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的速度絲毫不比齊喊慢,單論車技,其實他要更勝一籌,一路不緊不慢地跟着輝騰,雖然平穩,但卻讓車上的幾個學生有些……亢奮。
恩,是亢奮,一般哪有人能把車開得那麼飄逸啊,跟坐上飛機一樣。
可老鬼陰沉着臉一言不發,卻讓他們幾個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話。特別是看着老鬼這打扮,一邊長劉海擋住大半邊臉,另一帶着充滿邪氣的耳釘,雖然穿着西裝,卻能從袖口上看見滲人的刀疤。加上老鬼本來就沉穩的性格,讓他們敬而遠之,不敢怎麼親近。
“哥,抽支菸,怎麼稱呼?”阿遠坐在副駕駛,他是不想這麼沉悶着一路回去,太尷尬了,硬着頭皮打破沉默。
“我叫老鬼,比你們大點,叫我鬼哥就行。你們都是皓哥的朋友?”老鬼接過煙,依然目視着前方,臉上的表情依舊僵硬,但熟悉的人卻知道,他幾乎一整天都是這一個表情。
而幾個人卻一下子接受不了,最在意的還是這一晚上這些人對徐子皓的稱呼,徐老大,徐總,皓哥,一個個都那麼匪夷所思,讓人怎麼都想不明白。
“恩,我們是他的室友。”小智點點頭,有了交流纔敢直視老鬼的正臉,卻驚訝的發現這個人自己竟然認識,詫異道,“丁主管?你是丁主管?”
老鬼楞了楞,從後視鏡裡看他一眼,疑惑道:“你認識我?”
“認識啊,我在夜戀做過兼職,見過你,難怪說看着眼熟。”
“兼職?夜戀不招兼職啊。都是招合同工,最起碼也要簽約半年的。”老鬼不解地說。
“啊?我確實是在那做過啊,國慶長假做了7天,領班是劉小瑞,他帶我的。”
“哦,那我知道了,你是個例外,皓哥特意給你安排的,我想起來了,還給你安排了住宿是吧?對你夠特殊照顧了,其他人全職都沒這待遇。”
三人愣住了,心道師父到底是要有多厲害,按小智曾經的說法,夜戀應該是三凱最好的酒吧,那酒吧的主管應該也很厲害了,竟然也需要交他皓哥,這還不算完,竟然連這麼特殊的待遇都能給安排。問題是徐子皓卻從來沒有說過。可他們曾經還懷疑過徐子皓對他們有所保留,突然心生愧疚。
“鬼哥,你跟徐子皓是什麼關係啊?他比我們幾個都小,在寢室是最小一個,肯定也比你小,爲什麼你還叫他‘哥’?”高函忍不住問道。
“這個嘛……他從來沒告訴過你們這些事,說明他不希望你們參與進來,有的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他這個人很講義氣,不告訴你們是爲你們好,你們今天也是無意間闖到這事吧,肯定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老鬼答非所問。
幾個人愣了愣,點頭承認,也明白對方的意思,可是依舊一臉疑惑,帶着好奇,卻也帶着畏懼。
“我們不會出去亂說的,寢室就是我們四個人,不管徐子皓怎麼想,我們是把他當兄弟的。”阿遠回答着。
“呵呵,到底年輕好啊,這時候的兄弟情義最真。”老鬼的面容稍微放鬆了一些,“這麼跟你們說吧,他是我老闆,也是我老大,所以我叫他皓哥,我就說那麼多了,如果還想知道更多,那你們自己去問他吧。”
三人錯愕,吃驚,無言以對。恍然驚覺,原來我們一個寢室天天被派去當代表上課的人,是個江湖老大?……
轉眼間,輝騰駛入西口,來到皓潔西口分公司的后街,一排棚戶房裡,正是齊喊的住處。郝莉已經早早等到了這裡,看到徐子皓後一陣無語。以前就一直覺得他是瘟神,這個名聲在她們醫院急症室都出名了的,因爲他總是送人去掛急症。
而現在,這個瘟神終於把自己給傷到了,只是沒想到竟然傷得如此嚴重。
郝莉雖然只是一個護士,但是對付這些傷口還是輕車熟路,招呼齊喊去打熱水,準備器皿放好工具,清洗傷口準備縫針。
可當徐子皓躺在牀上,身上的衣物盡然褪去,就生一條內褲時,郝莉卻突然情況嚴重大她已經不能憑一己之力處理的地步。
“必須馬上送醫院,他失血過多,再這樣會有生命危險!”郝莉的臉上寫滿了擔憂,雖然他知道徐子皓跟黑道上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可是她知道徐子皓是好人,會去敬老院當義工,爲強拆戶說話的人,這黑道要是都這樣,那這世界就沒有黑道了。而郝莉也確實是想徐子皓能好,不管他是爲什麼什麼傷成這樣,但肯定不是去做壞事。
