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急行,韓琛累的滿頭大汗,舌頭都吐出來了。
武朝的狂熱詩詞愛好者,太特麼的嚇人了!
還好,馬文才那幫讀書人,全是弱雞,沒追上來。
再看身旁挑着擔子的大牛,臉不紅心不跳,一臉憨厚……你是真的牛!
就連昨晚熬了個通宵的冬兒,也只是微微氣喘,小臉稍顯紅潤。
韓琛剛剛建立的一點心理優勢,瞬間瓦解。
自己這身體,也真夠嗆!
不說跟上輩子走南闖北鍛煉出來的強健體魄相比,連冬兒這個嬌怯怯的小丫鬟,都比不了。
爺們金身只是增強防禦,並沒有改善體質啊,有點坑!
“這位兄臺,請了!”
正當韓琛彎着腰,野狗一樣吐着舌頭喘氣時,旁邊響起一個公鴨嗓子,“小可有幸聽了兄臺的詩,如癡如醉,想和兄臺討教一番。”
擡頭望去,一個十四五歲正處在變聲期的少年,也穿青衫,也拿摺扇,不知從哪冒出來,正衝韓琛弓腰行禮。
這都能追過來?陰魂不散啊!
小小年紀,就想學別人作詩,當真不務正業!
老老實實去讀四書五經,爭取考個進士光宗耀祖纔是正途!
“詩詞,小道爾!”
韓琛頓時化身道學先生,“吾輩讀書人,當修身立命,接濟蒼生!沉迷詩詞小道,是誤入歧途!”
別擋路,爺要回家弄白糖賺錢!
“兄臺大才!”
小相公操着公鴨嗓,一臉崇敬,“只是,小弟對兄臺所說的‘管鮑之交’也有些心得!明晚掌燈,小弟在晴雨樓恭候兄臺大駕!不見不散!”
說完,那半大小子轉頭就走,身後跟着一老一少兩個僕人。
韓琛頓時愣住了,同道中人啊!
心裡惦記着明晚逛晴雨樓,韓琛三人返回越國公府。
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讓大牛把紅糖擔子放下,先在院子角落裡壘一座簡易火竈來。
韓琛自進了楚家,就被安置在這座偏僻的小院裡。
吃穿用度,全都有下人送來,根本不用開伙,所以,竈臺也沒有一個。
聽聞韓琛沒有趁着上街的機會逃跑,反而買回來一百多斤紅糖,外院管家匆匆趕來。
“韓相公,府中並未短缺你的吃用,爲何要另起爐竈?”
管家老賀,對韓琛沒有好感,總是暗戳戳的想要挑刺。
“怕被人下毒,自己做飯吃。”
韓琛面無表情,然後讓冬兒趕人。
神特麼的管家,老狗罷了,韓琛懷疑自己中毒,就是這老狗所爲!
賀管家冷笑一聲,扭着肥胖的身軀,轉身走了。
韓琛望着那胖胖的背影,同樣回以冷笑。
關了院門,禁止其他人進入,韓琛帶着冬兒和大牛操作起來。
架鍋燒火,先取了五斤紅糖,韓琛按照上輩子的記憶,慢慢將紅糖化開,小心熬製。
這玩意純屬技術工種,稍有不慎,就會熬糊。
幸好韓琛上輩子孤身一人,早早出了社會,練就了一手好廚藝,倒也沒有糟蹋這些紅糖。
不多會工夫,紅糖在韓琛的不停攪動下,變成了膏狀。
不等糖膏繼續融化,韓琛一聲招呼,大牛將從廚房借來的大鐵鍋一手端起,放在地上。
把糖膏盡數舀出,放進洗刷乾淨的木漏斗裡。
漏斗被架在一口大木桶上,下方出口韓琛提前用草塞緊,糖膏放入,不會流出。
長出了一口氣,事情到了這時,已經完成了八成,幸好小爺動手能力極強,沒有出錯!
白糖能不能製出來,全看剩下的操作了!
韓琛仔細觀察,隨着冷卻,糖膏慢慢有凝固的趨勢。
這個,凝固的話,要到什麼程度才合適?
悚然一驚啊!
韓琛實在是想不起來,最關鍵的一步,該從什麼時候開始纔對!
或者說,上輩子,他只是遠遠的看過一場表演,壓根就沒能近距離觀察,也沒想過,要搞清楚其中的細節!
草率了!
看着韓琛站在原地愣神,在一旁打下手的冬兒向大牛傳遞眼神。
姑爺這是要做什麼?制餳嗎?
可糖餳不是這般做的啊!
大牛瞪着一雙牛眼,盯着漏斗裡慢慢凝固的糖膏,暗暗嚥下口水……壓根就沒注意到,冬兒的眼神。
小小年紀,丫鬟冬兒就體會到了所託非人的感覺,被迫增加了不少人生感悟。
一跺腳,不管了!
韓琛決定先幹再說。
上輩子養成雷厲風行的性子,讓他不再糾結。
不就是五斤紅糖嘛,弄壞了重新來過就是了,爺買了一百二十斤紅糖,足夠做實驗的!
端起早早準備好的一盆黃泥水,韓琛直接倒入裝滿了糖膏的漏斗裡。
“呀!”
小丫鬟冬兒驚叫出聲,這不是糟蹋東西嗎?!
大牛喉嚨裡發出赫赫的聲響,胡蘿蔔粗細的手指指向漏斗,眼中一片呆滯!
他眼中的光,熄滅了啊!
這特麼的,要不是上下有別,尊卑有序,韓琛覺得大牛能把自己生撕嘍!
幸虧是在古代啊,要是自己上輩子,敢當着合夥人的面這麼幹,能被人揍出釋迦摩尼的頭型來!
韓琛一臉嚴肅,故作高深,死死盯住漏斗,一聲不吭。
實在是,不想向冬兒和大牛做出解釋,太麻煩。
冬兒一臉苦兮兮,大牛滿臉失望,偏偏不敢做聲。
畢竟,韓琛是準姑爺,而他們兩個,只是有賣生契的下人。
浪費銀子,那也是主人的事,最多過後向小姐彙報,絕不敢多嘴阻攔的……現在阻攔,也晚了。
木漏斗的漏口很小,又被糖膏糊住,黃泥水無法流出,滿滿一漏斗泥湯。
不去管冬兒和大牛心中罵了多少句敗家子,韓琛只是盯着漏斗看,直到有滴水聲出現,他才鬆了一口氣。
十有八九,要成!
指揮一臉難過的大牛把漏斗擡起,只見黑黢黢的液體從漏口流出。
成了!
“冬兒,大牛,今日所見所聞,沒有我的同意,一個字也不準向旁人提起!”
韓琛鄭重其事,冬兒和大牛無奈點頭。
不就是浪費銀子嘛,做了還不讓人說,姑爺你好壞!
“行了,你們看。”
冬兒和大牛隨着韓琛的手指,轉頭望向重新放在木桶上的漏斗。
隨着漏口那黑黢黢的水越滴越快,黃泥湯緩緩下降,露出了糖膏……咦?!
原本紅褐色的糖膏,竟然變成了潔白的糖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