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卓,你把車停下。我們有話好好說。”
五年前分手的那個雨夜。白卓都不曾像現在這般粗魯的對待她。
憤怒與酸澀如奔流的洪水幾欲將唐寧湮滅,她扶住暈眩難忍的腦袋。穩了一會兒,待不適感稍退,她強忍着眼角的酸澀與心裡的委屈憤怒,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些。
“我以前有話跟你說的時候,你有好好聽過嗎?”
白卓油門踩到底。疾馳的車子靈活的車中穿梭着,周圍的景物不斷快速後退。白卓側頭看着唐寧,狹長的丹鳳眼裡。毫無遮擋的流露出深深地厭惡。
“該說的,該聽的,那天在墓地我已經說的清楚明白,我們之間……”
“那你剛纔……”
“白卓你長點……”
唐寧滿腔的怒火衝破壓制。呼的一下躥了上來。只是吼出幾個字,她突然消了聲音。
心道,若她還原事實。解釋清楚後,以白卓的個性。肯定會對她心存愧疚。她好不容易,讓白卓對她斷了念想,再次糾纏。他痛。她也不好受。
“怎麼不說了?”
白卓注意路況的同時,一直在觀察唐寧。
“剛纔確實是我故意的,你知道我這個人,一向最不喜歡別人不在我面前顯擺。”
唐寧垂眸,捏掉呢子大衣上沾到白色不知名塵屑,語氣和神情不可一世。
“公主病,還是你在嫉妒她?”
“嫉妒她?呵……”
唐寧好似聽到了最可笑的笑話,笑的抱住肚子俯下身子。
清脆的笑聲在車中迴盪,以前他最喜歡看到她開懷大笑的樣子,而如今……
白卓的面色不斷下沉,他瞥了眼反光鏡,猛然向右打了下方向盤,把車停在路旁。他五指成鉤,抓住唐寧的肩膀向上提,怒斥道:“不許笑!”
“你說不許就不許啊,你以爲你是誰?”唐寧笑着回頭,迎上白卓那雙溢滿憤怒的猩紅眼睛,擡手用盡渾身的力氣啪的打在,白卓抓着她肩膀的手上,嗤笑道:“混混披上豪門子弟的外衣,骨子裡還是混混,就算是在國外渡了五年的金,冠上白少的名號,你仍舊有個見不得光的身份!”
私生子的身份,是白卓觸碰不得的禁忌,此時他溫潤如玉的面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唐寧不是一個拖泥帶水的人,決定乾脆一次斷個乾淨,疼的徹底。她手摳進身下的皮座椅,遏制住心裡的不忍,臉上卻譏誚更盛,一張一翕的櫻/脣吐着出最傷人的話,“其實有件事,我騙了你七年之久。事到如今,我覺得應該告訴你。不然你一直對我糾纏不休,會讓我丈夫打翻醋缸子,影響到我的家庭生活的。”
“說!”
“七年前你小巷遇襲,不是我救的你。你也不想想,我不是你們學校的學生,大晚上的,我怎麼可能經過你們學校的小巷。”
“我拿着學生證找到你的時候你爲什麼不說!”
白卓從小厭惡對他只生不養的父親,獨立性強的他,在知道賺錢兩個字的時候,就開始用自己的雙手努力賺取自己的生活費和學費。
有一段時間,他在酒吧做侍應生,常去喝酒的一個小老闆看上他了,甩錢讓他跟着去酒店。
白卓長相略柔美,脾氣卻是個純爺們,哪裡受得了這樣的侮辱。在那個小老闆,當着酒吧那麼多人的面對他動手動腳時,直接掄起啤酒瓶砸在了他的頭上。
小老闆的頭被他重傷,在醫院躺了兩個多月才痊癒。一出院就找了一羣人,把他圍在學校不遠處的一道小巷子裡狠揍。
對方人多,手裡還有傢伙什,任憑他有三頭六臂都毫無招架之力,只能抱住頭,蜷縮在地上,任由棍子一下下砸在他的身上。
鼻子手背上的血不斷汩汩的流着,渾身的骨頭都好似全部斷裂樣,疼得他連哼唧的力氣都沒有。
白卓是有事抄了近路才走了小巷,當時正值晚自習時間。小巷燈光昏暗,有人途徑小巷的概率幾乎爲零。就在他覺得自己一條命要交代在這裡的時候,他迷迷糊糊的聽到有個清脆帶着絲軟糯的女聲。
“保安,快點,就在那裡,有人打架!”
