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沈言輕告訴她的話不過是半真半假,確實有腐蟲存在,也確實進入人體時沒什麼感覺,但腐蟲只生於類似漠北之地,大楚境內,除非有人特意培育,不然絕不會見着。
她此番問了寶珠的態度,寶珠顯然對她很放心,她便着手準備去了。
幸得林府有個小藥房,裡頭有許多常用與不常用的藥,皆是對着病症抓好的藥材,一包一包地封好了,受了風寒,便拿包治風寒,肝火旺,便拿包清肝瀉火的。
爲了防止藥材受潮發黴,還有專人每日檢查,而且這裡頭的所有藥,林府所有人,只要是確定染疾,便可以使用。
沈言輕好不容易纔在最角落的角落裡找到了麻沸散,還以爲沒有這玩意,幸好還是讓她找着了。
她當即回了青藜院,趕緊將麻沸散熬上了,又準備了一盆水,刀與白布,倒有些像是要接生似的。
寶珠見她將一堆東西搬進了房間,特別還有一把小刀,不禁有些害怕,“言輕,會不會很疼啊?”
沈言輕將藥碗遞給她,輕按住了她的一邊肩膀,含笑着鼓勵她,“放心吧,交在我身上。”
寶珠擡頭看她,見她眼神堅定,自己的心也安了幾分。
說起來,當初若不是因爲她,自己也不會進入林府,生活變得這般舒心了,所以在她的內心最信任的便是她。
“開始吧。”
寶珠將藥碗接過喝了,沈言輕便讓她在牀上躺下,她的心中雖信任她,到底還是有些忐忑不安,沈言輕忙伸手將她的眼睛合上了。
“瞧你,我故意說得嚇人了些,你便這般了?放心吧,沒什麼的,你安心睡上一覺,等你醒來時,什麼都結束了。你可別自己嚇自己,睡吧,寶珠。”
說不慌倒是假的,但寶珠嘗試着平復心情,慢慢的,便覺一切似乎都在遠去,很快就跌入了黑暗之中,再沒有感知。
沈言輕見麻沸散已然起了效果,當即將她的手往旁一拉,懸空在水盆的上方,再舉起刀來,在紅點處劃了一道口子,又以手掌爲板,從她的手臂上方垂直壓着,緩緩一路向下推去。
最終,一隻白色圓形小蟲從那道口子之中出了來,落入水中,很快死去。
沈言輕沒有多看一眼,往傷口上撒了止血的藥粉,再用白布將她的手腕包住,待血停止流出,將白布取了,傷口略微擦拭,又從懷中掏出個藥瓶來爲她上藥,是促進傷口快些癒合的。
這些做完後,她收拾着東西,卻不禁出了神。
如今她大概可以確定一點了,寶珠因爲被蠱蟲影響,所以對林知寒下了藥。
這蠱蟲源自漠北之地,可操縱於人,甚至還能使人忘記疼痛,但寶珠這情況,是由於她的意志並不堅定,所以連帶着記憶會出現混亂,甚至殘缺。
沈言輕不禁嘆了口氣,盯着最後一樣東西,手裡頭的刀發愣,片刻,還是丟進了盆裡,這是林知寒屋裡削水果用的。
就在這時,聽得外頭院子裡喧譁起來,“沈言輕何在,那婢子竟敢謀害桂姨娘,當真是不要命了。”
沈言輕不禁冷笑,這反應速度是快了些,不過手段着實低劣不堪,又自取其辱,她將東西放至桌上,又爲她放下了牀簾,便走至門旁的窗邊偷看外頭情況。
聽得有人道:“這是青藜院,你是羣芳閣的婆子?來這裡做什麼?”
那婆子身後還跟着兩人,氣焰倒很是囂張,“青藜院便不能進了嗎?我不過是來拿那故意害桂姨娘的沈言輕罷了。”
很快,琨玉從屋內出了來,“大小姐正在養病,需得清淨,何人在這放肆?你們外院的沒人做事嗎?好歹也眼睛放亮堂些,青藜院可不是是個人便能進的。”
沈言輕快要笑瘋了,琨玉便是有這個特性,瞧着端莊又老實,說起人來,那話可是一筐又一筐的,只讓人啞口無言。
想必她聽到了這婆子是羣芳閣的,這罵人便罵人吧,還不直接罵,故意指桑罵槐一般,實在是服氣。
聽她這話,果然外院的人立時回道:“琨玉姐姐,是我們的不是,只是她們來勢洶洶,一言不發便往裡頭闖,我們說了大小姐正在養病不見客,她偏生要進來,我們也無可奈何啊。”
那婆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想起來之前被囑咐的話,又眼睛一擦假意哭了起來,“常聽聞大小姐剛正不阿,處事公正,府中上下沒一個不尊敬愛戴她的,我們桂姨娘也常說大小姐有多好,又孝順長輩,總想着要來拜訪拜訪。”
“我呸。”沈言輕想起那桂姨娘見到林夫人都甚是囂張,對林知寒還能有什麼好感,更別提她現在有了身孕,只怕更想讓林知寒死纔是真。
那婆子先是奉承了一段,又臉不紅心不跳地繼續道着,“今日大小姐的婢子沈言輕來羣芳閣,說是大小姐託她送禮。只是她走了沒多久,桂姨娘便上吐下瀉,現在還躺在牀上動彈不得,必定是那婢子給桂姨娘下了什麼藥。”
她這般來者不善,琨玉哪能瞧不出來,只冷笑,“言輕爲大小姐的貼身侍女,去給桂姨娘下藥做什麼,送禮是送了什麼禮,是吃食?有多少人瞧見?若是吃食,唯有桂姨娘一人吃了嗎,而且竟未讓丫鬟先試毒?”
那婆子只哭道:“送的倒不是吃食,只是那婢子在羣芳閣待了許久,又因桂姨娘有兩句話得罪了她,她便嫉恨起來————還望大小姐還姨娘一個公道啊,大小姐!”
說話間,她竟要向着屋裡去了,琨玉站在門前伸手攔她,“來人,抓住她!”
立時有外院的人上來,將她和她身邊跟着的兩個嬤嬤控制住了,琨玉看着她們,連冷笑都免了。
“你們好大的膽子,敢將主意打到大小姐身上來了,大小姐何等身份,也是你們這等卑賤的想見便能見的?況且大小姐此時最需要靜養,你們大聲喧譁,意欲何爲,若是擾了大小姐,你們是有幾個小命?說!誰給你們的膽子,敢潑髒水給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