“不行,不能去。”徐子皓強忍疼痛擡起左邊肩膀,那裡一團暗黑的血跡下,有一個圓圓的孔,肉都往外翻,竟然是槍傷。
餘苑回味過來,第一夥人開槍的時候徐子皓曾把她撲倒,避過那槍,之後才撲向他們。而現在想來,徐子皓竟然是在那時就已經中了槍,卻一直帶着槍傷刀傷硬抗着二十多個人。而他之所以還有手臂上有着大傷口的右手拿刀,就是因爲那一槍傷到了左肩的骨頭,沒辦法用力。否則如果還有一隻手可以用,便能一手盾一手劍,後面的刀傷也就不會再添加了。
“可是你傷得那麼嚴重……”
“他們傷的更重,我這樣去醫院等別人來抓嗎?我真的不能保證今晚沒死人。”徐子皓重重嘆了口氣,也就是這房間裡的都是他能信任的人,包括郝莉以及他的室友。
“不會的,你這樣算是正當防衛,又刀又槍的。我爸也會幫你的,就算死人了也是對方的錯。”餘苑清楚的看着徐子皓滿身的傷,顯得無比糾結。
“是啊,你就去醫院吧,我求求你了,你這樣……我看着難受。”肖柔也忍不住哽咽。
“如果真死了人,那也難保不是防衛過當啊,我不去冒這個險。”徐子皓十分堅決,其實還有最重要的事情沒說,他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受到重傷,那樣會引起一系列的連鎖反應,這纔是他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所以他不能去醫院,甚至連以前去過的診所都不能去,不在萬廣茂老齙他們面前表現出一絲脆弱,都是擔心一旦自己受到重傷的消息傳出去,自己沒有時間再慢慢恢復。
不等其他人反應,徐子皓已經下了命令:“齊喊,你去美樂地的辦公室裡把書桌下的那個箱子拿來,那裡面有更多的工具,郝莉帶來的這些還不夠,那些事我以前準備的。就聽我的,郝莉,你先幫我把子彈取出來。”
“可這我不會啊,既然還有槍傷,那就更得去醫院了,這裡什麼設備都沒有。”郝莉說得十分爲難。
“你就按我說的做就行了,我自己的身體不需要設備,我自己就是最好的設備。你按我說的做就行。也就是這位置太噁心了,不然我自己都能取出來。別Lang費時間了。齊喊還愣着幹嘛?快去。其他人都先出去吧,你們在這她可能會更緊張。”
“我留在這,我可以幫忙打下手。”肖柔不肯走,“我動手術的時候一直看着醫生在做的,而且都久病成醫了,簡單的傷口清洗我會的。這大半年每天都在做這個。”
“那……好吧,我也需要有個人幫忙,那你留下來吧。”郝莉點點頭,看上去像下了很重大的決心,“說好了,待會可能還會流更多的血,如果見到你有什麼不對,我們馬上就送你去醫院,一點都不能耽擱了。”
徐子皓微微點頭,其他人則一個個走出去,在房間外焦急等待。
清洗傷口,郝莉拿起美工刀一般的小刀,先用酒精消毒,又在酒精燈上加熱,防止水霧凝結在刀鋒上,聽着徐子皓的指揮:“往上3毫米,往左2毫米,就是這,切下去……”
徐子皓的聲音雖然虛弱卻出奇的冷靜,衆人從門縫往裡看,自己都感覺得到疼。餘苑很想看清楚經過,卻在下刀的瞬間還是扭過了頭,不忍心看下去。
可徐子皓卻像在一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一樣,依舊冷靜下着指揮,甚至還得控制住身體的顫抖,以免影響到郝莉。只有肖柔最能感覺到他的痛楚,握着徐子皓的手都被他捏得有些生疼,但她也忍着,這是她唯一能替徐子皓分擔的一點痛覺。
從始至終,徐子皓沒有發出一聲,這樣的承受力,常人無法想象。過程中,連徐子皓都有些後悔,以前他準備的東西挺多,遺憾就是沒有準備麻藥。
子彈取出,剩下的事情就容易多了,郝莉細心的給他縫合着傷口。大傷沒辦法,小傷都是用一根線拆成四股來縫合,這樣可以讓疤痕不那麼明顯,甚至不留疤。
“一聲不吭啊,徐老弟是個硬漢。”聞訊趕來譚四海站在門口,跟老馬西門楓等人在外面等待着,不由自主地發出感嘆。
“媽的,我看着都覺得疼。”石衝也發出聲音。
幾個老大都來了,這個小房子裡顯得格外擁擠,阿遠等人是受不了裡面的氣氛,都退了出來在門口透氣。落落本來已經安排好地方給他們住下,可他們也想看到徐子皓沒事之後才放心,也就在門外抽着煙等着。
“餘苑,那些都是什麼人啊,你認識嗎?”幾人對徐子皓充滿了好奇,真不知道爲什麼會突然出現那麼一羣叔叔伯伯,但卻都跟徐子皓以兄弟相稱。
可餘苑卻只是搖搖頭,她也不全認識,但是光把她認識的人說出來,就足以讓他們駭然!
