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若愚聽到杜修祈的聲音和身後追出來的腳步聲,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她只稍稍側了一下身子,偏頭看着杜修祈,聲音很平靜地問了一句,“代理社長,有什麼事情嗎?”
杜修祈臉上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來,“若愚,就算我們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大家這麼多年同學一場,再怎麼也算是朋友吧?你竟是連我的名字也不能叫了麼?”
他這句話聽上去感傷得很,很是蒼涼的味道,季若愚輕輕嘆了一口氣,“修祈,這是工作場合。工作場合我不能和你做朋友,你是我上司。”
其實杜修祈一直都知道的,季若愚看上去似乎溫溫婉婉的,但其實骨子裡有一種倔,還有一種理xing,正因爲這種理xing的存在,所以杜修祈纔會覺得面對挽回她這件事情,那麼無力。
季若愚就是這樣的女人,她溫溫婉婉的,心裡有着自己的堅持,但是對於一些事情,卻是拿得起放得下,她不爭,但是就如同那句話一樣,她不爭,也有屬於她的世界。
而杜修祈覺得還放不下的自己,就只能這麼看着她的背影,那麼近,近得如同觸手可及,卻又那麼遠,遠得遙如天邊。
季若愚一直認爲,既然都已經分開了,其實如果說再做朋友,也不現實。在她看來,套用比較煽情的一句話,做最熟悉的陌生人就可以了,反而不會痛苦,時間會漸漸磨平一切的。
“若愚,什麼時候能一起吃個飯麼?”這麼幾年,都沒有和她吃過一個飯,杜修祈這話出口,又怕季若愚會拒絕,所以馬上補充了一句,“叫上文君一起。”
季若愚眼神明明滅滅的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其實文君對杜修祈的感情,她知道,並且她也相信杜修祈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他從來就是這樣,只關注自己關注的,對於其他的好啊壞啊,他都可以不去理會。
原本季若愚是想出去吃個飯說個清楚也好,但是聽到他說要叫上文君,忽然就覺得……連吃飯的必要都沒有了,何必要傷害文君。
“修祈,我已經結婚了,也已經放下了,我想你也應該早點放下,否則你一直會這樣看不開長不大,而且,難道你一直沒有覺得,這樣對文君,有多不公平麼?你不傻,我不傻,文君自然也不傻,但是她依然一直這麼心甘情願的,難道你就覺得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把她的好當成習慣了麼?成熟點吧,杜修祈。我們都已經不再是當年那些無憂無慮只管考慮成績和中午飯吃什麼週末去哪兒玩的少年少女了。”
是了,她就是這樣的女人,放下了之後彷彿可以理xing處理任何風浪,包括杜修祈。杜修祈心裡這樣苦澀地想着,眼神看向季若愚,有了些哀傷,“那你爲何沒有想過要對我公平一點?我也是心甘情願爲你做任何事情,你爲什麼從來沒有考慮對我公平一點?”
季若愚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來,看上去很淡,她認真地看着杜修祈,“杜修祈,正是因爲我對你公平,所以從不接受你對我任何的好,所以不會和你拖拖拉拉的藕斷絲連,這就是我對你的公平。你捫心自問,你對文君和我對你,一樣麼?你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她所有的好,你讓她覺得她還是有希望的,你真的覺得,不說實話去傷害她就是公平了?好好想想吧,你不小了,成熟點思考問題,如果不打算接受文君,你就好好說清楚吧,長痛永遠是比短痛來得更傷人。”
喻文君畢竟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不是這樣,季若愚覺得自己根本不會和杜修祈說這麼多,這恐怕是這麼幾年來,和杜修祈說過最多的一次話了。
杜修祈張了張嘴想要反駁或者辯解什麼,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她說的……都是事實。
季若愚已經不想多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很多事情點明瞭就可以了,不用說得更多,她看了杜修祈一眼,“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去工作了。”
杜修祈張嘴想叫她的名字,卻看到她已經轉身,她穿着一件有些敞領的衣服,可以看得到她修長的脖子和香肩,他的眼神就瞬間定格在了那裡。
目光捕捉到了她靠近耳朵後下方的一處殷紅的痕跡,那是吻痕。
因爲藏在耳朵後頭一點的位置,季若愚自己也沒有發現,但是杜修祈卻是在她轉身的那麼一個空當看得清楚,所有的聲音彷彿都被卡在了喉間。
杜修祈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刻意地去認清一個現實,她,是別人的老婆了。
曾經不止一次幻想過的事情,卻在別人的身上成了現實,說心不痛是不可能的,可是如果說之前就覺得自己和若愚的距離感覺那麼近那麼遠,那麼在剛纔這樣一番話中,杜修祈覺得,自己和她之間的距離,早就已經隔了千山萬水,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季若愚是直接去找了現在負責言辰的編輯,並不和自己在同個辦公室,雖然有見過,卻是不熟,只依稀記得名字是叫邱巧,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看上去還算年輕不出老,挺溫和的,聽到季若愚表明來意有些高興。
“哎呀,這可好,正好我也可以鬆一段時間了,我可不瞞你,言辰那小祖宗的確是難對付,我正琢磨着想要和社長提換人這事兒呢,我這八個月可是CAO勞不起啊,肚子裡頭揣着一個呢。原本想着換了新社長不好開口,你就來江湖救急啦,這可是太好了。”
邱巧說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腹部雖然依舊平坦,但是裡頭已經孕育着一個小生命了。
季若愚有些驚訝,“懷孕了?”
邱巧臉上是高興的笑容,點了點頭,“是啊,結婚這麼多年了,之前工作輕鬆自在的時候吧,想要一直沒要上,這忽然負責言辰,正上手了,就忽然懷上了。”
季若愚臉上露出微笑來,“恭喜啊。”
邱巧衝着季若愚笑了笑,“謝謝啦,只是你恭喜我,我卻要辛苦你啦,來你找張椅子坐過來,我和你說說跟進言辰的事情。”
看着邱巧這一臉如釋重負的輕鬆,又感受到她迫不及待想要當甩手掌櫃的心情,季若愚心情複雜地去找了張椅子在她旁邊坐下,想到自己之後工作恐怕不會太愜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