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會來找自己的,徐子皓懷疑很可能武力派來的人,他們這是要攤牌了。
可出乎徐子皓意料的是,來人不是什麼特使,竟然是小雨的外公。
老人家穿着還比較隨意,但短髮顯得精神抖擻,國字臉,三七分的頭,跟公園裡提着鳥籠晨練的老人沒有什麼區別。可是他的眼神裡卻有寫滿了深邃,讓徐子皓一時間也沒能看個透徹。
徐子皓見過他兩次,但最近的一次也只是在去年過年的時候在小雨家,那時還因爲小雨去唱片公司的事情鬧得很不愉快,一家人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翻臉,還把小雨和徐子皓這些孩子給支了出去。而更前一次還是出現在小雨母親的葬禮上,所以沒有一次見面時他是有好臉色的。
而這一次,徐子皓真沒想到老人竟然會來到三凱找自己,更是顯得一頭霧水。
“我現在住在小佳家裡,我們邊走邊聊吧。這裡吵得我心臟疼。”在大量了徐子皓一番之後,老人用不可置否的語氣說道,接着便轉身往外走。
徐子皓沒有想太多,跟了出去,他口中的小佳就是大胖,也就是小雨的舅舅家。
一老一少並肩走着,站在他的身邊,徐子皓總是隱隱感覺到一股壓力,而老人沉默不語,徐子皓也不好開口發問。
就這麼走了一段,老人才緩緩道:“跟我外孫女分手吧,我就這麼一個外孫女,她長得像極了她母親,但是我不想她走她母親的老路。以前我沒來得及阻止我女兒,爲這事情我後悔了半輩子,現在我不想讓更悲劇的事情發生在我外孫女的身上。”
老人目光凝視着前方,目光格外堅決,而這個要求卻讓徐子皓感覺到格外震驚,萬萬不能接受。
“爲什麼要這麼說,我可以給小雨她想要的幸福,如果她想要什麼,我都會拼盡全力去幫她得到,而且我也有那個實力去做,這不是我空口說白話。爲什麼這要還要讓我們分開?”徐子皓沒有歇斯底里,而憑着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他有底氣據理力爭地反駁。
“是,你確實有些本事,去年見到你的時候你還只是一個小個體公司的老闆,現在已經搖身一變,成了三凱的大亨,幫小雨出張唱片也是隨口一說就能成的事。成信王家也欣賞你的才華,手下小弟無數,有錢有勢,這就是你驕傲的資本是嗎?幼稚!”老人不屑地掃了一眼徐子皓,看來他在來之前,已經做了不少細緻的工作。
“我這些證明了我的實力,但並不是我的驕傲的資本。我驕傲的資本是我的本身。難道我這兩年來努力賺錢,想讓身邊的人過得好,想改變社會現狀,想改變人生軌跡,這樣也有錯嗎?”徐子皓有些生氣,一直以來被人稱讚的成績就這麼被人給貶低了,多少努力竟被說得一錢不值,他又怎麼會不生氣。
幼稚這個詞放在兩年前或許合適,但是現在,已經好久沒有人那麼說過他了,徐子皓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惹得小雨的外公竟然會從省裡特地跑到三凱來訓自己一頓。
而老人卻絲毫不理會徐子皓的辯證,措辭反倒更加嚴厲:“你以爲你是誰,這個社會是那麼好改變的嗎?現在不是亂世,你也不是梟雄,你不可能憑一己之力就改變這個社會。你以爲你在三凱很厲害就有用了嗎?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
“那早晚有一天,我也可以站到更高的位置,我的自信不是因爲我現在在三凱厲害,而是因爲我有傲視天下能力。不飛則已,一飛就要衝天,不鳴則已,一鳴就要驚人!”
“自傲的小子!”老人冷哼一聲,微微顫動着嘴脣,“你以爲你能走得了多遠。你的努力又是什麼努力,我做了一輩子國安,我會看不出來你這一路走過來有多少貓膩?這一次你是被人陷害,運氣好逃脫了,那下一次呢,如果你得罪的是實權人物呢,你又該怎麼辦?”
