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採容走出伙伕的營地之後,還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像是有隻小兔子般,砰砰直跳,摸摸臉上,依然滾燙滾燙的。
自己特意等到這個時候來洗澡,就是怕有人撞見,想不到最後還是有人撞見了。
而且這混蛋還不聽自己的警告,貿貿然闖了進來,要不是自己動作快,說不定渾身上下都被他看光了。
想到這裡,聶採容心中一陣惱火,同時還有一絲異樣的感覺在慢慢擴散。
什麼,胸前肌肉?聶採容偷偷的瞧了一眼自己的胸前,悄悄比劃了一下,雖然不是很大,但是怎麼可能是肌肉呢,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還想用我洗過的水洗澡,這怎麼可以,這混蛋怎麼就不知道害羞啊,也是,他不知道我是女人。
又想到自己剛纔脫口而出說出在裡面撒了一泡尿,聶採容呵呵一笑想道:這下,那壞蛋應該不會用了吧,要是再用,那真是個臉皮超級厚的大壞蛋了。”
聶採容從小就大大咧咧,不愛紅裝愛武裝,說起話來也沒有一般女孩子的矜持。
“大小姐,你洗好了?”旁邊突然躥出一名軍士,出聲打斷聶採容呵呵的傻笑。
聶採容聽到這句話,像是被激怒了的一隻小老虎,兩撇柳眉倒豎着說道:“洗好了,當然洗好了!柳叔,我讓你在這裡看着,你倒好,不知跑哪裡去了,知不知道,剛纔就有個人跑了進來。”
“那,那大小姐身份沒有暴露吧?”那軍士唯唯諾諾問道。
聶採容一隻手插在腰上,一隻手捏着下巴,驕傲得像一隻孔雀,說道:“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就憑那個蠢蠢的魏季塵,也想看破我的行蹤。”
“那是,大小姐英明神武,聰明狡猾,不,不,是聰明伶俐,是真正的女中豪傑,尋常男子那裡能及,魏季塵?是那個殺了一名倭人大尉的小哨官?屬下這就找人去揍他一頓。”軍士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拍了一通馬屁,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
以他對大小姐的性子瞭解,聶採容雖然有些小姐脾氣,但是心地卻極爲善良,此事估計就這樣算了。
果然,聶採容昂着下巴,眼睛看着夜空,一幅高手寂寞的樣子,擺擺手道:“算了,本將軍還有大事要辦,區區小事,就讓它過去了吧。”
“大小姐,我們還是回去吧,聶帥真的發怒了。”那軍士一聽到聶採容說有大事要辦,不禁就是一陣頭疼,極力勸說道。
也不知這個大小姐到底怎麼想的,一直想親自上戰場,然後殺上幾名敵人,最後和她爺爺一樣,當上一名大將軍。
事情有這麼容易麼?軍士暗暗在心中叫苦。
“放心,爺爺那裡有我在呢。”聶採容渾不在意的搖搖頭,踏着小碎步,向自己帳中走去。
軍士無奈,不再勸說,而是拉長了臉,低着頭走在後面。
聶採容哼着小曲走進軍帳的時候,卻看見裡面正坐着一人,那人緊閉着嘴脣,身子坐得筆直,神情看不出喜怒,卻自然而然給人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
聶採容看到此人臉上先是一愣,接着堆滿笑容,笑顏如花般飛奔着跑了過去,一把鑽進那人的懷中。
“爺爺,你怎麼來了。”聶採容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甜膩膩的看着聶士成問道。
不錯,聶採容正是聶士成的孫女。
聶士成臉上不帶一點表情,拉下臉出言訓斥道:“我不來?我不來你會走嗎?你明天收拾行李就回去,戰場之上豈是過家家的兒戲,你一個女孩子家,不要整天想着打打殺殺,回去學學刺繡畫花。”
聶士成還真是爲這名孫女頭疼,這孫女自小愛舞動弄槍,性子灑脫活潑,這次更是從家裡偷偷跑了過來,說什麼要上陣殺敵。
聶士成無奈,最先只好讓她裝成自己的一名親兵,接着催促她回去,哪想,說了幾次,也不見她走。
“爺爺,你不疼採容了。”剛纔還是嫣然笑着的聶採容,此時晶瑩的淚珠卻掛滿了長長的睫毛,開始順着潔白的臉蛋慢慢流下來。
聶士成不是不知道這小妮子在裝樣子,可是每次看到她這幅楚楚可憐的樣子,聶士成又開始心軟。
“爺爺怎麼不疼你了。”聶士成輕輕摸着聶採容的頭髮,臉色也沒有了方纔的嚴肅冷峻,而是輕聲的說道:“只是這軍隊之中不容女子,所以爺爺要送你回去,再說槍炮無眼,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爺爺就後悔莫及了。”
聶採容抹了一把眼淚,翹着嘴巴反駁道:“爺爺騙我,這軍中女人多得是,她們能待在軍中,爲什麼我不能?”
