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先生,你說你們夫妻買的珠寶是假的,可有證據?”
劉宇浩臉上始終掛着淡淡的笑,說起話來也是“老氣橫秋”,儘管他比那小夥子也大不了幾歲,但一張口就給人一種他活了半輩子的感覺
“有,我們肯定有證據,要不然我們也不會來找他們”
小夥子的新婚妻子也是個典型的北方氣質女,雖然身子還時不時發抖,但說起話來卻一點也不含糊,搶在丈夫之前爲自己倆人辯解
“張小姐,你們所說的證據呢?能不能拿給我看一下”
劉宇浩依舊帶着平淡的笑,看上去脾氣好的沒說
這些年,他沒少見識過騙子,所以劉宇浩只相信自己的判斷,在沒有真憑實據之前,他所做一切的出發點都是因爲捱打一方是京城人的身份
或許是劉宇浩真誠的笑容,也或者是小夫妻倆好不容易纔盼到能有願意聽自己訴苦的對象,一直忍着沒哭的張小姐“唰”的一下,淚流滿面
“證據,證據被他們拿走了”
張小姐情緒很激動,還沒說話,眼淚先流淌下來
“臭娘們,說話小心點”
惡漢咬牙切齒地瞪着眼,雖然他很不甘心,但又忌憚於大龍和藤軼那兩座鐵塔般存在的危險,所以只敢在遠處叫囂,卻再沒衝上來動手的勇氣
劉宇浩淡淡瞥了一眼惡漢,搖搖頭,“張小姐,咱們繼續”
“先生,您一定要幫幫我們,買珠寶的十二萬塊錢是我老公家裡的全部積蓄,就這麼被騙子騙走我們不甘心啊!”
說到這裡,張小姐突然想起了什麼,拉開手袋拉鍊,從裡面拿出一張紙,哽咽着展開,說道:“先生您看,這是我們買珠寶的憑據,這裡,這裡還有他們公司的印章”
爲首的那個惡漢也看到了那張紙,頓時神色一滯,眼神略微有些慌張了起來想了數秒後,那惡漢趁着沒人注意,掏出電話撥了出去
劉宇浩沒有制止惡漢的動作,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別看那幾個惡漢兇狠了得,但誰都能猜出他們並不是什麼角色,想要解決問題,最終還是要把幕後的人逼出來,否則說再多都是廢話
不過,那張購物票據倒是讓劉宇浩大吃一驚
“張小姐,你們夫妻倆都不懂英語嗎?”
劉宇浩掃了一眼票據,緩緩問道
胡姓小夥子臉色微微一囧,心虛地看了一眼自己妻子,苦笑搖頭,“懂一點,但懂的不多”
“這,這裡面有什麼問題嗎?”
張小姐倒是聰明人,一看劉宇浩臉色就知道那票據本身就有問題,疑惑的目光在劉宇浩臉上掃來掃去,又重新看了一遍那單據,卻不知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軍子,你也看看”
劉宇浩笑了,把手中的票據遞給身邊的軍子
軍子眼神先是迷茫,等他接過票據一看,頓時浮現起一絲哭笑不得的神色,“張小姐,胡先生,你們是真不懂英語呀!”
“爲什麼?”
張小姐顯得很詫異,問題是買珠寶需要懂英語嗎?兩件事看起來怎麼都不搭嘛!
軍子臉上有些同情,卻也帶着幾分無奈,指着票據上的英文說道:“呶,所購商品欄註明,你們買的是翡翠”
“怎麼可能!”
張小姐的驚訝不亞於看到了外星人,面紅耳赤指着票據上的中文道:“這裡明明用中文寫的是翡翠,這一點我怎麼可能看錯呢”
“呃”
軍子無奈地瞥了眼劉宇浩,苦笑道:“翡翠兩個字倒是沒寫錯,但張小姐你有沒有注意前面的英文字樣?”
“我,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張小姐終於露了怯,一臉無辜地搖搖頭
軍子指着翡翠之前的英文道:“這裡created的意思其實就是指合成,也就是說,你們明明買的是合成翡翠,起碼站在合同的立場上,女媧珠寶並沒有錯”
“那,那你的意思是說,錯在我們?”
張小姐夫妻感覺自己之前所認知的一切都被顛覆了,合着十二萬買了假珠寶還是自己的錯,而錯的原因是因爲自己不懂英語
這世界,怎麼能成這樣呢!