想不到老人竟然是因爲徐子皓被陷害的事情而來,看來他對三凱的局勢還是一直挺關注的,而且還是老國安的身份,他們做的事情可隱蔽得多了。可越說聽起來越模糊,難道徐子皓已經碰到了更高層的利益,老人才來警告自己?
徐子皓不再反駁,總覺得哪裡不對,想聽老人說得更明白一些。
可是對方也頓了頓,不再說理由,沒有了一點提示,只是冷冰冰地說道:“小子,我只告訴你一句話。我不希望我外孫女跟着一個不能給她好的生活保護她的人,但我更不希望她的愛人是一個整天喊打喊殺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莽夫,如果有一天她需要擔驚受怕的生活,並且還因此受到牽連而受到傷害,那樣纔是我這個當外公的失職。你和小雨確實對脾氣,爲了所謂的夢想可以拋棄一切,可夢想往往都要對現實低頭,不然只會折斷自己的脖子。我的話就那麼多,你要是不想死得太年輕,就趁現在開始低調點,該丟的就丟掉,變成一個正常人該有的狀態。還有,儘快離開小雨,否則你只會害了她。”
這話像是有所指,可說到夢想,徐子皓跟小雨都是始終堅持的人,斷不會因爲他的一句話改變:“我不會離開小雨,我也不會讓她受到傷害,我會用事實證明你是錯的。”
“哼,我會讓她離開你的。”老人冷哼一聲,快步走上前去。
而徐子皓卻站住,用剛硬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不!可!能!”
看着老人裡去的背影,徐子皓拽緊的拳頭漸漸鬆弛了下來,他其實也不想跟小雨的外公吵那麼一架,但卻因爲對方第一句話,就已經惹起了他心中的怒火。
在他心裡,小雨是誰都無法撼動的,也誰都不能去觸碰的,就算是小雨的外公也不行!如果真到無法挽回的局面,徐子皓可以爲了小雨,用盡自己全力,顛覆整個世界。
徐子皓的一直無法平靜,不想回學校,也不想去姚青那裡,只想一個人呆會,想了想,乾脆來到成信分公司,獨自在辦公室裡坐着,回想老人話裡的意味,卻又百思不得其解,有些東西確實是他還沒辦法觸及到。
他想了想,還是給小雨打了個電話過去,很不好意思地說道:“小雨,剛剛你外公來找我,還把我訓了一頓。”
小雨在那邊格外吃驚:“哇,外公怎麼會去找你?他訓你什麼了?”
“說了一堆我聽不懂的話。我一時沒控制住,結果跟他吵了一架。”徐子皓的聲音越來越低,充滿了遷就,也帶着不滿和鬱悶,而他的心情也算是糟糕透頂。
“乖乖,你竟然敢跟我外公吵架,他罵人的時候可兇了,你沒被他罵哭吧?”小雨的聲音還是那麼帶些稚氣,但也確實是很關心的語氣,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可就是這關心讓徐子皓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的陰霾也掃去一半:“哭,你看我像是會被罵哭的人嗎?”
“我聽你聲音那麼難過,還以爲你剛哭過了來找我訴苦呢。沒關係的,我小時就老被外公罵哭。你想哭也沒事,哭出來也要好點,哭完了我再哄你開心,這樣就好了。哭吧哭吧,在我這你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小雨依舊是很誠心的勸道,聲音很溫柔。
“我真沒哭,也沒必要哭啊。”聽她着小聲小氣的安慰,徐子皓頓時覺得心裡一暖,如果徐子皓真想哭,倒也不介意在她面前軟弱一回,可是現在他就是鬱悶而已,誰知道小雨安慰起他來反倒是把他當成小孩子了。
“真的沒事?”
“真沒事。我就是是想着他是你外公,跟他吵了一架怪不好意思的。而且還吵得沒什麼道理,怕你生氣,特意告訴你一聲。”
“哦哦,那就好,沒關係的,我外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以前他把我罵哭了都給糖吃的。不過還是我家小皓皓厲害被我外公罵過都能頂住,不錯不錯。嘻嘻!這事情不用管他了,他也不可能一直呆在三凱天天去罵你吧。”小雨的聲音又變得歡快起來,這笑聲也讓徐子皓忘記了之前的那些不愉快。
“不過他是來讓我跟你分手誒,我想不通這是爲什麼。就這麼不管他沒關係嗎?”
