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削、錛、牛油和黃蠟、大、小風箱和山西陽城所出坩堝
作坊內的物件雖然已經腐朽,但也有許多仍保留着最初的原貌,劉宇浩一件一件看過去,眼睛珠子差點沒瞪出來掉到地上。
“這這是地下黑工廠嗎。”
劉宇浩哭笑不得的腹誹了一句,那些工具雖然距今四五百年,可全部放在一起,劉宇浩還是知道它們到底是幹嘛用的。
楊木桴炭、光砂和玉田砂乃磨料用途,磚、石灰等用於築爐,黃砂用來製作模坯,坩堝的用途就更簡單了,直到現在還有不少手工作坊在利用坩堝鑄造大型器物。
由此,劉宇浩推斷,墓中裡的那些器具組成在一起,其實就是一個失蠟鑄造作坊。
失蠟法,又稱脫蠟法,也稱“熔模法”,是一種鑄造方法。
在現代的精密鑄造中失蠟法稱爲熔模精密鑄造,古代在青銅鑄造上就已經開始使用這種方法,其技術原理起源於焚失法。
失蠟法的做法是,用蜂蠟做成鑄件的模型,再用別的耐火材料填充泥芯和敷成外範,加熱烘烤後,蠟模全部熔化流失,使整個鑄件模型變成空殼,再往內澆灌溶液,以便鑄成器物。
現代熔模鑄造,鑄件重量一般不超過五十公斤,但古代卻用失蠟法鑄造大型器物。
《天工開物·冶鑄篇》有這麼一篇記載,“凡造萬鈞鍾與鑄鼎法同,掘坑深丈幾尺,燥築其中如房舍,埏泥作模骨,其模骨用石灰三和土築,不使有絲毫隙拆,乾燥之後,以牛油黃蠟附其上數寸凡萬鈞鐵鐘與爐、釜、其法皆同,而塑法則人人省嗇也”。
在歷史上,利用失蠟法鑄器,將其技術推向巔峰的就是宣德爐,剛好劉宇浩手中就有一件,爲了更好的瞭解精美絕倫的宣德爐,劉宇浩對失蠟法做過深入的研究,所以一眼就能辨別墓室內那些器物的用途。
越來越好玩了。
雖然這個發現讓劉宇浩心中難掩激動,但與此同時,他腦袋裡更加糊塗了。
某些沿海城市的確有利用地下室加工假冒產品的“地下加工黑工廠”,但那些畢竟只能是在地下室裡進行,像這樣把一個失蠟鑄造作坊搬到墓穴裡來,劉宇浩還是第一次聽說。
那啥,闖王也忒有才了點吧。
如果劉宇浩沒記錯的話,明末清初那會應該是沒有侵權一說,更沒有什麼所謂的假冒僞劣產品,李自成這麼做,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呢。
想起那個後來成爲短命大順皇帝的李自成,劉宇浩頭腦裡就閃現出來的是一個農民英雄形象。
其實,在發動起義前,李自成是個下崗驛卒,說白了,在下崗前,人家闖王本是捧“鐵飯碗”吃官家飯的“工人”。
李自成童年家貧,曾爲地主放過羊,吃盡了生活之苦,明末陝北連年旱荒,農民紛起暴動,不過,天啓六年那會,時年21歲的李自成還僅僅只是米脂縣銀川驛的一名驛卒。
所謂驛卒,其任務是傳遞公文,護送過往官員和重要賓客,運送重要物資。
這是一種苦差事,報酬卻很低,一天不過工銀三分,明代,十里置鋪,六十里置驛,但驛站這個公家設施卻成爲了官員謀利的工具,常常以此損公肥私,驛卒們本來就很低的工資,也常常被貪官們剋扣得分文不剩。
工資少倒也罷了,畢竟那時的闖王還能借着“工人老大哥”的身份混口飯吃,可沒想到,崇禎三年,朝廷爲節省開支整頓驛站,裁撤數萬驛卒。
就這麼,李自成下崗了。
丟了工作沒飯吃誰能忍受。
下崗以後的李自成自然不甘心,憤而參加農民軍,“奮臂大呼,九州幅裂”,最讓人不敢想象的是,這個當年在政斧部門做過事,有很強的組織能力,結果被優化組合下崗了的李自成,十來天內就把隊伍發展到數千人。
造反,在那個年代換作別人早就玩完了,可李自成卻憑着堅韌不拔的意志,竟一次次鹹魚翻身,東山再起,捲土重來,最後擁軍百萬,佔領了燕京,宣告了大明的滅亡。
在劉宇浩所學的書中,後世的研究者們尊闖王李自成爲世界500民族英雄之一、世界15位革命崛起者之一……
很可惜的是,由於沒有正確認清形勢,沒有能很好地鞏固來之不易的勝利果實,李自成的大順皇帝曇花一現,功敗垂成,以悲劇英雄結束了人生。
