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下午約好在一起吃飯,中午教官們就在一起統一進餐,之後就收拾了東西搬出了師大的暫住地。教官們紛紛走上一輛大巴車,也不是揮手與來送他們的學員道別。相處的二十天裡,互相之間肯定有感情,但是這種情愫有多深的維繫誰也說不清楚。但絕大多數人都明白,這種交集此生可能僅此一次。以後會有新的學生,教官還是會出現,卻不會是同一批人,註定了在這次告別之後,很難再見。
剛剛纔把軍帽扔讓天的同學們,此刻卻又把軍帽重新戴在頭上,在大巴車離開的瞬間,自發而自覺地衝它行了個力所能及最標準的軍禮。
空氣中似乎有股鹹鹹的味道,而車廂內,這種味道似乎要更濃烈一些。
軍訓結束的第二天就是紅歌會,天公很給面子的豔陽高照,甚至比軍訓時更加好的天氣,萬里無雲。
如此清麗的天空,如果是放假出去玩,或是滾牀單,都是很愜意的事情。可悲劇的是,他們這二十多個遠三千多人卻在此時要站在足球場搭起的簡易臺子上頂着太陽呆上三個小時。
對於剛經歷過軍訓的他們,這樣也算是一份煎熬。特別是當領導的演講稿給人感覺都快拖到地上的時候,衆人無一例外的想把鞋子脫下來直接拍在他臉上。最後卻又不得不當他說完話後熱烈鼓掌,拿怕實在不想拍出響聲也得裝裝樣子做出動作。
這些都是提前計劃好的,徐子皓也不至於在此時想着去表現得與衆不同。他心裡只是擔心,自己在開會時,下面的員工是不是也有跟自己現在想同的想法。這樣的換位思考,對此時的他來說顯得極爲重要,也在瞬間對這位副校長有所體諒與理解。當然,這是在心裡用鞋底把他的連抽腫了半邊之後纔有的想法。
可是在看到演說完的領導也坐在對面坐的小馬紮欣賞紅歌會的時候,大家的心裡也就出人意料的平衡。
這是一個校級的活動,本以爲會有人山人海的觀衆。可現實卻總是很容易減肥成功,除了一片的領導老師,觀衆都是從大一的新生裡被硬拉來湊數的。每個學院都有名額,而這個名額之後大一的努力想要得到,而大二到大四的人是肯定不會願意來的。
所以觀衆,不管是有位置還是特意因爲興趣過來的,幾乎都是大一的。這種場面跟徐子皓進大學之前的想法還是有些出入。他一直以爲大學裡做得最多的就是各種活動,進來之後一活動就是四年,各種玩。
可是現在看來,好像除了大一,其他的同學都對這些活動不太感冒,那他們在做什麼?
徐子皓有些想不通,偌大的校園據說有兩萬多師生,可是就目前來看,好像沒有那麼多人。至少在徐子皓的記憶裡將見過的不同面孔清算一遍後,離這個數目還差了老遠。
紅歌會不是簡單的拉歌,分了四個篇章,中間有校藝術團的舞蹈表演。而整個比賽的總導演還就是徐子皓的準岳父,小雨的爸爸,李錦延老師。
紅歌會在一首首嘹亮而有更嘹亮的紅歌中開始和謝幕。比賽結果並未公佈,但此時看來也未必重要,但凡這個時候,大家心中都會報着重在參與的信念。
如果以徐子皓看來,電信院最多能得到個第二,而第一應該歸管院莫屬。無論從聲音的狀態,整體舞臺表現,拉拉隊的配合,服裝道具的整齊劃一,都彰顯了這個學院對這個紅歌會的重視程度。對,是重視程度,而非他們的演唱技巧或水平。
這種印象上的良好的加分源自於態度,或許是學生的態度,或者是院領導的態度,或者兼而有之。而相比之下,電信院除了幾個學生幹部在拼老命做事之外,幾乎沒有得到院裡的什麼支持,都是想辦法自己向學校去申請免費的道具。
而管院的歌曲難度也不算高,甚至能稱爲簡單,可效果上來說確實不錯。
紅歌會給徐子皓的感覺不僅僅是一場活動或是比賽。這比拼的是各個院的實力,更是學生自己實力的展現。一個簡單的例子,電信院有一個藝術團當團長的學長,他主要是聲樂團的,所以有這麼一個高手帶着演唱,整體的演唱水平,用專業的眼光看,比其他院強出不少。又有一個在校學生會當主席的喬治,所以也得到一些便利,由他出面跟學校借到一些禮服,這就讓其他人望塵莫及。
而其他院如果還沒有在聲樂團的人,那用那麼業餘的水準帶出來的合唱效果肯定好不到哪去。他們只能靠自己認識的關係去音樂學院或者聲樂團裡找人,水平程度就難以保證,或者從用心方面肯定沒有自己院的人負責,或者說像自己院的人一樣每次排練都到場。而美術學院就有他們自己的技術,設計出最特別的啦啦隊隊形,以及道具。
