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廳堂,葉謙來到大哥趙高身邊,無悲無喜道:“大哥,聽劉大哥說州學兵家的弟子來了,就是這位嗎?”
劉明山聞言,詫異地看了一眼葉謙,明明昨天就已經見過,這會裝作不認識是哪怕,考覈在即,沒必要這麼明目張膽的得罪人啊。
王成才嘴角一抽,眼中閃過一絲陰霾,這是裝瘋賣傻,還是打算一點面子不給。
這個農家弟子,哪裡來的自信,想入州學,還敢這麼得罪他這個考覈之人。
村長劉浩天麼?王成才念頭一轉,一股不屑的神色閃過,他也配?
“不錯……”趙高站起身接過話頭,笑着給葉謙介紹道,“葉謙,這位是詭道掌律弟子王成才,負責進行你的入學考覈,將來你要是有幸拜入詭道,要多向他多多學習,知道嗎?”
昨天醉酒,趙家應該還不知道他已經接觸過這個王成才,並且過了第一試。
比普通弟子地位高些的掌律弟子麼,葉謙心裡冷笑,就算是詭道掌律首席弟子過來,也不該無禮地坐上主人家的首席上。
昨天和魏君子一番暢談,不愧是貴族弟子,又是史學世家,又是到了入州學的年紀,州學一些門門道道,魏君子和他說的很清楚。
“是,大哥說的是。”淡淡點頭,葉謙應下,衝首席上坐着的王成才拱拱手,葉謙乾巴巴地道:“早就聽說掌律弟子只有詭道的傑出弟子才能但當,今日見了王大哥風采,當真是名不虛傳,長了見識。”
王成才凝視葉謙,許久,冷聲問道:“身上還有酒味,你昨夜飲酒了?”
“嗯……”葉謙沒有否認,連解釋都懶得說,簡單地嗯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王成才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一旁的劉明山瞪了眼葉謙,心裡雖怒葉謙態度輕慢,但嘴上連忙替葉謙解釋道:“昨夜小師弟的朋友遠道而來,難免有些……”
“再難免,不該做的也不能做。他欲入州學,考覈期間,奪果戰更關乎他能否進我州學兵家,如此還敢飲酒……”王成才還不客氣地打斷劉明山的話,盯着葉謙道,“我有些後悔昨天讓你過了第一試,劉浩天和你家中是如何教導你的,這幾天的結果會影響你一輩子,你就是這麼輕慢對待麼!”
本來被王成纔打斷話,劉明山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隨着王成才每句話的出口,臉色愈發難看起來,而劉明山對面的趙高,聽了最後一句涉及爹孃的無禮話,直接怒目而視。也僅僅是怒目而視,過往的經歷,讓趙高學會了無論再大的屈辱都能忍受,這一次同樣,眼前的人,關係到弟弟的前途,哪怕趙高再怎麼憤怒,也必須忍下來。
餘光裡,趙高擔憂地關注着弟弟趙開。他向來知道,他這個弟弟本事不小,爲人卻是非常淡漠,這是趙高很不滿意的,但生平第一次,趙高覺得,還是淡漠點的好……
考覈期間,飲酒醉酒確實不太好,但不是實話就可以這麼無禮的說出口的。
哪怕淡漠如葉謙,聽到王成才的涉及這些年照顧自己的爹孃的話,心頭也不免生出幾絲憤怒。
然而,心頭的情緒絲毫不能影響葉謙腦海急速轉過的各種分析判斷。
後悔讓我過了第一試?葉謙若有所思地看着王成才。
嘴角彎起一抹冷笑,葉謙質疑道:“若我沒記錯,州學弟子進行考覈,第一試,只要題目與答案出入不大,都會通過,之後第二試,你也只有記錄指責,什麼時候可以對考覈之人指手畫腳了?”
“好好好!”王成才眼中冒火,指着葉謙道:“那就休怪我不念臨村情義,記錄你考覈期間飲酒作樂,到時候通不過考覈,別背後詆譭我。”
“那還請如實記錄!”葉謙冷笑連連,斜眼說道:“我昨夜與新任村衛長之子魏君子親近,協商奪果戰改制事宜,期間飲了些酒又怎麼樣?”
“事情我已經告訴你,考覈記錄和評判,考覈弟子有資格去州學查閱,若有異議,可向州學提出,若是我沒有通過,肯定會申請查閱,到時候若發現你記錄的不實或者缺斤少兩,別怪我毀你前途,畢竟你坐初一,我做十五,沒什麼不對!”
