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暮在碎紅的話和唐婉晴的安撫下稍稍平息了憤怒。“那湯不是你親自看她服下的麼?而且之前你爲她診脈之時怎麼沒有發現喜脈?”
“皇上,您心知,月妃娘娘自幼便與您一樣,嚐盡了各種毒物,對尋常藥物都有了較強的抗性,許是藥性對抗之間隱藏了原本微弱的喜脈。”碎紅不緊不慢的解釋道。
這樣想來似乎一切都順理成章,唐婉晴一直沒有開口,事已至此又能如何,何況還是軒轅暮的親生骨肉,儘管並非自己所生,也終究是皇家血脈,一切都不能大意。
如今長月有了身孕,也不能總在暖日閣軟禁了,吃穿用度也該注意,她本該嫉妒的,本該憎恨她讓自己與軒轅暮之前的種種誤會,不知爲何卻怎麼也憎恨不起來。
嫉妒總還是有的吧,畢竟這些年來她也未能爲軒轅皇室添一男半女,外界與內心的壓力讓她更是渴望孩子的到來。如今孩子來了,卻並非自己所願,可爲何心中總有說不出的喜歡,或許就是因爲愛吧,愛他所以愛他所愛。
軒轅暮沉着臉,沒有一絲喜悅的神色,“這個孩子不能留下。”
“皇上,這……”碎紅猶豫道。
“她不配有朕的孩子。”一句話讓唐婉晴心中五味陳雜,她該開心,軒轅暮言下之意自然是說有資格懷下孩子的人是她,不是旁人,只是爲何她心中卻隱隱泛着酸楚呢,她捨不得,捨不得什麼?
“皇上,孩子已有五個月大,怕是已成人形,縱使月妃千錯萬錯,這孩子總是無辜受牽的。臣妾知道你全是爲了我,只是如此便奪取了孩子的性命我將來如何心安,只怕是做夢也會驚醒吧。”唐婉晴微微側過臉,不讓他看到她眼底深深的哀傷。
碎紅心中讚歎,此女子果真不凡,雖不能說是個好妻子,卻是個賢德的皇后。她對皇上的愛可見一斑,至少不會比自己少了半分,就是換了自己坐在後位上,心愛之人與別人生子,怕也不能釋懷,只是身爲奴婢,只有祝願再無其它念頭。
軒轅暮起身從背後反摟住她纖細的腰肢,將臉龐深深埋在她好看的肩窩裡,“你還不明白麼,這個孩子不能留下,就算了爲了這朝合江山也不能。”
唐婉晴的目光微微一滯,隨後露出一抹安慰的笑意,將手輕輕搭在他的手上,掌心冷得刺骨,卻帶來的無法言語的溫暖,“孩子出世我來照料,一切有我你還不放心麼?對了孩子應該叫什麼名字啊?男孩女孩還不確定,應該取好兩個備着,也不至於到時候手忙腳亂。”
碎紅眼眸輕閉,嘴角露出安心的笑容,今生皇上得妻如此,她還有什麼要求呢。她知趣的退出了棲鳳宮,顏兒便一路追問出了什麼事,碎紅並沒有多說,只說皇后賢德,朝合萬幸。
太后自是在皇上之後知道了這個消息,一聽說有了皇孫,便一刻不停的從祥榮宮趕到了暖日閣,說不出的歡喜。看到冬日冷清的暖日閣,太后立時便動了怒,將那些平日裡看着長月受冷落便不給好臉色的下人們挨個懲罰了一遍。
那些奚落過長月的人自然少不了受些皮肉之苦,一個個哭喊着冤枉,心中卻暗自怪自己看錯了眼,沒想到這月妃只跟了皇上一夜便有了這等福分。皇后娘娘這幾年來可以說是受盡寵愛,卻連懷孕的消息都不曾有過,當真是造化弄人啊。
不多時軒轅暮和唐婉晴一齊出現在了暖日閣,軒轅暮左手摟着唐婉晴的腰肢,右手負在身後。唐婉晴看見太后不大友善的目光,忙尷尬的咳嗽了幾聲,試圖從軒轅暮的懷中掙脫開,軒轅暮卻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左手反倒摟的更緊了。立在長月的牀邊兩米開外,卻是不願意再靠近了。
長月一早便看見兩人相擁而入,難道是要存心給她施威麼?不過我如今可有了皇子,唐婉晴,縱然你有千般能耐,皇子出世,一切便都在我手中,包括你身邊男人。
太后自然是不滿意了,沒好氣的道:“皇上,如今懷孕的是月妃,不是你那寶貝皇后吧,五個月的身孕,你當月妃是如何撐過來的。那些個狗奴才一個比一個勢力,都年關了,連個火盆都不捨得多給,要是凍着本宮的小皇孫,我第一個饒不了他們。”
軒轅暮笑道:“母后,您說的太過嚴重了,只不過月妃沒有開口,想必是因爲天降氣候嚴寒,早已適應。若不然朕早已派下人打點過來了,這些個奴才也不過是沒有領命,不敢胡亂辦事,母后又何必至於動怒?”說歸說,他連步伐都不曾挪動一分。
唐婉晴見掙脫不開他的懷抱便也不再抵抗,“母后恕罪,下人們不懂得規矩,是臣妾教導無方,來日定當嚴加管教,只是這五十板子卻是萬萬挨不得,這一下來便也要丟了半條命去。”
太后冷哼一聲,“你道不是你的錯?後宮只你一人專寵,既然坐上了後位便當打理好後宮,爲皇上免去後顧之憂,爭選秀女爲皇上發展後宮,每次一提及此事你便推三阻四的,當本宮不知道你心中所想嗎?”