時間不長紛雜的腳步聲而至,打他的一羣人在他身上踢了幾下,罵罵咧咧離開,之後的事情他就完全不記得了。
等他身體康復去學校保安室道謝時,保安告訴他,他該謝的是叫他們過去的女同學。
當白卓詢問保安女孩的名字時,保安給了他一個學生證,告訴白卓,學生證是他報警,帶着警察重回事發地點時找到的。
那晚光線暗,他沒有看清那個女同學的長相,但八/九不離十就是學生證上的女同學。
白卓抽空找到唐寧所在的學校,把學生證還給她,想請她吃飯道謝,但被她拒絕。他是一個不喜歡欠人情的人,白卓在聖誕節的時候送了她一個玩偶做聖誕禮物,唐寧禮尚往來送他兩個平安果。
一來二去兩人就混的熟路起來,唐寧漂亮的長相和多變的性格,對於正處於情竇初開的白卓來說,絕對是致命的吸引力,再加上救命之恩,白卓對她的感情就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真像她說的這般,他們就不會有以後的種種糾纏!
只是白卓潛意識裡根本不信,咬牙切齒的語氣裡裹挾着一絲悽然道:“唐寧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竟然能狠到摧殘掉我們所有美好回憶!”
“對我來說,那並不是什麼美好回憶。”
唐寧面色不變,錯開白卓盛滿傷痛的眸子,看向窗外的熙熙攘攘的車流,眼神悠遠,似在回憶以前的事情。良久過後,在白卓的咄咄逼人的逼問下,緩緩說道:“你知道人生的前二十年,我是唐家的大小姐,生活學校交的朋友,基本上事事都按照着父母的安排按部就班。遇上你,算得上是個意外。當時我在想,我已經二十歲,再過兩三年,我就會被父母推出去進行商業聯姻,何不趁着自由的時候叛逆一回。而你,正好符合我選擇叛逆對象的標準,僅此而已。”
“你騙人,我不相信!”
如果沒有感情,她會在他被母親嫌棄他不爭氣,不能討得父親歡心,把他打得遍體鱗傷時,大半夜冒雪給他買藥,送到他的出租屋。
白卓還清楚的記得,她帶着一身的雪花,鼻尖臉頰都凍得通紅,卻跺着腳,一個勁的說不冷的模樣。
“我說的都是真的,可能是你心裡認定的事實突然被推/翻,你一下子接受不了。等時間長了……”
“你這個騙子,我不相信你對我一點兒感情都沒有!”白卓好似受到了莫大的刺激,猛地解開安全帶,抓住唐寧的手,開始瘋狂的撕扯她身上的衣服,“不,你是我的,你是愛我的……”
“白卓你住手!”
現在是白天,路上車輛行人不絕,白卓的舉動,無疑會把兩人推進一場覆滅的深淵。唐寧怒斥白卓,暗自後悔,是否她說的話太重。
但絕情的話,是把雙刃劍,傷他,傷己。
“五年前放手離開,我已經後悔到今天,現在我絕不會……”
“白卓就算你要了我又怎樣,我是絕對不會跟顧雲琛離婚的。但你不一樣,如果我告你強/暴,以顧家財力物力,就算有白家保你,你也會名譽掃地。爲了桐光的前途,白三爺只能丟掉你這顆棋子!”
“丟掉就丟掉,大不了我帶你出國,不管是經商還是去醫院工作,養活你我都不是問題!”
啪……
“白卓你醒醒吧!”套裝上的鈕釦全部被白卓撕扯開,眼看着裡面的襯衫也要遭殃,唐寧心中一急,咬牙用力掙開白卓的束縛,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我過不慣那種生活,你想也不要想!我覺得你還沒有認清楚一個事實,當年我就是跟你玩玩,七年前我就喜歡顧雲琛,樂晨就是我在跟你交往時,跟顧雲琛暗度陳倉生下的。你是崇德醫院的醫生,在崇德有人脈,如果你不信,大可以去做dna,我可以給你提供樣本!”
“唐寧你欺人太甚!”
唐寧的話,無疑是壓垮白卓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用力的掐住唐寧的脖子,用力之大,恨不得直接扭斷。
不能呼吸,唐寧面色漲紅,難受的杏眼圓瞪,張大嘴巴,手不斷地去扒扼住她脖子的手。
只是此時白卓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他手上的力道有增無減。強烈的窒息感與疼痛席捲全身,唐寧腦袋裡逐漸趨於空白,唐寧渾身的力道逐漸被抽乾,撕扯白卓的手落下,砸在他的腿上。
嘀嘀……
車外幾聲尖銳的喇叭聲,拉扯回白卓的理智,此時唐寧緊閉着眼睛,面色紅裡透着青。
白卓驚的猛地鬆開手,拍着她的臉叫着她的名字,除了胸前微弱的起伏,唐寧沒有一丁點的迴應。
“阿寧,你不能有事……”
做醫生的本能,白卓開始給唐寧做急救措施。
慌亂中的白卓,沒有留意到,留着三指寬的縫隙的車窗外,一臺攝像機正全程拍攝着兩人的一舉一動。
十多分鐘後,經過處理的視頻,轉播進陶城當紅主播的直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