這你就不懂了,其實我也是剛剛打聽到了,那就是張偉強和你們的事情鬧的太大,上面的保護傘雖然警告過他兩次,但他不聽,執意的要殺你們,結果沒殺了,事情還鬧的很大,所以保護傘很生氣……”
“於是就拋棄了他?”
“嗯,他們需要的是一個聽話的不惹事的張偉強,絕不是一個總是發生命案的張偉強,那樣,誰的利益也保不住。”唐老闆是商人,他對利益兩字揣摩的最透徹。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這個真理永遠不破的。
“但他們還是還了張偉強一點人情,沈進國沒有入獄,被假釋了,張偉強能從李老順那裡得到五十萬的賣房子錢,也是李老順看上面的意思,不敢趕盡殺絕……”唐老闆幽幽的說。“張偉強威風這麼多年,以爲自己是老大,卻不知道,真要到了風頭浪尖上,人家動一下手指頭,就能把他推到海里去!”
郭慕華靜靜的聽着。
“茶冷了……”唐老闆小聲的提醒他。
“哦,”郭慕華把一直端在手裡的茶倒了,重新沏上熱的。
“想什麼呢?”唐老闆問。
“……沒什麼,我在想,張偉強在死的時候,一定很傷心很孤單吧,他曾經那麼多的兄弟,但最後卻沒有人幫他。”郭慕華淡淡的說着,喝了一口茶。
“那些人都有了新大哥,李老順就是本市黑道的新領袖。”唐老闆說:“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社會,黑道更是如此,沒有了力量就什麼也沒有了。那些小弟如果不投靠李老順就沒有活路。生存和義氣之間,他們只能有一個選擇。”
“不是還有沈進國嗎?”
“沈進國?不,他已經宣佈退出江湖了,就在二十三那天的晚上,他沒有砍死你們三個,在醫院當場就這麼說了。”
“哦,”郭慕華點點頭,“聽說亞東大酒店要重新開業了?”郭慕華問。
“嗯,已經不叫亞東大酒店,新的名字是新源大酒店。”
“新源?”
“是啊,聽說是李老順從紅樓夢裡悟化出來的名字,呵呵,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悟化的!不過李老順是一個文藝黑道,這點是沒錯的,你可能沒有去過他家,他家最顯眼的就是一大排的書架,上面的書起碼有一千本。”
文藝黑道,愛看書的混混頭子,這是跟張偉強完全不同的一個人。
一個星期後,新源大酒店也就是原亞東大酒店,熱熱鬧鬧的重新裝修開業了。老闆表面上是一個不知名的商人,但誰都知道,真正的幕後老闆是李老順。這天,本市幾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都來參加祝賀,其隆重程度是前所未有的。
本市黑道的歷史翻開了新的一頁。
李老順的時代來臨了。
亞東大酒店開業的這一天,郭慕華接到了李老順的請帖,但他看都沒有看,直接扔到宿舍的牀底下,然後披了一件外衣,打車到了醫院。
那天,他和二寶沒有追上張偉強,後來的事情陸陸續續的聽說了,尤其是知道李老順對張偉強的處置後,郭慕華對李老順更是鄙視,如果說張偉強還有一點江湖黑道的義氣和擔當,算是一個江湖老大的話,那背地裡下黑手,落井下石的李老順簡直就不入流。
張偉強該死,一刀殺了就完了,使出那麼多的陰險詭計這麼一個殘疾人,實在不應該。
郭慕華不想再和李老順有任何的往來。
郭慕華來到了醫院,剛走到牛學恆的病房門口,就聽見裡面傳出了笑聲。推開門一看,原來是牛學恆和陸張飛正坐在旁邊鬼鬼祟祟的說着什麼。經過兩個多月的治療,兩人都已經可以下牀行走了,郭慕華到的時候,兩個人正在病房裡聊天,見到郭慕華來了,都是笑。牛學恆說:“老郭,你知道我們剛纔在說什麼了嗎?”眨着眼睛,神情曖昧。
“什麼?”郭慕華預感到沒好事。
“我們在打賭,你和林詩音到現在究竟KISS過沒有,我說有,他說沒有,你就告訴我們,到底有什麼啊?”牛學恆一臉的壞笑。
郭慕華臉紅了一下,咳嗽了一下,轉移話題,“今天天氣不錯……”
“別轉移話題,你就說有沒有嘛?”牛學恆說,“我們兩個人賭的很大的。快說快說。”
郭慕華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一本正經的說,”唐太宗說過,閨房之樂,有甚於畫眉者,這些親密的事是不能和人說的。”
牛學恆和陸張飛都是大笑,牛學恆說:“少裝模作樣了,我還不知道你?算了,看來我是輸了……”走到窗戶邊,推開窗戶,對着外面大聲喊了三聲,“我是豬!我是豬!我是一頭大母豬!”
