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喊見到這個情況,差點想要動手,被徐子皓及時阻止。
這倒不是怕他,而是不想落人口實。既然來了,肯定是要見到對方領導才肯罷休,只要站着不走就行了。
當然,如果他們敢先動手那就不一樣了,可以光明正大的打進去。看看面前這些人,似乎都沒多少戰鬥力。
可是對方也並沒有動手,兩下僵持着。沒想到把齊喊帶來嚇唬人,這老爺子竟然還不卑不亢,也不怕齊喊兩下把他的老骨頭揍散架了,換個角度上來看還有些膽色。
“好,我們走。”徐子皓衝其他人使了個眼色,先退了出來。
剛走出來,齊喊就往地上啐了一口:“媽的那麼橫,要不是看他年紀大了,我早就一圈KO了他,他叫來的那些人我也一個不懼。”
“行了,真要收拾這幾個人那還不輕鬆,但是你沒注意到麼,那些人雖然裝得很兇,但是根本就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就是過來幫場面的。而且還有女的有老人,我看他們更像是這學校的老師。要不就是學校的雜工。”徐子皓打斷道。
“還把老師都發動來守門,這樣的學校沒救了。”齊喊搖搖頭。
“我倒是感覺他們打行爲有些悲壯。”徐子皓突然想到一句話“用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
他隱隱約約覺得有些古怪,看看了不知所措的潘仁鬆:“這裡有後門麼,我們換個地方進去看看再說。”
“這學校沒有後門,但是有堵牆可以翻過去,就是高了點。”
“行,去看看。”
幾人跟這潘仁鬆繞到學校後面,圍牆有個三多米高,關鍵是沒有落腳的地方。看來要翻過去還確實有些難度。
但對徐子皓來說倒是輕鬆,直接平地起跳都能抓到牆沿,腳在一蹬,人就上去了。讓其他人感嘆他的彈跳力還真是強啊。
在徐子皓的幫助下,四個人總算順利的翻了進去,這裡是教學樓後面,而老師的辦公樓就設在教學樓二樓。
各個班都在上課,來到校長辦公室,裡面卻沒有人。敲了幾下門,旁邊一個辦公室的老師卻走了出來:“你們找誰?”
徐子皓站出來:“是這樣的,我們是這裡畢業生的學生家長,想來辦理一下學籍和畢業證的事。”
那人似乎明白徐子皓他們的來意,點點頭:“這事過幾天就可以統一解決了,你們還是回去等通知吧。”
潘仁鬆一聽這話就惱了:“都好幾次了,每次來都那麼說。我家情況特殊,我今天就想見到校長。”
“校長在上課,那你們先等等吧。”那人嘆了口氣,似乎也不想跟他們多說什麼,又回了辦公室。
幾人面面相覷,徐子皓問道:“你知道校長長什麼樣麼?”
“知道。”
“那我們一個教室一個教室的找,看看他到底在不在上課,別又來個金蟬脫殼。”
“恩。”
在潘仁鬆的帶領下,倒是很快找到了校長所在的教室,確實是在上課。這裡的班級本來就少,找起來還算輕鬆。
校長身形有些消瘦,中年,穿着一件白色襯衣,但是後背有些泛黃,看來穿了不少日子。光從外表看,倒是給人以正直的感覺。
但是教室裡的氣氛卻顯得格外凝重,校長沒有上課本上的內容,而是講了一些對孩子的期望:“我希望你們以後不管到哪學習,都能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不拋棄不放棄。有的同學總是把今天的事情放到明天,總以爲明天還有明天,可是學習的事情是不能拖的,誰都不會知道明天又會發生什麼事情,所以有機會就要抓緊時間多學,只有學習才能改變命運。”
校長說到這裡,講臺下已經是一片嗚咽。
“不要哭,你們當初是笑着來到這個學校的,我希望你們在走的時候也能笑着。你們以後的路還很長,面對任何事情都要用陽光自信的心態去面對。努力學習,成爲棟樑之才,爲祖國的建設添磚加瓦,很多事情老師改變不了,但是你們可以,你們纔是這個國家的希望。”
這個場景頓時讓人感覺十分熟悉,就像小學課本里都德的《最後一課》,不少學生們抽泣着,很多人都在默默收拾着書包。
“好了,今天的課就上到這了。”校長說完,孩子們也開始往外走,有的還跟校長擁抱。他也安慰幾下,說了些鼓勵的話。這才注意到門口出現的幾個人,問道:“你們是……”