葉謙悠然甩下這句話,就不再言語。
“呃……”王成才聞言一窒,橫眼瞅着,咬牙切齒對葉謙道,“這些州學之事,誰告訴你的,劉浩天不可能知道。”
“這與你何干?”葉謙撇撇嘴,連表情都欠奉。
“我知道的不多,但還知道一點而已……”葉謙淡然道,“在你寫得那份記錄上,如果沒有我畫押戳印,拿回去州學是不會承認的,反而會問責於你。不出意外的話,一天內就會有掌察弟子來東河村調查。”
“所以,不要以爲你來此考覈,就掌握着我前途的生殺大權,你只是個州學學子,可不是州學師長,沒那麼大權力,只是披着州學的皮而已。”
頓了頓,葉謙盯着王成才寒聲道,“我哥他們給你笑臉是禮節,是敬你兵家詭道掌律弟子的身份。但那不代表,你可以拿這個身份胡亂說話。說直白點,如果進了州學,你學長師兄的身份還真能壓我一頭,但如果不能進入詭道,你能奈我何?”
“啪啪啪……”王成才怒極反笑,鼓掌道:“好,很好,趙開是嗎,我記下了。這次記錄我會一五一十地記下,不做半點手腳,我等着你入州學的那天……”
葉謙嘴角翹起,“你會等到那天的,但能不能如你所願,就很難說了。”
王成才冷笑:“等你進州學那天,就知道不是有天賦才華就能目空一切。”
“誰知道呢。”葉謙沒與王成才爭辯,那太過無聊。
看了眼臉色都很古怪的大哥趙高與劉明山,葉謙道,“大哥,麻煩你去把還在村子的都召集起來,告訴他們吃過下午飯,到村口空地集合,新來的村衛長要宣佈改制後的奪果戰。”
“我這就去。”趙高很乾脆地點點頭,離開廳堂。
“劉大哥,我們走……”葉謙望着劉明山道,又看看首席上的王成才,道:“紙筆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現在就開始記錄吧。”
王成才臉上現出誇張地不解神色,以嘲諷的口吻道:“不是已經開始了嗎,奪果戰的前天夜裡宿醉,日上三竿方起,沒記錯吧?”
“沒記錯。”葉謙認真地點點頭,“不過,記得記錄爲何宿醉,缺斤少兩會出事的,你最好祈禱我進不去,不然,你會很尷尬。”
王成才同樣認真道:“不,我說的,只要你表現的不是太差,你絕對會進兵家。我們兵家向來最重實戰,每年因此死的弟子不在少數。我保證,在你沒有日子可過前,你在州學兵家的每一天都會過的很精彩……”
葉謙擡腳向門口走去,“我期待那天……”
他心裡想的卻是,誰特麼會跟你糾纏,拿到律令他就直接回到離火界,一個螻蟻,若非他魂穿這裡,說難聽點,修爲在的話,他瞧一眼就死的微塵。
哪裡值得葉謙跟他糾纏,葉謙現在惹火王成才,只是減少點入州學的阻礙而已。
一路無話,葉謙帶着愁眉苦目的劉明山與拉長着臉的詭道掌律弟子王成才,來到村子西頭藥戶劉家所在的宅子。
從劉家四子手裡取來配置好的藥膏,葉謙問道:“效果怎麼樣,試過嗎?”
劉家四子瞥瞥葉謙身後的劉明山,臉色有點怪異,道:“與你說的一樣,很厲害的藥,別放太多,雖然不會出人命,但多了對身體會有不小影響。”
“我知道……”葉謙明白地點點頭。
藥膏的配方還是他與伶仃要的,效果如何自然心知肚明。
人屠霍天章或者伶仃當然也能配藥,只不過這次奪果戰,購買原材可以,但成品,當然還是奪果戰裡的少年親手做出來,才比較合適。
回去的路上,劉明山掃了眼一旁的王成才,問道:“小師弟,昨天走的時候,也忘了問你,這個藥膏究竟有什麼用?”
葉謙淡淡地解釋道:“這種藥膏名字是‘醉靄’,只需要服下一丁點就能使人昏迷,過量的話會出人命……”
劉明山不過是隨口一問而已,沒想到那膏藥居然這麼惡毒,立時被嚇了一跳。
用大腿想劉明山也知道這時候配這種膏藥是用在誰身上,劉明山嚥了口吐沫道,“葉謙,雖說我們村與他們村關係彆扭點,但都是一個地方的,擡頭不見低頭見,用這樣的藥,是不是過了點。而且,有個萬一的話,我爹也保不住你。”
葉謙笑笑,對劉明山道:“這次奪果戰,避免傷亡,但真死了,也就死了,這是改制的不可避免的事情,真要負責,也是上面高個子的頂着。
當然,就如你說說,儘量避免不要出人命。”
這些消息,當然是他從魏君子那裡知道的,對於贏得奪果戰的計劃,他已經成竹在胸。
劉明山神色大變,連一旁的王成才臉色都不好看起來,瞳孔更是閃過莫名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