“母后,不是……”唐婉晴微微皺眉,語氣中卻沒有絲毫驚慌。
“罷了,今日是大喜之日,談這些不免晦氣。”太后沒有給唐婉晴絲毫辯解的機會,唐婉晴便也不辯解,那終是她的母后,軒轅暮的生母。若當真相信,也無所謂說或不說,且由她去吧。
“來人,將東西遞上來。”身後的宮女太監們個個手中都捧滿了物件,有上好的錦被綢緞,各種金銀釵飾,還有一些滋補身體的人蔘,安胎靜心的中藥。人蔘和中藥自然是唐婉晴幫着置辦的,軒轅暮不過是隨便打發了些物件送來好讓太后面子上好做一些罷了。畢竟長月也是天降公主,此前的軟禁一事封閉了消息。此次懷孕可是傳的滿城風雨,若是怠慢了鬧到天降那邊,便也不好收場。
“月妃。”皇上換着她的名號,聲音卻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語氣中盡是毫不在意。他總是這樣,長月心中陣痛,面上卻笑着回道:“皇上。”便欲從牀上起身向軒轅暮行禮。
“你有孕在身,安心躺在牀上不必起身了。”
“謝皇上。”
軒轅暮的臉色立時陰沉了下來,“你當真是心中感激?”
長月被問得一頭霧水,莫不是讓他發現了什麼,小寧應該沒露出破綻,那麼問題難倒出在了自己身上,還是說他根本不相信這孩子是他的。長月心中打起了鼓,可畢竟久經風雲那麼多年這些也算不了什麼,一向謹慎的她是不會給他人機會讓自己因爲驚慌而露出馬腳的。“皇上何出此言,讓長月好生惶恐。”
軒轅暮心道,果然是個老練的女人,不愧是從小被天降國君培養的人,只不過也只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你父王最近可不大安穩啊,莫不是念女心切要前來探望?若不然也不會如此緊急,調用天降軍隊中的王牌啊。”
長月心中一緊,他如何得知天降王牌軍師調動的消息的?夜在天降的勢力明明已經剷除了啊,難道說還有夜潛伏在天降?她心中升起一些不大好的預感。若當真如此,小寧很可能已經被識破了身份,可若真是如此他又何必讓小寧特意去天降一趟將皇城地圖送過去呢?大可在中途將他斬殺,如此看來,一切似乎都講不通。
長月的臉色不大好,軒轅暮的話確實讓她無言以對,看來必須通知父王不要輕舉妄動了。“這些長月並不知情,也不明原因,不過父王的對朝合的心意當真是天地可鑑。”
太后見長月臉色不好,只當她是受了驚嚇,忙對軒轅暮道:“皇上,你當真非要如此逼迫月兒麼?她受你軟禁已經一年有餘,如何得知天降國君的舉動,即便是天降有了謀反之心一切也與月兒無關吧。”
既然太后發了話,軒轅暮也懶得駁了母后的面子,“希望月妃與此事毫無干系纔好,不然可讓你腹中的孩子如何自處?”
長月心中暗道,我腹中的孩子,連聲皇子的名分都不給,果真還是不相信麼,沒關係,既然你沒有找到孩子的把柄,那麼便拖一日是一日,總會有機會的。
唐婉晴見事態不對,忙淺笑道:“長月妹妹,皇上可是對對皇子甚是操心,名字也取好了,若是位皇子便取名爲毓,若是爲公主便取名爲嵐,妹妹可當真好福氣,能爲皇上誕下龍子,可嘆姐姐還是杳無音訊。”許是有着同情卻不想縱容,因爲她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招惹任何人,既然道不同,也不必強求相爲,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罷了。
長月還仍舊官面的回答道:“姐姐只是時機未到罷了,妹妹當初也沒有料到能夠懷有龍胎。”
“希望借妹妹吉言吧。”雖說長月此話十成有九成爲假,唐婉晴聽了卻還是心中有着些許感激,是假便做真來聽,這樣或許心中會好過些,不然整日愁眉不展可不是她的性格。
太后卻是沒太注意唐婉晴眼神中的失落,或者說根本沒有顧忌過,在一旁合不攏嘴,直在長月肚子上細細的聽着,還一直念道:“我的小皇孫,皇上今夜你就留下來陪月兒吧,她一人未免也太過寂寞。”
軒轅暮看着母后那麼歡喜便也沒有忍心再打擾,畢竟年紀大了心中渴望有個孫兒也是正常的,只是他斷不可能與長月共處一室,“母后,今日天降國君一事確實可以,何況政事繁忙,皇兒斷不可能爲了兒女私情誤了國家大事。”他明白這樣做的結果,那就是今夜不可能呆在棲鳳宮了,不知婉兒是否會寂寞。只是自己不能在棲鳳宮並不代表婉兒不能去御書房,想到此處軒轅暮心中立時寬慰。
太后的臉色卻是愈發不好看了:“怎麼每次提及此事你就用政事繁忙來推脫?如此說來你今夜便是要留在御書房了?”
“沒錯。”軒轅暮微微低頭,嘴角流出意料之中的笑意。
只是太后的下一句話卻是他始料未及的,“月兒,今晚你就在御書房陪着皇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