小雨聽道之後愣了愣:“其實前幾天外公剛跟我打電話來着,問我在這邊生活得怎麼樣,我告訴他我出專輯的事是你幫我的。他也讓我跟你分手,我沒敢告訴你。”
她的聲音變得小了些,但隨即又陽光起來:“不過沒關係拉,我這裡更遠,他更管不到我,我都那麼大了,可以自己選擇誰是我的男人,我不會聽他的。不過下次他要再罵你,你可別跟他吵了,讓他念叨兩句就算了,好歹也是我外公呢。”
“行,就看在你的面子上,下次我肯定就光忍者裝聾啞人。不過再有這種事情你提前告訴我一聲,我也有個準備嘛,我有什麼事都告訴你的。”徐子皓也發出了笑聲。
“麼麼,那就好,下次有什麼情況我先告訴你。那你沒事就這樣拉,我得睡覺了,不然就不白白了。明天咱兩視頻。”
“好的,你先睡吧。”
放下電話,徐子皓的心情變得歡暢不少,小雨是他的軟肋,但同時也是他的良藥,超級治癒。
而在打完電話之後,徐子皓也打開電腦,忙着自己的東西,那份給鞏文羣的猛藥。
當他整理完成之後,手放在回車鍵上,進行着最後的猶豫,想着小雨外公的話,也問着自己:“這樣真的會讓自己越陷越深嗎?”
猶豫了有十分鐘,徐子皓還是把文件發了出去,畏首畏尾只會讓自己停滯不前。而這個社會是需要人去改變的,徐子皓願意去當這個先鋒。他做的不僅僅是爲了自己,也是爲了那些在社會上遇到不公的人,更是爲了那些等待着自己去資助的人。他需要錢和關係去辦更大的事,如果僅僅因爲鞏文羣和武力而讓自己的理想停滯,那就太不甘心了。
人的壽命就那麼長,能做的事情永遠有限,這次有個鞏文羣搗亂,下次就會有張文羣,陳文羣。而徐子皓現在所處的層面還很低,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有了理想,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又何妨,總得去試試。 шшш⊕тTk Λn⊕C○
匿名郵件就這麼發送到了紀委的辦公郵箱,這是鞏文羣收買賈長春的證據,一百萬的好處費足以讓賈長春進大獄。同時還附帶了賈長春曾經跟鞏田勝合作的證據,這是這段時間才被徐子皓弄到手裡的。
而另一份證據被髮到了公安局商業調查科,不過是一盤冷飯,是已經壓下去的晨光在定遠的匯豐房產的案子。既然是被壓下去的東西,看上去卻沒多大用,但是目前的情況今非昔比,至少這麼個麻煩會讓晨光的股價更加下跌。
針對鞏文羣個人的證據還有不少,但是牽涉更多且更深,就連姚青的父親姚臺長也深陷其中。關於市委古書記的更是一大堆,如果全翻出來,三凱的官場將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可是徐子皓不能那麼做,拔蘿蔔帶泥的事他也不願意幹,事情鬧到那麼大的話,也不是現在的他可以輕鬆應對的。蝴蝶效應什麼時候都存在,如果一開始就颳起那麼大的旋風,那就更加沒有迴旋的餘地,慢慢消磨才能輕鬆拿下,不然會出現天坑,讓更多無關的人載進去。
一旦跟古書記牽扯到了,這事情很可能還會被他給壓下來,或者被他在省裡的靠山給壓下來,最後不僅會沒有效果,反而會引起強烈的反彈。
而現在給出的這些東西在徐子皓反覆推衍之後結論是恰到好處。它可以讓鞏文羣十分難受,而古書記很有可能覺得威脅太大而撇開他。一旦失去了上面的保護,徐子皓就可借黎彪的手讓鞏文羣再擡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