聶士成聞言神色一黯,聶採容說得倒沒有錯,軍中是有紀律不準攜帶女子,不過紀律向來就是用來打破的。
如今的大清國軍隊早就腐敗不堪,軍士賭博、吸鴉片蔚然成風,一些將領更是偷偷摸摸的招妓入營。
將領們尋歡作樂早就成了公開的秘密,軍規軍紀早就成了一紙空文。
而且大清朝的軍隊還正正經經專門設有軍妓營,爲那些底層的軍士解決生理需求。
聶士成也只能在自己的權力範圍內防止此類的事情發生,他早就嚴禁了蘆榆防軍各位將領尋歡作樂,至於其他軍隊,他也只能提醒他們一下不要鬧得太過了。
“胡鬧,你怎麼能和那些女子自比,不要多說了,明天就讓柳六帶你回去。”聶士成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那名軍士,語氣不容置疑的說道。
可惜!
要說,聶採容怕誰也不會怕他這個爺爺,蓋因聶士成平日對她多有寵溺。
“不嘛,我就要呆在爺爺身邊。”聶採容不依的搖着聶士成的肩膀,接着拋出自己的殺手鐗,撅着嘴說道:“要是爺爺把我趕走,我就自己去殺倭人。”
聶士成聽了果然臉色大變,這個孫女有時候性子十分執拗,趕走了她,她說不定還真像她自己說的獨子一人去殺倭人,這還了得。
聶士成雙目圓睜,黑着臉道:“不要胡說!”
聶採容見他發怒,不由稍微有些退縮,但是想當將軍的念頭不久又佔了上風,硬着頭皮道:“那爺爺就讓我呆在這裡,採容一定一定聽你的話。”
聶士成臉色陰晴不定,最終卻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爲了這個疼愛的孫女,他最後還是妥協了。
輕輕的點點頭,聶士成鄭重其事的說道:“你想呆在這裡也行,不過我們得約法三章,一是你不能暴露女子的身份,一旦暴露就乖乖回去;二是沒有我的同意,你不能上前線;三是你的身份從現在起就是我的親兵,要是再提什麼不當的要求,也得回去。”
看了一眼聶採容,聶士成淡淡笑道:“怎麼樣,只要這三條,你條條能遵守,我就同意你呆在這裡,否則的話,還是回家去。”
那人家還上什麼戰場,聶採容心中老大不情願,正要說不同意,聶士成這完全就封住了她所有的想法。
不過看到自己爺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聶採容恍然大悟,原來這是爺爺在找一個正當的理由讓自己乖乖回家啊。
臭爺爺,採容就是不讓你如意,等你忙起來哪裡還會記得管我,嘿嘿。
聶採容乖巧的點點頭,馬上破涕爲笑,伸出如玉的小手,說道:“爺爺,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我們擊掌爲誓。”
聶士成確實存了讓她乖乖回家的心思,不過既然聶採容同意了,他也不會再說什麼,反正這三條憑聶採容的性子,肯定會有違背的地方,到時候再找個正正經經的理由打發她就是。
一大一小的兩隻小狐狸都自以爲得計,爽快的笑眯眯擊掌爲誓。
“好了,爺爺就不打擾你休息了,記住,從明天開始每天到我身邊報道。”聶士成站起身子,笑着說道。
“謹遵聶帥之命。”聶採容俏生生的站起來,一本正經脆生生的回道。
“你這個小鬼頭!”聶士成輕輕敲了一下她光潔的額頭,這才走了出去。
聶士成走後,聶採容先是高興得坐下來。
終於能呆在這裡了,她握了握小拳頭,接着平靜下來。
“柳叔,你準備點易容的東西,否則我這個樣子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綻來。”聶採容自戀的對着青銅鏡子照了照,開口對身邊的柳六說道。
“是,大小姐。”
“柳叔啊,你以後要改口了,再叫人家大小姐可不行,嗯,從現在起,我就叫聶榮才。”聶採容歪着腦袋想了一下,就一本正經的說道。
柳六好不容易纔忍住心中的笑意,憋着笑連連點頭。
“還有,柳叔啊。”聶採容站起身子來,小手不由自主的扯着自己的衣角,接着帶着一點點羞澀的說道:“能幫我找一段白綾來嗎?”
“你要白綾幹嘛?”正準備動身的柳六茫然的看向她。
聶採容螓首稍微向下一垂,垂到胸口,細不可聞的回道:“人家,人家有用嘛。”
“哦?!”
看到聶採容的動作,柳六這才恍然大悟,接着偷偷瞥了一眼她微微隆起的胸口,撇撇嘴在心中說道:“就這規模,有必要嗎?即便不掩飾,也沒有人看得出來。”
當然,柳六可不敢將此話說出口,而是崇拜的說道:“大小姐果然厲害,什麼事情都考慮得面面俱到。”
聶採容沒有了方纔的羞澀,而是擡起頭來,風淡雲輕的說道:“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
那一刻。
她!
又傲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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