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3 我並不會格外寬容
吳猛的腮幫子就像充血一樣激烈地鼓了起來,彷彿歐陽鋒發蛤蟆功的前兆,咬牙切齒了一番,半晌,沉聲說:“那請吧,明天見。”
於果轉身就走,童雅詩當然站在於果這邊,就立即起身跟着走了。她惱恨吳猛對於果出言不遜,因此連道別的話也沒有,吳猛看在眼裡,心裡的怨恨更加濃郁了。他的恨一直是厚積薄髮型的,無論於果是不是要向他屈服,他都不能容忍膠東有這麼一個人物存在。
剛一出門,一陣冷風吹過,童雅詩感到渾身發涼。於果脫下外套,給她披在身上。
童雅詩本想掙扎着拒絕,可她到底沒有勇氣拒絕,按理說,她是全市最有資格使性子的數得過來的美女,可她就是竭力要維護於果的面子,而不是撒嬌說“你不是不認我當女朋友麼,那你還給我衣服披上幹什麼?凍死我好了”之類的無腦話。
於果也不想弄得這麼不清不楚,可卻也不知從何說起,只能沉默。
兩人上了車,過了一分多鐘,童雅詩才開口了:“我只想說三件事。”
於果擡起頭:“嗯,我聽着呢。”
童雅詩有些悽然地說:“第一,我愛你,而且很深,你早就知道。我不敢說比路晨她們更深,但我最起碼知道自己的感覺,我不是自欺欺人。我已經到了你不選擇我,我就很難覺得以後的人生還有意義這個地步了。”
於果一顫,即便他的性格堅如磐石,冷峻而又理性,可其中也流淌着滾滾燃燒的熔岩,算是外冷內熱,因此聽到這段話,感到十分感動之餘,又對童雅詩產生了很濃郁的愛憐之情,真想把她攬在懷裡。
但孟凝的影子之外,又多了範韻琳三姐妹。如果說孟凝已經在死亡的世界裡,最起碼也是對應着主線世界的死亡世界,而範韻琳三姐妹,卻早就隨着吸血傀儡橫掃全球的支線世界一起崩潰了。
於果不知道支線世界是否有單獨對應的死亡世界,亦或者也會隨着支線世界共同墮入不可避免的崩壞。但他很清楚,在主線世界裡也有範韻琳,自己靠系統的積分達到一定的程度,能復活孟凝,卻復活不了範韻琳。
而張晶晶和楊璐璐就更不必說了,在主線世界裡的她倆也去世了,即便能將主線世界裡的她倆復活,她倆也一樣不認識自己。
何必自尋煩惱呢?
童雅詩當然不知道他的這些心理活動,接着說:“第二,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也有愛的成分。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肯定不會不承認。好在我這一年多的苦心經營,在我個人看來,你對我的愛,應該是有增無減的。儘管,還遠遠沒有達到我愛你的程度。”
於果沒作聲,事實上也就是默認了。
童雅詩繼續說:“當然,你要是終究不選擇我,那我最多會很難過,這種難過會遠超過一般人的難過,但絕不會怨恨你。這就是第三——我知道你的很多秘密,恐怕這世界上除了你自己,只有我知道。
“當初你讓我知道,也並不是對我一開始就很信任,只是因爲你那時走投無路。而現在的你已經功成名就,而且事業如日中天,仍舊在不停地向上突破,我知道你的前景不可限量。而你現在還是對我很好,我也就更加確信,你一直把我看做是你在膠東最信任的人。”
於果突然說:“在全世界範圍內,也是一樣,我最信任的人是你。”
童雅詩心中一暖,隨後一字一頓地說:“這就是第三,你要是不選擇我,我也絕不會對外透露你的秘密作爲報復,更不會拿着出賣你的秘密作爲威脅。”
於果看了她一眼,見她幾乎要掉出淚來,有些不忍心,說:“我從沒有這麼想過,第三你完全可以不必說,我當然相信你的人品。我想補充說一句,其實,你就算真的對外透露了,我可能在一段時間內會陷入危險,但我也有相應的對應策略。”
童雅詩愕然。
於果說:“我的秘密,你只知道冰山一角,我的實力在普通人類的社會裡,不能盡情展現,所以,你知道的,還是很少。不過,我想問的是,你爲什麼會突然這麼傷感?”
