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打開,上面覆蓋着一張信箋,而落落把紙條拿開,下面卻是一疊子紅太陽。
徐子皓只用目測就已經確定,那些錢正是自己偷偷塞給胡奎的兩個弟弟的,他們竟然一分沒動,竟然又還了回來。
徐子皓頓時無語凝咽,讓落落把信箋打開,原本只用掃一眼就能看完全部類容的他,目光竟然停在了上面,深深的嘆了口氣:“是想用自己的力量走出大山麼?”
這個舉動倒是把車上的人都嚇了一跳,石惠趕緊提醒道:“徐總,你還在開着車呢,別東張西望分神啊!看路啊!”
徐子皓依舊不動容的握着方向盤,過了幾秒才緩過來。也得虧是他在開車,而且已經及時把兩個意識給分開,一個意識在專心開車,另外一個卻在仔細思索着。又控制了一會兒,纔不讓眼眶溼潤。
返程的路上再次路過西江,裡面依舊歌舞昇平,遊人絡繹不絕。可徐子皓卻覺得少了些什麼。人們總是樂意見到光鮮的一面,卻忘記了沒有苗寨的後山充斥了多少寂寥。
到了黔東南州府,跟當地尹天集團分公司的人接觸一番,把車還了回去,一行人也就此分開。藤野還要去貴州的其他地方逛逛,石惠急着回貴陽,而徐子皓等人在這裡找了家賓館先住下,又聯繫了小智,難得來一次,也就要跟他見個面再走,反正也耽擱了那麼多天了,晚一天回去也沒什麼。
回到賓館,徐子皓三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洗澡,有種從古代又回到了當代的感覺。或許不能說是古代,只能說是一個與世隔絕的桃源深處,那是最後一塊淨土,卻也擋不住外界的紛擾與世俗的侵襲。
小智接到電話,二話不說就趕到了徐子皓所在的賓館,帶着他們遊玩一番。
市裡的建築特色依舊以苗寨風景爲主,而且已經成爲了國家級旅遊城市,就連這的體育場,外面的裝飾都仿似苗寨的堡壘。
小智帶着他們吃貴州的小吃,這是跟尹天公司的人在一起吃不到的,絲娃娃,豆腐果,幾乎是走一路吃一路。知道徐子皓他們只待一天,小智想讓他們吃到儘量多的小吃,只是按他的說法,早中晚吃一個星期不帶重樣的,這一天也只能找些最出名的嘗試了。
值得一提的是這裡人人都是走斑馬線的,甚至連流Lang狗過馬路都是走斑馬線的。
小智的解釋是:“我們從小學的時候都被按各個單位派到街上執勤,專門抓不走斑馬線的,這一抓十幾年過去了,大家也就都習慣了。有時候晚上街上沒車了,我們過馬路都走斑馬線。至於這些狗狗,估計是天天跟着主人走習慣了。所以來這裡是不是外地人也很容易看出來,只要看他走不走斑馬線就知道了。”
徐子皓笑笑:“習慣這東西還真是厲害。”
“是啊,小的習慣很容易養出來,這也不難。難的是大的習慣,當遇到的大的事情的時候,說不定就把人的習慣給改變了。”
逛了一圈,小智安排着帶徐子皓去見識見識這裡的特色菜館,但卻又有些爲難的告訴徐子皓:“去之前我得先去趟醫院,給我爸送飯去。”
“你爸病了?”
“恩,出了意外,這段時間一直都照顧他來着。還好你是現在來找我,要是年前,我還真沒時間陪你們。”
“那既然都來了,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小智也不拒絕,但卻極力勸阻徐子皓別買東西。
可是看病人哪好意思空手,何況徐子皓又不是拿不出來。見徐子皓那麼堅持,小智也就不好再勸。
可真正到了醫院見到病人的時候,徐子皓才嚇了一跳,這個人不就是在飛機上那位周書記嗎?他竟然是小智的父親!
而此時病房裡就剩周書記和小智的母親,他們都不知道當時是徐子皓出手相救的。徐子皓也不說明,那樣就有點邀功的嫌疑了。
徐子皓就是以小智的同學身份來看看,而周書記也還很客氣,笑容可掬地讓小智招呼好這位同學,而他自己也遺憾,因爲身體原因不能作陪了。
在病房呆了不久,小智就帶着徐子皓三人來到一家牛肉火鍋的小餐館,吃了頓牛肉火鍋。湯是濃高湯,看上去清淡得很,可是真吃到這小肥牛時才知道味道有多麼鮮美。而這家店的特點就是用的蘸水碟用的不再是辣椒麪扮高湯,而是全配好的辣椒湯,上面也只有零散浮現的山椒小顆粒。看上去倒是一點不覺得辣。可是真要吃上兩口,那就只到輕重了。
飯後又到KTV吼了兩嗓子,之後小智又帶他們吃宵夜,豆花魚,鐵板燒,依舊是各種品種。
來到這裡也就兩個感覺,吃個不停,而且一吃起來,如果不是甜食,就是肯定有辣椒,可以選擇辣,很辣,特辣,超辣。而且吃飯必有酒,吃宵夜也是一樣。
小智還叫來了兩個跟他玩得不錯的朋友一起陪着,這兩個人年齡都比小智大,而且都已經工作了,而且酒量都很好。但他們第二天還要上班,也就只能陪到KTV,宵夜的時候只有小智陪他們去。此時他已經有點多了,但規矩不能變,依舊酒水伺候,一定要陪客人喝開心爲止。
而這次的宵夜也很特別,鐵板燒豬小弟,也就是豬的小弟弟,配上黃喉,天平混過在一起翻烤,吃起來噶本脆,這個可是在外面吃不到的,甚至到貴陽都吃不到。而徐子皓到也不是第一次聽說,因爲小智在學校的時候唸叨的最多的就是這個。這次一嘗試,也就明白原因了。
兩人推杯換盞,只因真的喝到開心了,也聽小智說了很多黔東南的事,因爲他的角度不一樣,所以從他嘴裡出來的話內容也相當於全新的。而徐子皓也問適時地問道:“你爸是什麼書記啊?”