足足花了兩個小時,徐子皓身上的傷口才全部縫合完畢,累得郝莉滿頭大汗,總算大功告成。
郝莉走出房間,對老馬他們說道:“應該沒什麼事了,但最近還是要吃些東西補血,別吃發物,不然傷疤會長得很難看……”
認真聽了注意事項,西門楓走進去,看到徐子皓臉色依舊慘白,如果不是郝莉說沒事了,他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擔心。
老馬卻還有心思在這時開着玩笑:“喲,皓哥,今天玩得是哪出啊?一騎當千還是長阪坡救主呢,怎麼還聽說你今天玩了個七進七出呢?讓你身邊帶些人,要麼就帶好傢伙防身,要不然哪能弄成這樣。”
“別鬧了,我不就上了個學校的晚會,還能剛下臺就帶保鏢不成?今天這事,多帶兩個人也未必好使,來得太突然了。”知道是誰幹的嗎?明天就把場子找回來。”西門楓卻沒有興趣開玩笑,只想着知道到底是誰膽子那麼大,現在還公然敢與西虎堂爲敵。
“別急着說着個,別人郝護士忙了一晚上了,都還沒好好謝人家呢,齊喊,你開車送她回去,我車上還有夜戀的貴賓卡。”
“恩,知道了。”齊喊點點頭出去,徐子皓說的這貴賓卡不是一般的卡,裡面是已經充值了的,一張兩萬的消費額,就算自己不用,拿出去賣個一萬五也是能賣到的。郝莉有那麼NX的外公,這些錢應該不算大,但心意還是要表示。徐子皓也不怎麼擔心她會說出去。郝莉正義感很強,而跟她交朋友那麼久,對這個正義的認識兩人有着知交般的一致。
“老鬼,把我這幾個兄弟安排好,都一晚上了。哥幾個,我也不多說什麼了,你們懂的,不懂就等我回學校再聊,你們也儘早回去。”
“好的,師父你早點休息。”
“落落,還有這兩個,一起安排了吧。”徐子皓指指餘苑和肖柔,還得安慰她倆幾句,這才讓她們也跟着落落走了。
零零散散地支走這些人,最後只剩下老馬,西門楓,石衝,老謝,譚四海,就連他們的手下黑豹,蚊子,孟Lang都被支走了。而他們也懂,老大們要商量大事了,這種高度的會議他們是不去參加的。
“說正事吧。”老馬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徐子皓也不囉嗦,他也想早點休息,開門見山道:“今天的事有兩撥人,這是一個巧合,我成現在這樣,也真是有點倒黴。”
“兩撥人?確定?”聽到這麼一說,衆人更加迷茫了。
“肯定是,後一撥人只是撿了前面的便宜,他們本來只是想要我一隻手,但聽到我名字就想着要我命了,明顯是出於忌憚我,碰了不該碰的人。他們自己說的有人請他們做的,如果相信這一點,這就不是問題。雖然那些人我不認識,但是我可以把他們的樣子花下來,讓兄弟們去查,三凱就那麼點大,查出來很容易。而且會恨我但是還不至於到想要我命的人,也真不多。不過我估計他們現在已經打好包裹準備跑出三凱了,這些人威脅不大。可以先放放。”
“那第一撥人是誰你知道嗎?就是他們動了槍?”西門楓問。
“恩,他們是真想要我命,只是沒得手罷了。而且他們在暗我再明,有點麻煩。”
“到底是誰啊,這膽子也太大了吧,我們現在也沒跟誰衝突到這種地步啊?”譚四海顯得十分震驚,畢竟這事情發生得太沒有江湖套路,讓他都有些摸不清。
“有,當然有,如果我是他,也會想要殺我。你們不記得今天,不,應該是昨天了,昨天是誰的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