童雅詩詫異半晌,重新迴歸感情的話題,這纔是她關心的重點:“好吧。我說說原因。我本以爲,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對我的愛意會與日俱增,我對這方面還是有點自信的,我自認爲你在膠東碰不到比我優秀得更全面的女人。”
於果點點頭:“這是當然,單說普通人具備的社會價值,我其實是配不上你的。”
童雅詩拿出紙巾擦擦紅了的眼圈,又吸了一下鼻子,說:“你別這麼說,是我配不上你,你是人中龍鳳,我敢說,現在惦記着你的人,不見得比惦記着我的人少。”
於果一陣苦笑,心想:“惦記着我的人,大概有不少是想要殺了我,或者是想收服我,跟惦記着你的人對你的愛慕不一樣。”
童雅詩又說:“我最多會認爲,你會在我們幾個人,也就是我、路晨、曉影、晶晶、孟靈、關鳳凰這些人裡選擇一個,我也做好了這方面的心理準備,雖說我始終覺得,我還是有微弱優勢的。但是,意外還是出了。”
於果何等聰明,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轉臉看着她。
童雅詩勇敢地迎上於果的目光,正色說:“也許這是女人的細膩之處,但細膩之處往往不會是錯覺,更不是無理取鬧。我感覺也就是這幾天的時間,自從我開車拉着你和路晨、曉影,一起去半島工業園時,我就覺得我們生分了。
“你對我突然變得更禮貌、更恭謹也更客氣了。這絕不是錯覺,我說了,這是細節部分的變化,但對女人來說,觀察到這些並不難。我相信,也許路晨、曉影她們也都會有這種感覺的。我想知道這是爲什麼?難道你突然有新的目標了,還是……”
她頓了頓:“還是你原本的女朋友,她好了,徹底痊癒了,來找你了?”
於果斟酌了十來秒,凝然說:“你說的變生分了,可能是真的吧。但並不是我原本女朋友痊癒的原因,她……她的情況很複雜,我也不想多說,不過,跟此事無關。我在很短的時間內,經歷了一些突然出現的事情,給了我不小的震撼,我一時之間,還沒有完全從中掙脫出來……”
童雅詩突然破涕爲笑。
於果看在眼裡,心裡深受震動,暗想:“她本來不需要這樣情緒波動得這麼激烈,曉影、晶晶會這樣,但她是見多識廣的大老闆,完全不必這樣。可見她多麼在乎我,竟然會因爲我,心情跌宕起伏得這麼厲害。尤其是她哭了之後突然又笑了,顯然也是非常信任我,我說什麼她毫不懷疑地就信了。”
童雅詩吸了一口氣,說:“我……我明白了。既然你並沒有改變初衷,那我也就放心了。不過,你還沒有說明原因呢。還是……不方便讓我知道?”
於果想了想,說:“我因爲又有新的突破,所以擴充了不少知識。本來是不想告訴你的,怕你擔心,也怕你危險。可是,我又不得不透露一點兒,免得你太樂觀。我就像是在燈光下的一隻最強壯的蟲子,原本信心滿滿,但錯誤的是,我把燈光當成了太陽。”
童雅詩訝然地望向他。
於果說:“等我知道得更多後,走出燈光的範圍,發現外面是漆黑一片廣袤無垠的黑夜,我才知道,這個世界其實很危險,我之所以活得很好很精彩,不是我多麼了不起,而是我幸運地一直在安全的地方,沒有走出去過。”
童雅詩暗暗心驚。
於果看了看她,笑着說:“在我看來,尤其有意思的是,女人把感情的問題看得比天大,這一點很不理智,但有時候卻很有用,能夠麻痹我們已知這個宇宙有多冷酷後的心寒。雅詩,我還是差遠了,我需要不斷地進步。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們被杜陽的手下騷擾嗎?”
童雅詩咬着下脣說:“我記得……你警惕性很強,就像是受了傷的猛獸,隨時都會受到驚嚇,也隨時都會痛下殺手。你一般不找事,但一旦遇到你無法避開的麻煩,你就會選擇迎頭痛擊,快速高效地解決,不留後患……”
於果淡淡地說:“你的總結也許很到位。是的,我雖然比你們而言,是個**上的強者,可仍然很渺小,因此,也只能做個警惕性很強的猛獸。”
童雅詩問:“你是儘量能不惹事就不惹事,我是很清楚的。可你爲什麼今天一氣之下要跟吳猛較勁呢?”她本想問“難道是爲了我”,但終究沒有說出口,這不是多麼不好意思,而是爲自己留一份尊嚴,避免於果說的原因,並不是自己想要聽到的。
於果眼望遠方,說:“我沒有‘一氣之下’跟他較勁。實際上,我雖然是能不惹事就不惹事,但我也同樣不是一忍再忍之後才爆發。我不是聖人,我有超人的軀體和頭腦,但容忍度卻是凡人的,並不會格外寬容。我只是單純地看他不順眼。很多我單純看不順眼的人,他們最後,也消失了。”
童雅詩打了個寒噤,想到了仇一父子倆,但她當然不清楚,這其中還有賈千面的原因,她以爲是於果迫使他們徹底離開東半球的。
於果看了一下外面,說:“已經到你的小區了,我也就不進去了,我去外面打個車回住處。”
童雅詩屋裡還有人,當然不能讓於果留宿,儘管她多麼希望於果能主動留下來,自己會把自己女性全部的溫柔和嫵媚全部奉獻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