“依據國際珠寶首飾行業通用的規則,經人工製造的祖母綠應定名爲合成翡翠,天然翡翠才能標稱翡翠”
儘管軍子也知道張小姐夫妻倆是被騙了,但他還是覺得自己有義務爲小倆口解釋其原因
大多數黑心珠寶行所開的發票爲了行騙方便都是含糊其詞
有的是以中文寫上首飾名稱,卻在不顯眼處以英文註明首飾爲人工合成而有的乾脆就只開英文發票,明明白白標着是人工合成珠寶的字樣,不熟悉英文的遊客根本沒辦法識別其中真僞
小倆口的例子就明顯是這一類,購物商店利用遊客英語水平不高、不懂英文或寶石飾品的正規標識方法的特點,在文字上大做文章
“由於上面已經註明了是合成寶石,根據獅城的司法解釋,不存在經營欺詐行爲,因此遊客打贏官司是難上加難”
據說是師姐的女子在一旁幫着張小姐小聲提醒
其實,一直以來和這對兒小夫妻遭遇一樣的人還有許多,出境遊的許多過唄遊客存在着出境遊就等於血拼加購物的心理
大概是因爲普通人出國機會比較少,國內又有給親朋好友帶禮物的習慣,通常他們都希望利用難得的機會走訪儘可能多的國家,購買儘可能多的物品因此購物時往往出手闊綽這樣的購物心理被一些不法商家和導遊充分利用
其次,部分商家和導遊利用新加坡法治嚴明的形象作爲幌子,消除顧客擔心買到假貨的疑慮一般來說,在國內遊客眼中,獅城是個整潔有序、法制嚴明的社會
更可恨的是,本地導遊與國內領隊更是藉此大力宣揚,說新加坡法制健全,對假貨管制嚴格,不用擔心假貨問題這些解除了戒備心的遊客被早有安排的導遊帶到個別非法珠寶行後,開始放心地購買昂貴物品
軍子嘆息一聲,做了一些簡單的補充
“師姐”點點頭,臉上帶着深惡痛絕的神色,道:“此外,有些珠寶行銷售員在示範講解時,多是使用天然珠寶首飾作樣品,但遊客最後買到的,卻是假可亂真的人工合成珠寶首飾”
軍子苦笑道:“獅城本是購物免稅區,商品價格相對低廉,政府對正規商家的管理也相當嚴格如果遊客不盲目隨團,而是像本地人一樣,到信譽度比較好的商場或品牌店購物,就不會有這樣的遭遇”
“師姐”輕輕點頭,她在獅城待過很多年,對軍子所說的這一點還是認同的
“可據說這類非法珠寶行在獅城並不多見,他們通常不做本地人的生意,只接受隨團來的遊客甚至有的做完幾筆生意後就關門,杳去無蹤呀”
軍子皺了皺眉,隨即又提出自己心中的疑問
因爲在他看來,女媧珠寶之所以能在短短几年時間就佔據了獅城重要珠寶份額,其成功秘訣之一就是恪守信譽,但今天卻發生了這樣的事,這無疑是要自砸招牌嘛!
這件事,怎麼看,都透着邪乎!
劉宇浩的臉色慢慢沒有了笑容,隨之替代的是嚴峻的冷漠,但凡一件不該發生的事卻發生了,其背後一定會有陰謀,而劉宇浩現在就已經發現了問題所在
“泛南洋珠寶公司和你們是什麼關係?”
劉宇浩盯着惡漢,語氣冰冷,眸中射出一道凌厲的寒芒
惡漢身子打了個突突,面孔變得有些扭曲,但那種扭曲絕對不是厭惡和很,是一種害怕到極點後的表現
“如果你不能回答,就馬上去找主事人出來和我說話”
劉宇浩知道自己問了也是白問,衝惡漢擺擺手
惡漢額頭上開始滲出豆大的汗珠,目光遊離不定,想了一會後咬咬牙,道:“我們走!”,說着,就帶着幾個手下狼狽不堪逃了出去
“劉哥,咱們就這麼把他們放跑了?”
雖然藤軼沒有阻攔那幾個惡漢離開,但心裡還是有些疑惑
劉宇浩淡淡一笑,自信地把雙手背到身後,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們總不能開着這麼大一家店卻不做生意吧”
“那倒也是”
藤軼訕訕一笑,開始主動和大龍一起“清場”,他知道劉宇浩的習慣,在與人談事的時候不喜歡周圍有太多的閒人
“胡先生,張小姐,今天這件事我們會幫你們解決,回去以後可別再犯這樣的錯誤了,其實咱們國內的珠寶才最便宜,最有品質保證”
劉宇浩笑着拍了拍胡姓小夥子的肩膀
胡姓少年頓時就愣了一下,很是怪異地打量着面前這個說話老氣橫秋,身份卻高深神秘,年紀又與自己相若的人,滿臉寫着,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張小姐比自己丈夫聰明的多,狠狠瞪了一眼面無表情的丈夫,隨即換成一副笑臉,感激道:“先生說的太對了,以後我們再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了”
劉宇浩笑了笑,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