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風行站在醫館門口一直等着, 直到天都擦黑了,方纔見宋雪原回來。
“我說,雖然咱大宋朝開了宵禁, 你也別不知道落家呀。”遊風行兩手背在後腰, 開始嘮叨, “我等了這半晌, 菜是熱了又熱, 廚娘都埋怨我了。”
宋雪原卻好似沒聽見,自顧自地走了進來,看也不看遊風行一眼。
遊風行見自己完全被忽視, 立馬跟在宋雪原身後繼續喋喋不休:“我說你倒是吱聲啊,你說你帶了信來, 我老早就開始準備, 今天一大早就打發我徒弟去買菜, 樣樣精挑細選。湯我是早就燉在竈上的,足足吊了一天呢...”
“我幾時叫你這麼費工夫來着?”宋雪原好半天說句話, 臉上帶着笑,卻把遊風行還沒說出來的一大堆話都噎了回去。說完宋雪原坐到飯桌邊,只等開飯。
“落翡呢?”菜很快上齊了,宋雪原不拿筷子,先問了一句。
經他這麼一說, 遊風行方恍然大悟, 急忙也問道:“小姐呢?沒人告訴她開飯了麼?”
侍立在一旁的畢節趕快迎上來, 苦着一張臉答道:“落翡說她不高興吃飯, 今天就不吃了。”
遊風行佯作生氣, 把剛拿上手的筷子往桌上一摔:“又生氣了?你說爲盆牡丹花,至於嗎?”說罷拿眼斜着宋雪原。
宋雪原撩起衣襬, 站起身來道:“她不高興,我去看看。”說這就去後院了。
遊風行在他身後叫道:“你不吃啦?看我做的一桌子菜,新打的桂花蜜酒...”
就聽宋雪原冷冷拋出幾個字:“不吃了。”
“回回都這樣,她眼裡哪兒還有我這個當爹的?再惹我不高興,我就把她嫁給一個全洛陽城最俗的俗人!”遊風行憤憤道。
畢節趕忙勸慰:“師父師父,您可別說這樣的氣話。叫落翡聽見了一準不高興不說,您還真捨得?”說着給遊風行斟上一杯濃稠清甜的蜜酒。
遊風行不耐煩地拿起筷子:“不說這個了。你跟我說說,落翡的及笄禮準備得怎麼樣了?”
“都按師父您的吩咐,穩穩當當的。再說了,這次宋先生不就爲這個回來的麼,怎麼也不敢出差池啊。咱們落翡的及笄禮等到今年才舉行,還不都是大家捨不得,才一拖再拖的?當然了,主要是師父您捨不得,及笄禮一過,就該有不知多少人家上門提親啦。”畢節在跟師父遊風行說話的時候,通常也比較絮叨,這樣符合遊風行的胃口。
“嗯,”遊風行點了點頭,輕輕嘆了口氣,“這丫頭生性頑皮,說來也都是我們慣壞了。尋常人家哪裡惹她的起?我總想着好好□□一番,以後進了別人的門也不至於叫人挑毛病。但拖來拖去,越發沒個正形了。”
畢節接着話頭說:“師父您也不必擔心,就憑咱們家的聲望,提親的人只怕踏破門檻。落翡生得好看,脾氣壞點也不是什麼大事,小姐家家總是嬌氣得很,還能是個毛病?”
“宋先生,”遊風行端起酒杯,忽然壓低聲音道,“他在銀川...”遊風行有點吞吞吐吐,“畢節,師父知道你消息最是靈通,咱們在那邊的分館不也都由你的徒弟們打理?你給我說說,他在銀川真有女人啦?”
遊風行支支吾吾好半天,說了這樣一番話出來,直叫畢節好笑又不敢出聲。他強壓住笑意,肅色道:“上個月您不是叫我去視察?我不是就去了?除了檢驗咱們分館的事務,我確也聽說了一些七七八八的街頭巷聞。”
畢節說到這裡,遊風行趕緊支棱起耳朵,生怕聽掉一個字兒:“我倒是聽說,宋先生跟一個叫輕鴻的青樓女子頗有交情。”
“什麼?青樓女子?!”遊風行幾乎大叫起來,一口酒嗆下去直咳嗽。
畢節趕緊拍拍他師傅的背:“我也只是聽說,您看看您這反應...”
“青樓女子...?”遊風行不敢相信的看着畢節,“我原本聽說這傳言的時候,便是不相信。他一貫不近女色,倒是如何混到花街柳巷去了?如今聽你這麼一說,我卻有幾分信了。”
畢節一向消息靈通,而且說與師父遊風行聽的,基本都是板上釘釘已有鐵證的事,決不會口出虛言。
“想不到他還有這個愛好啊...”遊風行當即十分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