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沒錯。”蔣希怡點點頭,接着說了下去:“再說孟憲同這個人,則是個空降兵。”
“怎麼講?”
“就從天上掉到濱海市GONG安系統的。”吸了一口煙,蔣希怡詳細解釋了起來:“孟憲同原來就職於GONG安部,前段時間才被派下來擔任局長。這也就意味着,他在濱海市是孤家寡人一個,根本沒有任何可以使用的人脈或其他資源。”
“但他可以自己逐步建立。”
“如果沒有黃飛鵬,他倒是有機會和時間,去培植自己的勢力。”蔣希怡顯然知道很多事,此時毫無保留的都對樑皓講了出來:“說到這裡,就涉及到孟憲同和黃飛鵬兩人之間的恩怨了。其實孟憲同從來沒有主動開罪過黃飛鵬,甚至因爲黃飛鵬年紀比自己大,還很尊敬對方。但是市局局長這個位子,在前任局長退休之後,原本應該是黃飛鵬的。無論資歷,工作業績,還是羣衆基礎,黃飛鵬都完全夠格。可正是因爲孟憲同的突然到來,才讓黃飛鵬的升官夢成爲泡影。”
這種情況在官場上是比較常見的,原本某個人是衆望所歸,可以獲得某個位置。但上級突然指派了一個人下來,穿着黃馬褂坐了上去,那麼某個人自然要心生怨恨。
從這一點上而言,黃飛鵬敵視孟憲同是可以理解的,只不過從一些事情來看,此人品行很差。更重要的是,孟憲同是樑皓的朋友,黃飛鵬卻是敵人,這就決定了樑皓必然要支持前者,哪怕非常的困難。
“所以黃飛鵬才恨透了孟憲同。”樑皓自己也抽上一支菸,吸了兩口後,不無疑惑的說:“因爲我是孟憲同的朋友,所以黃飛鵬連帶着也要對付我,這倒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覺得他搞的有些太過了,就比如皓雪娛樂,與孟憲同根本沒有任何關係,他爲什麼要配合老貝去那裡鬧事呢。”
“我覺得這背後應該還有隱情,不過眼下是很難弄清楚了,至少黃飛鵬不會主動告訴你。你只能留待以後,慢慢的找出真相。”
“明白。”
“綜合了這些情況,你就應該明白,要想對付黃飛鵬,將會很難”輕聲嘆了一口氣,蔣希怡略有些遺憾的說:“其實孟憲同本來是有機會與黃飛鵬抗衡的,他在上層有許多關係,而且官銜畢竟比黃飛鵬高,應該能爭取到很多支持者,可惜”
“可惜什麼?”
“他到濱海市來,帶有掛職鍛鍊的性質,增加基層工作經驗,說白了就是鍍金。過段時間,他肯定會調回GONG安部,到時候也就升官了。”蔣希怡淺淺的吸了一口煙,隨後多少有些遺憾的說:“儘管他的官比黃飛鵬大,成長性也比黃飛鵬好,但縣官不如現管。何況等到他走了之後,濱海市還是黃飛鵬的天下,而且局長一職位也就真的非其莫屬。所以大多數人在選擇立場的時候,還是會站在黃飛鵬一邊”
“這麼說,還真就拿他沒辦法了”
蔣希怡沒有立即說話,而是一直抽菸,直到整支菸已經快燒到過濾嘴,才狠狠的掐滅了菸蒂:“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快說。”
“在本地對黃飛鵬下手,看起來是不太可能。但是如果能弄到外地去”蔣希怡嘿嘿一笑,臉色變的陰險起來:“怎麼整治他,還不是你說了算嗎!”
樑皓恍然大悟,輕輕拍了一下桌子:“對啊。”
“不過你也要注意,最好不要落下把柄。黃飛鵬的身份畢竟擺在那,如果出了什麼大狀況,ZF不會置之不理的。”
“這個你放心。”樑皓也笑了起來,剛聽到蔣希怡這番話,就已經有成竹在胸。
“我能說的就這麼多,其他的你自己考慮吧!”
“師姐放心,我有計較。”偷眼打量了一下蔣希怡,樑皓小心翼翼的提出:“師姐,有一件事情,是我一直想知道的”
“說。”
“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難道凡事都需要理由?”蔣希怡笑了起來:“我說沒有原因,你信嗎?”
樑皓用力點了點頭:“我信!”
“確實沒什麼原因,如果一定說有,那麼就是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就感到很像自己的弟弟,儘管我是獨生女。”輕輕嘆了一口氣,蔣希怡溫柔的打量着樑皓,表情顯得很溫馨:“還有,我這些年來,接觸最多的都是各色官僚商賈。他們這些人有錢有勢,頭腦機敏過人,但也難免滿身的銅臭味。更重要的,他們當中的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如何體現自己的人生價值,人生唯一的目標就是追逐權利和金錢,在思想境界上與低等動物基本上沒有任何區別。你和他們不一樣,不但有才學,還有理想和抱負!”
“其實”樑皓尷尬的聳聳肩膀,告訴蔣希怡:“我唯一的理想和抱負,就是當個超級房東,算不上很遠大,也算不上很崇高!”
蔣希怡微微一笑:“你捫心自問,難道這一輩子,真的就這麼一點要求?是不是還有其他的許多,你根本沒有意識到?”