至於管院,他們有不少活動都需要跟學校外面的單位公司接觸,在學校裡面擔當各種團體協會職務的人也多,關係面十分廣,本身也是大院。他們直接找了外面專業人士來設計服裝道具,隊形,又找了音樂學院大四已經不參加這些活動的高手出山,幫着帶唱。最後,或許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些工作的花費,最後都由學院埋單,並且還給出了少量的資金作爲活動獎勵,其他學院都沒有做到這一步。
其實這點錢對於一個學院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大事。可就是這麼一點,就能體現出一個學院的態度。徐子皓也不得不承認,上面的態度纔是事情成敗的關鍵。而現在,就算只能得到個第二或第三,都已經算是很不錯了。這些東西不是靠一兩個高手可以彌補的,光靠徐子皓個人也不足夠。
直到軍訓和紅歌會結束之後,徐子皓才恍然大悟,什麼叫做團隊。這裡是展現個人魅力的地方,但卻是一個團隊的戰場,那個單打獨鬥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如果某個人實力極強卻選擇獨身一人跟一個團隊對抗,不說難度大小,在很多事情上,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會出局。
在徐子皓和高函在參加紅歌會的時候,阿遠和小智則去幫忙領書。
當回到寢室時,看到堆積在桌上厚厚的一大摞課本,就連徐子皓也有些震驚:“這是四年要用的書?”
“不是,就是大一這一個學年的。”小智喘着粗氣,手裡卻拿起吉他,一邊練習一邊說道,“搬這個回來可累死哥了,那裡面的東西一看就發昏。
徐子皓隨意翻了翻,什麼高數,複變函數,大學物理,一下子從中間開始看確實發昏。而看到大學語文,軍事理論這樣的書,卻又覺得倍感親切。
或許我更適合讀文科?徐子皓這麼想着。
可是當他細心的將高數從頭開始看的時候,卻又感覺到,似乎不是那麼難,於是草草看了一個單元之後就把書放下了,並對學這些東西顯得信心滿滿,還是屬於可以自學的範疇。
但是撫摸着這一厚摞書,徐子皓卻突然感覺到其中的分量,這就是近一千多塊錢的書啊,就只能買到這麼二十來本,如果把它們全都還原成木樁,或許出一塊錢也不會有人去買吧。而給這批原料賦值的,就是那麼多人知會與汗水的結晶。
而小智卻看着這些書直搖頭:“完全就是被坑爹的感覺。”
他這種感覺在下午一起下館子吃飯的時候才完全吐露了原因出來。
“那堆東西我看了看,沒看出來到底有什麼。或許是我還沒有學到更深入的東西,可還是不能證明那些東西有什麼。高數裡面的微積分,大學物理裡的衝量動量。以後我要用的數學,充其量也就是算算進出,算算自己一個月或者一年的收支。難道我讀了個大學出去,以後買菜的時候就用微積分跟別人算賬?沒準他也還是一個大學生,然後用微積分算清他賣給我的那塊豬肉的體積以及肥瘦比例,再用導數來算我應該給他多少錢,那我們兩個人是不是都很找抽?”
衆人笑笑,不知道他爲什麼會突然說出這麼個比方,並不打斷他,繼續聽他說。
“還有那大學物理,什麼一個小球跟另外一個小球相撞會彈看多遠。我沒事去算這些東西幹嘛?我就知道,我要是跟一兩小車相撞,我會飛出去,之後別人用我飛出去的距離判斷車子有沒有超速。這樣對我來說有意義嗎?如果我都被撞死了,那這事情對我來說完全沒有意義,也輪不到我來算了,我還去學這些東西來幹什麼?”
徐子皓他們還是笑,卻沒有像之前那樣沒心沒肺,只是微微點頭。應該他們也能看出來,今天小智說話的語氣和態度有些不一樣。
“你今天怎麼那麼多感觸啊?酒喝多了?”阿遠問。
“沒有,就是看到那些書之後發發牢騷。”小智滿不在乎地說道,可大家都能看出來事情不是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