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他之言, 一條半人高的肥壯大狗被牽了來。這狗絕非尋常鄉下土狗,目光炯炯,精氣神十足, 體格十分碩大。郗員外不無得意的說道:“這狗可不尋常, 我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喲。這狗兒機靈得很, 三腳貓兒嚇走了不少。”
“不管價錢多大, 你女兒肯定比它重要。”遊風行盯着這條狗, 嘴裡說着。
“你咋個把我女兒跟狗做比較哦,你想得出來哦...”郗員外絮絮叨叨的抱怨遊風行。
焦先早在一旁叉起了腰:“我說兄弟,你把這個狗兒弄來做啥子呢?”
“那還用說, 看它喜不喜歡吃酸菜魚噻。”說着,有封信把桌上滿滿一盆酸菜魚端到地上, 放在大狗面前。
這狗早聞見酸菜魚飄出來的香味, 伸出老長的舌頭上涎子都快滴到地上了。見有人把這香噴噴的魚給它端到面前, 往前竄出幾步就埋頭吃了起來,唏哩呼嚕之聲不絕於耳, 很是酣暢淋漓。
郗員外在一旁擔憂地說:“會不會遭刺卡到?”
遊風行不言語,一臉嚴肅的表情,兩眼死死盯着狗。衆人見他看得奇怪,也把眼睛望住那隻狗,不曉得要看出個什麼名堂來。
這狗吃得很快, 一會兒就把一盆酸菜魚都吃光了, 連酸菜都沒放過, 還伸個舌頭在湯裡一舔一舔的。沒過多久, 卻見這狗伸長了脖子, 兩隻前爪抵在地上深深往下掘,不住的亂刨, 兩隻眼睛泛紅冒光,顯出一種極猙獰的神色。衆人都是一愣,老謝反應頗快,一下攥緊手裡拴狗的繩子。經他這一扯,大狗脖子上被項圈一勒,脖梗發硬突起老粗,喉嚨裡低聲鼓動,壯碩的身子不停的亂扭,牽着老謝險些摔個趔趄。老謝手上控制不住,直呼道:“快快快!幫我一下!”
聽他這麼一說,焦先和郗隆趕忙上前去,一人一邊搭把手緊緊扯住繩子,這狗卻仍是上竄下跳,喉嚨裡渾濁的聲音不絕。郗員外大驚失色,說道:“這是咋回事呢?遊大夫,你快點說一下噻。”
還不等遊風行回答,這狗便一頭趴在地上,不再動彈。起先大家以爲它是死了,郗隆還小心翼翼的趨步上前,伸手探了探它的鼻息,發現它仍是活着,只是睡着了。衆人這下十分惑然,都迷茫的看着遊風行。
遊風行慢吞吞的擺了擺手:“莫要擔心,這狗兒睡着了。”
大家仍然望着他,等他的下文。
“郗員外,我給你說了莫給小姐吃酸菜魚,這下你看到了?”遊風行饒有趣味的看着郗員外。
郗員外額上沁出細密的汗珠,他拿手擦着,口裡喃喃道:“看到了,看到了。”他猛地擡頭看着遊風行,“遊大夫,這是咋回事呢?難道說不該吃這酸菜魚?”
“問題不在這酸菜魚上。大家都聞到了,這酸菜魚香得很,尋常人家的都愛吃。只是這泡酸菜的罈子裡,恐怕有點文章哦。”遊風行看看盆裡剩下的酸菜殘渣,說到這裡話鋒一轉,“郗員外,我建議你趕快把做魚的何大嫂喊來問一下,你自然就曉得答案了。”
郗員外不解其意,納悶道:“如何?這跟何大嫂有啥子關係?”
“我看你應該快點喊人去請她留步,不然就晚了哦。”遊風行不緊不慢,甚是悠閒。
“哎,我說你這個癲子,你看郗員外好着急嘛,你是要把人活活急死,說話都說個半截!”焦先十分看不慣遊風行的慢慢吞吞及言語晦澀,在一旁打抱不平。
遊風行照舊擺擺手,搖搖頭,道:“晚了晚了。”
“什麼晚了?”郗員外更是不明白了。
“你們去看,何大嫂肯定已經不見人影了。”遊風行唉聲嘆氣道。
郗員外聽到這裡,吩咐郗隆和老謝去叫何大嫂來小姐的閨房。此二人聽從吩咐,很快便出去了。不消片刻便迴轉來,稟報道:“老爺,何大嫂不見了。她屋裡沒得人,連衣裳細軟都沒了。”
郗員外盯着遊風行,臉上淌下一串串的汗,手指顫抖着問道:“你說,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遊風行歪着頭坐在椅子上,悶聲說道:“事情是這樣的。今天下午我在廚房做晚飯的時候,無意中得知臨雲小姐吃的酸菜魚都是何大嫂做的,我隨手打開一個酸菜罈子看了看,遭到了何大嫂的阻攔。她當時神色慌張,頗爲古怪。而且,我在看酸菜的時候,發現罈子裡有一種這裡很少見的植物葉子。”
他看着面前專注的盯着他的四個人,徐徐說道:“那是地龍葉,產自雲南。我以前見過這種植物,卻只用在巫術當中。而且,通常來說是用於詛咒。誤食了這種葉片,可使人陷入間歇性的癲狂,腦中出現各種各樣的幻象,並逐漸失去理智,覺得心癢難耐,最終擾破自己心口而死。或者,會因失去理性而作出不合理的行爲,譬如跳樓下河,抹脖子上吊。他們在做這些的過程中,自己是沒有意識的,就是說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要做什麼。”
其餘四人聽到這裡,紛紛覺得毛骨悚然,脊樑上一條冰冷的冷汗連成了線。郗員外抖抖索索幾乎暈過去,郗隆和老謝好容易扶住他,他聲音低得令人幾乎聽不到:“那我的臨雲...”
“我給她扎針,三天就可以了。期間不要給她吃任何東西,只能喝水。”遊風行說罷湊近郗員外,“我說,郗員外你很中意何大嫂啊。她人還不錯,可惜歹毒了點。”
郗員外面上一赧,正不知如何作答,又聽遊風行道:“我看尊夫人的死因,恐怕也有蹊蹺。”
聽到這裡,郗員外額上流下涔涔的汗水,臉色一陣死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