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啦......”
“咚嗆咚咚嗆.......”
鑼鼓飛揚,鎖啦震天,天色剛剛黯淡下來,殘月還沒有爬山高空,喧囂聲便傳遍四周,震耳欲聾,一股喜慶的氣氛撲面而來。
一片荒地之中,散落着稀疏的雜草和砂礫,時不時一些白骨覆蓋其上,半埋土中,這是連本地人都不敢經過的禁地,一到晚上磷火飛揚,鬼叫啾啾,即便是白天也是陰風陣陣,進去能出來的人,百不存一。
如今在這片荒涼的原野之上,一個黑色的漩渦噴吐着黑氣,顏色比起黑暗更加深沉,更加邪惡,一隊又一隊排着整齊隊列的士兵,沉默着從漩渦中走出,甲冑和兵器之間相互摩擦的聲音絡繹不絕,但卻聽不見半點人聲。
如同來自另一個世界,全身被黑色甲冑覆蓋的士兵邁開步子走出,毫不遲疑的向前挺進,沒有領路人,也不需要領路人,雖然已經近百年未曾降臨這個世界,但是他們的主人,仍然對這片土地記憶猶新。
黑甲士兵多的就像是從蟻穴中涌出的螞蟻,連綿不斷的排出了幾公里的長隊,才又開始了變化,一些騎着高頭大馬,身上鎧甲更加華麗的將領出現,後面則是一些穿着紅色長袍,敲鑼打鼓,跳躍前進的人,每個人臉上都是露出了嘴巴咧到耳根的大笑。
配合着下彎的眼睛,蒼白的臉色,既有一種忍俊不禁的滑稽,又給人一種隱隱的恐懼和不安,所有人都像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一樣,極有規律的一左一右敲鑼打鼓,同樣是半點說話聲音也無。
敲鑼打鼓迎親隊的後面,是一座被十六人擡着的猩紅花轎,被這些人整齊劃一的擡着,看着有種輕飄飄的感覺,後面跟着一架八匹黑馬拉着的馬車,拖着一座幾乎堪稱小型宮殿的建築,在地上留下了幾道深深的痕跡。
這樣一隻充滿了殺伐氣息,又有幾分喜慶的隊伍,靜靜的走在路上,每個人都被包在漆黑的甲冑之中,後一個人總是踩着前一個人的腳印,以至於除了中間的馬蹄和車轍痕之外,竟只能看到一雙腳步印。
大軍行進,似慢實快,轉眼間就走出了大段距離,期間除了銅鑼鎖啦之外,連一聲咳嗽也無,而在他們的正前方,此時正有幾人正在亡命天涯!
“別跑!”
“抓住他們!”
......
幾個渾身沾滿血跡的彪形大漢提着手中的刀,一邊怒吼着一片向前追去,盡皆是虯髯密佈,滿臉橫肉的樣貌,泛黃的牙齒死死咬住,拼命攆着前面。
而跑在他們前面的,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人,一個乾瘦的老頭子帶着兩個壯漢,髮髻散亂,連兵器都丟了,就爲了跑的比後面的人快那麼一點,也是滿臉兇惡。
“快了,就快到了!”
乾瘦的老頭子看起來垂垂老矣,結果跑的比誰都快,還在兩個壯漢之前,甚至還有餘力回頭安慰兩人:“在過了這山丘,就是禁地所在,只要是這附近的人,就沒有一個剛進去的,只要我們躲進去,他們絕對不敢在追上來!”
“就這荒山野嶺,也叫禁地,老傢伙,你是不是在騙我們兄弟倆!”一個兩眼之間的距離,較之常人寬闊的壯漢邊跑邊叫:“我們兄弟倆這次可被你害苦了,你開黑店居然殺了人家老大,有你這樣開黑店的嗎?”
“我哪知道那人居然居然是他們老大,再說喝了蒙汗藥自己被腳盆淹死了,能怪的了我?”老者滿腹委屈,他開黑店從來不殺人,只求財,從來都是蒙汗藥一下,然後扒光扔出去,賺點辛苦錢。
誰知道走夜路多了,總會碰到鬼,這次剛下了蒙汗藥,剛好遇見那人在洗腳,藥效一起,整個人轟一聲倒了下來,好死不死的,剛好頭砸進了腳盆裡,居然就這樣被憋死了,更慘的是,這人居然還有一堆兄弟,齊齊要上來報仇,嚇得這掌櫃帶着自己的合作伙伴倉皇逃命。
“都別他媽廢話了,趕快跑,你說的這禁地真能嚇住他們?”另一個兩眼幾乎貼住鼻樑的壯漢罵了一聲,回頭一看,那幾個拿刀的漢子鍥而不捨,緊追不止。
“那可不是嚇唬,你上這周圍打聽,這屍骨地方圓十里之內,進來一百個,就只能出去一個,就連鳥都不敢從上面飛過,你說算不算禁地?”老者得意洋洋的說着,冷不凡一巴掌被眼睛遠離壯漢拍了個跟頭!
“你TM這是帶我們去送死啊!”壯漢砰一聲剎住腳步,臉上的表情又驚又怒,那老者也不惱,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接着跑:“進去一線生機,不進去十死無生,你自己選一條,反正我寧願被鬼吃了,也不給後面這幾個人抓住!”
“犯傻啊你,後面這些人抓住你,到時候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另一個壯漢一把拉了過去,鬼吃人也就幾口的事情,但是人要是折磨起人來,真是的比鬼都可怕,一想起各種酷刑,這壯漢也是心底發涼,忙不迭的追了上去。
只不過剛跑了幾步,就見到跑到最前面的老者轟一聲跪了下來,臉色煞白的看着下面,喉嚨咕嚕咕嚕的響着,像是催死前的哀嚎。
“怎麼了你,魔怔了?”壯漢幾步奔了過去,低頭一看,也是呆了,只見荒丘之下,一道黑色的長龍從遠處席捲而來,隱約的鑼鼓聲震天響起,腳步聲和甲冑聲整齊劃一,接連不斷。
“哪裡來的大軍,莫非是朝廷的?”壯漢咕嚕一聲嚥了口唾沫,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喃喃自語,只不過被這威勢也是嚇得腳底一軟,立足不穩,整個人竟然哐噹一聲,從山丘上滾了下去。
“弟弟!”另一個壯漢也是看呆了,不過立馬反應了過來,就要飛奔下去,一邊的老者此時終於從恐懼中恢復,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去不得,去不得!”
“放開,我要去救我弟弟!”壯漢一把甩動,但竟然沒有甩開,老者皮包骨的手指好像陷進他肉中一樣,異常的用力,說起話來牙齒都在咯咯作響:“這哪裡是什麼大軍啊,這是陰兵過道啊,被看見就是死路一條!”
滾下山的壯漢一路翻滾,正好落在隊伍的前列,霎時間,甲冑之中幾雙幽綠的光亮了起來,腳步不停,前列的士兵同時抽出了自己的武器。
“不!”
呲啦!
幾根長矛同時挑在他身上,下一秒四分五裂,鮮血像是雨一樣濺落到盔甲上,又被貪婪的汲取乾淨,漆黑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