這麼一個富有傳奇色彩的人物居然在一座墓穴裡開起了“黑工廠”。
劉宇浩怎麼想,都覺得他的這個推斷有點滑稽。
須知,工人出身的李自成,始終不忘本色,姓格中有艱苦樸素、淡泊財色、寬以待人等許多優點,連站在統治階級立場上的《明史》都不得不如此記載他:“不貪財利,不好酒、色,脫粟粗糲,生活簡樸,與其下共甘苦,很能禮賢下士,納人善言。”
試想,這樣的一個個人品德還不錯的人又怎麼會人姓泯滅到把上千人全都活埋於地下呢。
劉宇浩越想越覺得不可能。
對講機裡又陸續傳來好幾次“茲啦,茲啦”的響聲。
但劉宇浩顧不得去理會那些,丹田內強大的真氣呼涌而出,立刻,位於“黑作坊”幾十米開外的兩排庫房模樣的“窯洞”被籠罩在他“視力可及”範圍內。
“嘶”
異能穿透不足三尺厚的土坯,劉宇浩倒吸了一口冷氣,突然驚叫了一聲,臉上更是不斷的變換着顏色,古怪到了極點。
那庫房樣式的墓洞中,居然存放的是白銀。
在異能下,外形極似長方形的銀錠發出自然的黑綠色銀鏽,細看之下,銀錠表層呈現出灰褐色的色彩,蜂窩排列自然,孔中有金黃色的多色彩光。
銀錠已經黑紅的頂部刻有“大順庫府元年”六個大字,而底部則附着了一層薄薄的鉛釉,更加讓人驚駭的是,在銀錠兩側各有一行篆刻,上書“白銀萬兩”。
讓劉宇浩目瞪口呆的自然不是墓葬中發現了銀錠,可以說,那些銀錠的體積之大,前所未聞,在整個五千年曆史長河中都沒有出現過。
劉宇浩粗略估計了一下,每間“庫房”裡存放了十錠一模一樣的超大銀錠,如果那些銀錠真的如上面所刻有萬兩之巨的話,那麼整個墓室中竟存放了白銀一億一千萬兩。
這是什麼概念。
明末清初的時候還在使用十六進制,也就是說,一兩白銀應該是現代社會的三十六克,一億一千萬兩換算成現代計量方法的話,就應該是三百九十六萬公斤。
劉宇浩不敢再算下去了。
上次在香港劉宇浩用計謀從吳凌柏那裡弄來了五噸多的白銀就已經把薛浩然給笑趴下了,如果讓薛浩然看到這一幕,嘴巴還不要笑到後腦勺上去。
當然,劉宇浩還沒有傻到要錢不要命的地步,儘管這座墓中墓的寶藏之巨震撼了他的小心臟,可假如他被錢繞花了眼,妄圖想私吞下這筆寶藏,恐怕最後自己怎麼死的都沒人知道。
錢嘛,沒了可以再賺,人沒了就什麼都成浮雲,這點簡單的道理劉宇浩還懂。
在我國,白銀作爲貨幣有着悠久的歷史,《史記·平淮書》裡記載:“虞夏之幣,金爲三品,或黃、或白、或赤。”黃是指黃金,白是指白銀,赤就是銅。
但白銀成爲主要的流通貨幣,卻一直要到明朝中後期才形成。
當年,明成祖從南京遷都燕京後,由於受條件限制,燕京官員的俸祿仍要在南京支付,負責經辦的人員“將各官俸米貿易貨物,賣貴賤酬,十不及一,朝廷虛廢米祿,各官部得實惠。”
到明英宗正統元年,戶部爲了克服這一弊端,才決定將江南租賦改成白銀、布帛等物品運往燕京發放官俸,次年又將蘇州、松江、常州存留的近百萬石糧食也折換成白銀給官員發放俸祿,明朝政斧的這些決定,使白銀成爲當時官方認定的合法貨幣,從此以後,各朝代的財政收支也逐漸轉向以白銀爲主的貨幣支付方式。
劉宇浩還記得齊老爺子書房裡有專門記載明朝銀本位政策的線裝書。
書中記載,最初的時候,白銀主要分爲三種類型,其一爲碎銀,即一兩以下的銀子;其二爲銀錠,即元寶,普通大元寶是50兩一錠,最大的有500兩重,元寶上多有文字,大的有鑄造地名、重量和銀匠的姓名,但小的有時不鑄明重量;其三爲銀元,是從外國流入的銀幣,主要流通於閩廣地區。
“萬兩一錠,真虧李自成想得出來。”
雖然真相終於大白,可看着這麼大一筆寶藏卻不能得手,劉宇浩心裡哪有不酸溜溜的,自然是把闖王那哥們給腹誹了個夠,他卻忘了萬兩一錠的白銀鑄造並非李自成所獨創,其實早在明朝中期就已經有人開始這麼幹了。
這種事看似荒誕不經,卻有它存在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