樑皓聽到這句話,猛然間發覺,其實自己並不是很明確內心的真實想法:“我”
“不說你未來的崇高理想了,反正到時候要是發達了,別忘了師姐我就行”擺了擺手,蔣希怡告訴樑皓:“當你在商場上成爲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我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你了,然後進行了一些調查瞭解,這才知道原來我還是你的師姐。說起來,咱們兩個還是挺有緣的。”
樑皓聽到這句話當即意識到,蔣希怡一直在注意着整個濱海市,包括所有的人與事。只怕在自己還不知道有她這麼個人存在的時候,她就已經把自己瞭解的透徹無比。
“這個女人,果然了得”樑皓心中想着,同時告訴蔣希怡:“說句心裡話,看起來今後我也要對你重新認識才行,因爲我過去認爲你是一個只注重利益的人”
“你說的沒錯,不愧是我的師弟,果然瞭解我。我這個人只注重利益,準確的說是金錢和權力。”蔣希怡看着樑皓,不無感慨的說:“不過你師姐我並非從來都是這樣”
“那你過去是什麼樣子?爲什麼又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從沒對任何人說過,不過可以告訴你”微微搖了搖頭,蔣希怡嘆息道:“我最早想要當個畫家,我還想去法國和意大利學習,但是我的家庭條件很困難,不但沒辦法實現我的理想,甚至沒辦法支持我繼續學畫。於是,我就想辦法開始賺錢,你知道的,漂亮女人在這個社會上做任何事都很容易。只不過圍繞在身邊的那些男人,卻未必的都是懷着純潔的想法。就比如我的第一個生意夥伴,他對我很大方,不僅不和我計較得失,甚至還把原本屬於他的很多利益讓渡給我。其實根本目的是把我弄上牀,而且他還有妻子兒女,不可能娶我,更不可能給我任何名分。我這個人對愛情和婚姻本來就有很高的追求,不可能和這種人在一起,哪怕是暫時的。於是在我意識到他的想法之後,就弄走了他許多錢,接着便說拜拜了。”
“我要是沒說錯,接下來的事情,不斷地改變你的觀點和思想。”
“沒錯,我越發認識到,這個社會是多麼的現實。既然我不能改變至少眼下不能改變那麼就應該順從,並且以此爲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長長出了一口氣,蔣希怡不無得意的說:“事實證明,我是成功的,不僅達到了自己想要的目標,而且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人能佔到我的便宜。”
“從這一點上而言,師姐確實是成功的,只是”猶豫了一下,樑皓才小心的提出:“你是否還記得自己當年的理想?”
“當然記得,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很多事情,現在已經由不得我不做了。不過呢”蔣希怡說到這裡,臉上突然露出一種神往:“有一天,我或許會帶着已經擁有的一切,隱居起來,從此不問世事,只是專心作畫。只是具體是什麼時候,就很難說了,也許是我老了以後。至少現在時機還不成熟,而且我還想要更多的東西。”
樑皓堅定的告訴蔣希怡:“我理解,並且支持你!”
蔣希怡欣慰的點點頭:“謝謝。”
這一番交談,不僅解決了樑皓當前最大的問題,還讓樑皓進一步瞭解了蔣希怡,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由此拉近了。
送走了蔣希怡之後,樑皓便開始着手對付黃飛鵬。
~就在樑皓見到蔣希怡之後的第五天,黃飛鵬死了,而且死的很不光彩。儘管事情還有些疑點,給人的感覺很蹊蹺,卻又顯得順理成章。
前段時間,市局計劃組織一批人員前往雲南某邊陲城市,主要是爲了學習和考察禁毒的經驗和技術。由於濱海市面臨的毒品威脅日益嚴重,而該邊陲城市在與境外毒品組織的多年鬥爭中,積累下了大量的技術和經驗,所以纔會有這一次學習考察。
這個考察組早就應該啓程了,由於GONG安部督察組的突然駕到,所以暫時被耽擱。而現在各方面的工作都很穩定,所以孟局長終於決定讓考察組出發。
在一般情況下,督察組並不直接參與市局的工作,所以沒有干涉考察組。不過之所以沒幹涉,也是因爲在孟憲同的努力之下,賭局的案子很快就辦結了,並且被大事化小。督察組方面只把案件定性爲那個經偵支隊長的個人行爲,並沒有深入追究其他人的連帶責任,也沒有開展整風要求。
孟憲同之所以能做到這一點,則全仰仗於在上層的諸多人脈。只不過,能做到這個程度就已經很不容易了,那個經偵支隊長卻是沒有辦法保下來。
按照督察組的處理意見,經偵支隊長被開除DANG籍和公職,然後移交給檢察院提起訴訟。
幾萬塊錢的賭博終歸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來,而且孟局長已經在努力活動,設法予以輕判。真正重要的,是這個支隊長從此失去了地位和權力,這就只能由孟局長自掏腰包,予以一定的經濟補償。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督察組才得以成行,這次活動是孟局長一手組織起來的,並且一直都想要親自帶隊。然而就在即將啓程前的一天,他的妻子卻突然病倒,只得趕回去護理。
這樣一來,考察組就缺了帶隊的領導,孟局長於是找到黃飛鵬,用近乎是商量的語氣請求帶隊,同時希望務必讓這次學習考察活動可以獲得圓滿成功。
黃飛鵬考慮到賭局的案子發生後,外面流傳着一些對自己不利的說法,這個時候出去避避風頭也是好事,見孟局長的語氣又是這樣的誠懇,於是十分爽快的就答應了下來。
黃飛鵬並沒有孟局長的敬業精神,根本不關心學習考察的成效如何。反倒打算利用這個機會,充分展示一下自己的實際權力,同時也利用公款好好玩了一番。
國內各ZF單位所謂的學習考察,往往名不副實,真正與工作有關的只佔有一部分,還有很大的一部分內容是旅遊觀光。黃飛鵬從來沒有去過雲南那邊,打算借這個機會充分玩玩。而且雲南那邊有兩種盛行的東西,都是黃飛鵬非常喜歡的,一種是賣嫖娼,另一種就是賭博了。
瞭解黃飛鵬的人都知道,他平日裡道貌岸然,滿嘴的仁義道德,實際上好色又好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