“榕山縣委副書記。”小智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可是突然又覺得不對勁,“我沒跟你說過我爸是書記啊?”
“這……”徐子皓一思索,這才確定自己真問急了,還以爲小智會直接忽略過去,徐子皓也就只好解釋了飛機上的事,這讓小智即是吃驚又是感激。
“我說嘛,這年頭誰還會做好事不留名,說起來還真是巧啊。皓哥,大恩不言謝,我敬你一杯。”小智拿着杯子猛然灌下。
“行!”徐子皓也不含糊,跟他走了一個,這才又問道,“但是我沒記錯的話,你以前告訴,你爸媽可都是商人,做鞋批發生意的。”
聽他那麼一說,小智很不好意思的訕訕笑笑:“嘿嘿,你還記得啊,真不好意思當時沒說實話。做鞋子生意的是個一個叔叔,我怕你們認爲我是個什麼二代,沒好意思說。”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徐子皓揶揄一聲,“別人巴不得有這麼一個老爹,你還不好意思說了。”
“其實真不像你們想的那樣。這官是什麼級別,放古代就只不過是個縣令,最小的芝麻官官,再下面的算是吏,那個咱們不談。可是外面的人一聽是當官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貪了多少多少錢,第二個反應就是你家裡肯定藏了多少錢,你一天有多少錢可以花。可是我呢,真沒多少錢,可能是少一些壓力,可也不代表我以後就可以完全靠着我老爹,自己什麼都不做就能一輩子榮華富貴吧?仔細想想都知道不可能,可是如果單純說出來,別人比你差的都不信,還說你裝逼,有錢還小氣,你說這招誰惹誰了。所以我才羨慕你這樣的,現在就可以管着個大公司,自己賺錢自己花,這樣多好。”
“你爸不給你錢嗎?”
“給,但那些對我來說不夠,可是我也不想跟他要,那樣我自己覺得沒有安全感,因爲不是靠自己的能力賺來的。我爸讓我什麼都別想,安心讀書,以後回來考個公務員就行了。可是我不想那樣,公務員纔多少工資,但是外人看上去都覺得光鮮,其實不爬上位置活得也一般。
“但要真爬上去了,不伸手,誰敢用你,誰敢信你,而且也就是官大好處越多唄,誰都知道。可是要是伸手了,每天又得提心吊膽,我不習慣那樣,搞不好哪天,就被反貪了。本來由上到下都是一起伸手的,某一天上面一翻臉,你就成典型了,什麼都沒有了還得坐牢。
“所以我想到考公務員就覺得累,還不如做生意好,但是我親戚朋友都希望我考公務員,朝中有人好做事,你也懂的。但反過來想,我做生意,沒有關係,其實那也白搭。”
徐子皓想不到小智已經想到這個層面上了,也確實挺糾結的,對他說:“這世界做什麼都不簡單,除非能無慾無求,但你也不像那種人,所以才痛苦啊。”
“是啊,我想住大點的房子,想買個車子,想跟朋友出去吃飯的時候說我買單,偶爾還能出去旅遊,就是這樣。可要是我當上公務員,每天都琢磨這些,那我還能爲人民服務嗎?那倒不如當個商人,賺點對得起良心的辛苦錢,那就夠了。”小智哇哇地吐着苦水,“所以我纔去你那打工,那種錢雖然少,但是花起來踏實,而且能給我信心以後能賺給多,也算是一種歷練,誰剛開始就能一下子賺多少的,都是慢慢來唄。”
“那你爸到底一個月給你多少錢啊,把你逼成這樣?”落落問。
“一個月1000,,不過你也看到了,我朋友都工作了,他們工資也不高,但是怎麼都算是有。出來吃頓飯少一點也要兩三百吧,那哪夠啊。但是我也不想跟我爸要錢。我媽還天天唸叨我,說我花錢太多,看看人家哪誰誰,一個月就700,還能省200。我一聽得,那乾脆自己做兼職算了,我也總不能跟我爸說,‘我實在沒錢了,你去貪個幾十萬回來吧。’”
“1000其實在咱們學校不算少,但其實也還真不算多,何況物價還漲那麼快呢。”徐子皓也明白小智的想法,如讓他一個月只花1000,那才真要命呢。
“其實我在乎的還真不是這個數字,讓我活下去,那簡單啊,一個月500我就搞定,天天啃饅頭我也能活。但要是生活,最起碼得3000吧。所以啊,人活着就難在‘生’字上了,人生人生,要人的時候很爽,要生的時候才知道疼。老祖宗想這些詞語,太有哲理性了。”小智一拍桌子,自己都佩服自己的邏輯,簡直就他媽是真理。
徐子皓跟小智聊了很多,這宵夜吃了三個小時不只,也是喝HIGH了纔會聊那麼多。至於應該考公務員還是工作,徐子皓也說不清楚,但也覺得他倒是挺有想法,可以多給他提供點機會。至於他想要的那種簡單生活,徐子皓覺得連自己都達不到,又如何能給他?
而徐子皓還交給他一個任務,讓他回去跟他爸說,關於榕山縣的事。徐子皓打算給他們修一條路,看政府能給予怎麼樣的幫助,具體事務需要商談,讓小智等他爸恢復得差不多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