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顧元嘆登上公交車的時候,城南跨馬山腳下的莊園別墅裡,北堂雪正盤膝而坐,雙手做了個古怪的姿勢疊放在膝蓋上。
“呼…嘶…呼……”
一聲聲綿長的呼吸聲從北堂雪鼻翼裡發出,當第一絲光線從窗簾縫隙照進來的時候,北堂雪慢慢睜開了眼睛。
就在這時,疊放在膝蓋上的雙掌突然內翻,猛然又朝面前的空氣擊打而去,空氣中傳來“啪”的一聲炸響。
“呃……”
還來不及欣喜,北堂雪右手已經朝側腹部捂去,俏臉上也佈滿痛苦之色。
“難道……難道我真的……”想到前兩天父親說過的話,北堂雪臉上的痛苦已經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驚懼、後悔、難以接受等等複雜的情緒。
北堂家族之所以能在江南佔據一席之地,靠的就是武力上的絕對優勢。一本【北堂心法】被她爺爺練到登峰造極之地,如果不是底蘊不夠,北堂雪相信,他們北堂家說不定真的會出一個先天之境的“賢人”。
可惜她爸爸北堂緯,前幾年跟人爭鬥時不小心傷了“章門”,導致這些年功法難有寸進;而她兩個哥哥,一個忙着經商,還有個對修煉不感興趣,整天沉迷於聲色犬馬,繼承家族大業的重任反倒落在她這個女流之輩身上。
就在北堂雪臉上寫滿複雜情緒的時候,練功室的門被人敲響了。
忍着腹部隱隱陣痛,北堂雪贏道:“進來。”
開門的人正是北堂緯,一夜沒見,北堂雪感覺自己父親好像蒼老了許多一般,兩鬢也隱現灰白的髮絲。
“爸,怎麼了?”北堂雪從蒲團上站起來,走過去問到。
站在門口的北堂緯,臉色不怎麼好看,遲疑了一會才說:“我跟你幾個叔叔商量過了,他們不同意用衝關筆記去交換。”一句話說完,北堂緯已經背轉過身體,顯然是不敢面對北堂雪殷殷期盼的目光。
“沒事爸,衝關筆記是…是爺爺留給家族的財富,我不能因爲一己之私而犧牲家族的利益。”一句話說完,北堂雪臉上升起了黯然之色。
作爲一個女孩子,北堂雪之所以踏上修行之路,蓋因小時候的事情對她造成的衝擊太大了。
那個時候北堂雪還是個孩童,她爺爺北堂彥帶她去中海拜見本家前輩。當時她爺爺讓她大禮參拜,北堂雪年紀小,也沒想那麼多,納頭就拜,誰知那位本家前輩輕輕一揮手,道了聲“免禮”,北堂雪小小身子竟然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北堂雪到現在還記得,當時她膝蓋下面好像被一團無形的氣流包裹一樣,令她屈膝都不能。
後來傭人端了茶水上來,還不等一一分發,那位前輩同樣一揮手,托盤裡的茶盞好像被無形之手託着一般,緩緩飛到了她爺爺旁邊,當時她還驚奇道:“爺爺,這個茶杯會飛”。
現在這個“會飛”的夢想破滅了,北堂雪整個精氣神好像都被抽空了一般,顯得蔫頭耷腦,自顧自走回到蒲團邊跌坐了下去。
“雪兒……哎~”看到她這個樣子,北堂緯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沒說出來,卻化作一聲深深的嘆息。
等北堂緯離開後,北堂雪眼神空洞的坐在那裡,滿腦子都是自己“廢了”的念頭,哀莫大於心死。
她沒有經商才能;長得也就勉強能稱爲漂亮,但離國色天香還有段距離;本來家傳心法是她最大的驕傲,現在連功夫也廢了,她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用?
“聯姻?”莫名的,腦海裡閃過這個詞眼,身體跟着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在那個以武爲尊的頂層世界裡,像她這樣的“廢人”,除了淪爲生育工具外,沒有任何作用。即便是聯姻,最多也只能嫁給旁系宗親子弟,從此跟主流階層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我不要…我不要……啊…………”北堂雪雙手捧頭,狀若瘋魔,在小小的練功室裡發出撕心裂肺的吶喊聲。
……
吳都醫學院是吳都大學的分院,坐落在“相門河”旁,唐代詩人白居易有詩云“綠浪東西南北水,紅欄三百九十橋”,就是說的相門河。
此時醫學院的西大門口,一輛公交車緩緩靠站,後門處旅客如下鍋的餃子,一窩蜂的涌了出來。
等前面的人都下車後,車裡一位揹着雙肩揹包的人影纔不急不緩的走下了車,不是顧元嘆又是誰?
“喲,這不是我們顧神醫嘛!怎麼,從鄉下看病回來啦?”就在顧元嘆剛踏出車門的時候,一陣陰陽怪氣的聲音從旁邊飄了過來,他扭頭一看,正好看到五六個男男女女從一輛越野車下來,其中一個長相英俊的男子趴在車框上說到。
這個男子他認識,叫豐俊哲,就是他們班級的,仗着家裡有點錢,拉了一幫富二代弄了個小圈子,非常瞧不起他們這些“鄉下人”。平時泡妞裝逼耍酷,在系裡橫行霸道,屁本事沒有一個,眼睛卻長在頭頂上。
這種人原本跟他不會有什麼交集,但在上個月,豐俊哲看上他們班級一個女生,花言巧語下把那個女生哄出去開房了,而那個女生是他舍友剛交的女朋友。
這種事擱誰頭上都受不了,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宿舍裡哥幾個一合計,準備好好給他留個紀念。
第二天,幾個人分頭行動,有去收集豐俊哲風花史的、有去聯繫印刷小廣告的、還有的去找人弄廣播室的鑰匙。
第三天一早,起牀的學子發現,宿舍門口的縫隙裡、學院的布告欄、教室的課桌裡外,到處都是關於豐俊哲的風花雪月史。
這還不算完,在第一節基礎大課開始前,學院廣播裡出現了一個聲情並茂的女聲,把豐俊哲從小學開始就泡妞的“驕人戰績”一一講訴,其中有多少女生爲他墮胎,墮胎醫院是哪家都說的一清二楚。
開學不久就發生這種事情,學院方面自然是嚴查,不過顧元嘆他們的反偵察意識不錯,學院並沒找到他們頭上。
倒是豐俊哲,名聲一下子臭了,學院領導多次找他談話,學院裡稍有三分姿色的女生也避他如蛇蠍,要不是他也是“受害者”,搞不好學院都勸退他了,實在是影響太壞。
不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在顧元嘆父親出事的前兩天,豐俊哲還是知道背後的始作俑者了。
可惜還沒等他報復,顧元嘆已經請了大假,此時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