“我們是學生家長。”徐子皓指了指潘仁鬆,“他弟弟是今年的畢業生,想來問下畢業證學籍的事。”
“哦,這個還需要兩天時間,後天就能全批下來,到時候我們會通知孩子來拿的。”校長說話縣得溫文爾雅。
“能請問,這是發生了什麼事麼?”徐子皓也客氣地問道。
校長也看出來他們這些是等畢業證等得着急了的家長找來的幫手,索性一股腦全給他們解釋了。
原來這個學校也要拆了,政府早在五月初的時候就已經下令學校停辦。但是校長依舊頂風作案,還跟縣裡展開了拉鋸站。每天都有居委會的人執勤,學校的退休教職工也有事沒事在學校門口溜達,所有在職教職工更是一步不離開學校。
自從市裡決定把定遠柳江一帶打造成重點旅遊區,縣裡也是積極響應,更想借這個機會快速發展當地經濟。以巨鑫娛樂城那棟樓爲起點,向郊區劃出了一大塊地區,準備形成民族旅遊商業區。
周圍的居民都已近搬遷了,就是是學校不肯搬,以及旁邊的幾家住戶,也是搭着學校不拆,他們也不肯搬遷。
但是這裡屬於規劃區的核心,在某些領導看來,這就是毒瘤一般般的存在。對房地產開發商來說,更是心頭恨。晚一天拆都不知道虧多少。
校長硬是頂住各方壓力僵持了兩個月。
而現在,在即將迎來期末考試的時候,學校要關閉了。縣教育局不給蓋章,所有畢業生都拿不到畢業證和學籍。也就在昨天校長終於妥協,跟市裡談妥,所有資料都給辦,但學校必須停辦,相信到了下午,拆遷隊的就會來。
所以剛剛的那一課,也就是這所學校的最後一課,以後振東實驗學校將不復存在。而學生們不用擔心,總會有地方上學的。這是縣裡給的承諾。他們會到更好的小學,教學條件更好,師資力量更強,學雜費更多,離家更遠。
“你們放心吧,學生肯定能拿到畢業證的,不會耽擱他們的入學進度。”校長承諾道,“我還有些事,先走了。”
看到他如此神傷的樣子,幾個人絲毫沒有了辦好事後該有的興奮。這才明白爲什麼大門的老爺子那麼蠻狠,原來是把自己當成來搞拆遷的了。
不少孩子是哭着走出學校的。想想自己的小學,最興奮的就是聽到不用上課了,相信不少學生都是一樣。而現在,他們真的不用上課了,卻反倒是淚流滿面。
徐子皓深深嘆了口氣,想過做些什麼幫幫他們,卻有覺得完全無從下手。或許真像校長說的,很多事情自己改變不了,只有指望這些孩子們。
他謝絕了潘仁鬆的邀請,直接讓齊喊開車回了三凱。龍陽難得回趟家,也就讓他在這多呆幾天,順便多查查當地的事……
回到三凱後的幾天,徐子皓還有些悶悶不樂。地方搞經濟是對的,加快發展是對的,可是好歹也等等人民跟上你的腳步嘛。
就像是皓潔換新碗,換高檔碗,都是對的,但你好歹也等到新碗做好送過來了才能扔舊碗不是?
“我猜肯定是定遠的房地產商跟政府官商勾結,不然也不會下那麼大的本錢,直接把一個學校的關了,不止,還有一所初中也關了。房地產商果然很黑。”徐子皓憤憤地說道。
他面前的王冰琦一推他:“你有事就說事啊,哪有你這麼一棍子打死人的。有的事情雖然普遍,但是不絕對好吧。”
“這……好吧,當我說錯話了。”徐子皓搖搖頭,“我就想問了,根據市場供求關係,有那麼多的人需要房子,有那麼多房子空着,爲什麼這房價就是不降反而漲呢?那要是有某家房地產降價,這老百姓不就都去買了,它有了錢又能修新房子來賣,不也一樣?”
王冰琦直接白了他一眼:“你怎麼突然說出那麼不專業的問題。供求關係確實是你說的那樣,但是商人都是追求利益最大化的。
“最簡單的說,房價不降,慢慢賣也能賣出去,可能時間長一點,但是賺得多。如果便宜很快賣掉,又修房子,週期那麼長,賣是賣得快了,但是賺得少啊。最後比較起來,可能還沒之前那個多。
“最終要的,房子又不像一般工廠的產品你想生產就生產的,各個地方要打點,要審批,這裡的所花的功夫當然只有加在房價上。單從一個項目看,降價個百分之一二十可能都還有得賺,但是你上哪拿錢做下一單?”
徐子皓被王冰琦反駁得沒話說,這裡面的東西他也知道一些,剛纔的問法只是氣話,聽起來卻顯得幼稚無比。“那我不考慮那麼多,只想從某個小方面給老百姓多一點實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