樓下經過的病人和護士驚訝的擡頭看。隨即是一片的笑聲。
牛學恆轉身回來,笑嘻嘻的說,“喊完了。其實這也沒有什麼。醫院裡根本沒幾個人認識我,嘻嘻。”
“誰是大母豬啊?”病房的門忽然被推開,一個女警笑嘻嘻的走了進來。
“哦,是芳芳姐啊。”郭慕華站起來。
呂芳圓笑了一下,但眼神中卻有些苦澀。
“怎麼了芳芳姐?誰惹你不高興了,告訴我們,我們削他去!”牛學恆笑嘻嘻的說。
“你拿豬頭拱人家嗎?“呂芳圓嗔了他一眼,忽然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郭慕華預感到了一點的不詳,“芳芳姐,有事嗎?”
“嗯,牛學恆的處理結果已經出來了……雖然是正當防衛,但殺了三個人,仍然屬於防衛過當,所以……勞教兩年……,等牛學恆出院後,就會執行。”呂芳圓沉默了十幾秒鐘後,小聲的說。
病房裡沉寂了。
牛學恆第一個打破沉默,“呵呵,好啊,勞教就勞教,嘻嘻,什麼地方都去過了,就監獄沒去過呢。我倒要看看裡面是不是像老陸說的那樣……”
這個結果不能說重,也不能說意外,畢竟是三條人命呢,不過卻來的太突然,郭慕華和陸張飛都有些不能接受。郭慕華騰的站了起來,說:“要勞教就勞教我吧,事情是我引發的!我這就去自首!”向門外衝去!
“回來!”呂芳圓起身想拉他,卻沒有拉住。
郭慕華一陣風的衝出醫院,在街道上狂奔,淚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流了出來……一氣狂奔出了一里多地,郭慕華才慢慢的平靜了下來,他知道一切已經不能改變,他蹲在路邊哭泣……他覺得是自己害了牛學恆,在陸張飛剛剛從勞教所出來之後,牛學恆卻又要進去,真不知道這是不是上天開的玩笑……
“回去吧,冷。”一個愛憐的聲音在身邊輕嘆。
郭慕華擡起頭,看見了呂芳圓美麗溫柔的臉……
“芳芳姐,我……”
“這不怪你,我們不管誰做錯了事情,都要接受懲罰,牛學恆的事情雖然遺憾,但這也是必須的……”呂芳圓神情嚴肅的說:“不然他不會有教訓的。”
郭慕華沒有點頭,只是輕輕一嘆,背過身,用手擦了一下淚水,再轉過頭時,臉上已經是淡淡的微笑,“走吧芳芳姐,我和老牛還有很多的話要說呢……”
三個月後,牛學恆被勞教。在勞教的期間,牛學恆認識了幾個朋友,這幾個人日後都成爲了幫中的骨幹,而更爲重要的是,在兩年的勞教期間,牛學恆徹底的昇華蛻變,當兩年後他從勞教所走出來的時候,他才真正的成爲了一個黑道老大。
就在牛學恆入獄的同時,僅僅平靜了三個月的本市黑道,忽然的又起了風波,剛剛成爲本市老大的李老順在和本市的人民進行了三個月的蜜月期後,他比張偉強更兇殘更貪婪的一面,立刻迫不及待的表現了出來。
而郭慕華不管願不願意,都身不由己的捲進了衝突裡面。
學校、少年、黑道、江湖、砍刀、獵槍、金錢、美女,本市的江湖黑道在以上分子和原子的聚合下,很快的就裂變出了一一場腥風血雨的核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