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叮鈴鈴!
一浪高過一浪的來電鈴聲裡,下課回家的臺城第一高級中學老師和學生們同時舉起手機,將它們湊到了自己耳畔。
而這與格納瓦撥打神秘號碼的節奏完全一致!
即使一時半會沒想清楚原因,看到這一幕的龍悅紅和白晨也本能地感覺到了恐懼。
與蔣白棉、商見曜不同,他們已經聽格納瓦提過大江市英才初中之事,知道杜少衝、徐喬、鄧同都恰好來自這所學校,而之前彼此竟然互不認識。
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換做普通學生,同讀一所初中同在一個年級不認識還算正常,可徐喬、杜少衝、鄧同要麼學習出衆,要麼惡名遠揚,換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是風雲人物。
即使他們有的是到了高中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不可能三個都是。
這樣的巧合只能證明根本不是巧合,必然有深層次的原因在內。
聽到商見曜評價“莊生”比他病情更重,而他的病是人格分裂,龍悅紅和白晨結合眼前的畫面,自然而然就產生了一定的聯想:
會不會夢境裡每一個人,或者說代表這個人的整套思維,都源於“莊生”,是他分裂出來的不同人格?
所以,看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名字有背景故事,實際一問到從哪裡轉學、升學而來,他們都會回答“大江市”或者“大江市英才初中”。
想到這一點後,發現自己等人被一位位“莊生”包圍,而祂們正同時接聽疑似格納瓦撥打的電話,龍悅紅就一陣腿軟。
就在這時,嘟的一聲後,鈴聲消失了。
電話接通了。
蔣白棉想讓格納瓦強行中斷已是來之不及。
周圍的光線又黯淡了不少,天空昏暗得像是太陽已經落山只殘留一點餘暉。
商見曜等人的耳中,別的聲音完全消失不見,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臟在撲通撲通跳動。
他們身旁的空氣凝固得彷彿粘稠的液體,“水壓”導致他們呼吸都變得困難。
幾乎是同時,格納瓦眼中閃爍的紅光猛地內縮,塌陷成了兩個幽幽的、連接着另外一個世界般的“黑洞”。
我們只是在打電話請求救援,不是在與“莊生”爲敵……我們只是在打電話請求救援,不是在與“莊生”爲敵……感受到“格納瓦”的注視,蔣白棉不斷在心裡重複起這麼一句話,以緩和自己驟然涌起的恐懼。
她試圖向正常求援那樣,將自身的請求告知電話另外一端的“莊生”,看能否有轉圜的餘地。
蔣白棉即將開口時,一道聲音搶在了她的前面:
“偉大的執歲,幫我們擺脫眼前的困境吧!
“至人無己,新世界就在眼前!”
商見曜喊得一點也不臉紅,一點也不尷尬。
“十倍”於別人的臉皮厚度就是用在類似時候的。
喀嚓,“格納瓦”的脖子緩慢轉動,變成“黑洞”的兩隻眼睛望向了商見曜。
齊刷刷的,周圍將手機舉到耳畔的學生、老師們或轉身或側頭,靜靜望向了這邊。
幾百上千道目光的無聲注視下,龍悅紅渾身上下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背脊滿是汗水。
下一秒,整個世界徹底黑暗了下去。
撲通,撲通,龍悅紅、白晨、商見曜和蔣白棉的心跳不可遏制地加速,猛烈地彷彿要從他們喉嚨裡蹦出來。
這一刻,他們都有種自己快要死於心臟病的感覺。
突然之間,柔和的光芒亮起,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天空迅速恢復了上午該有的清亮。
蔣白棉等人的眼前,那一名名下課的學生和老師憑空蒸發了,臺城第一高級中學變回了原本荒草叢生,廢棄已久的模樣。
呼,呼……龍悅紅大口呼吸着空氣,感覺心跳慢慢正常了起來。
蔣白棉環顧了一週,發現學校周圍有一圈又一圈車輛行駛留下的輪胎印記。
這讓她確定白晨之前開車撤離臺城的行動實際上只是繞着一中轉了好幾圈。
“正常了?”白晨額頭是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
她話音剛落,商見曜一個猛撲,抱住格納瓦,哭喊了起來:
“老格,你不要死啊!”
格納瓦眼中一點紅光亮起,閃爍了幾下道:
“怎麼了?”
“沒事。”商見曜一下站直,笑着說道,“從現在開始,我就是逍遙子。”
開玩笑的,還是又分裂了一個人格?蔣白棉皺了下眉頭。
她長長地吐了口氣道:
“看起來我們擺脫困境了,那個‘求助電話’真的有用。”
直接求到了正主頭上。
格納瓦眼中紅光閃爍了一下道:
“那串亂碼消失了,我備份的數據庫裡也沒有了。”
商見曜忽然哈哈大笑:
“沒事,大白那裡還有手抄本。”
蔣白棉瞥了他一眼:
“奧雷撥打這個號碼,與‘莊生’通話後,號碼並沒有消失在手機內,保存到了當前。
“這說明老格存儲的號碼被刪除是‘莊生’有意抹去的,大概意思應該就是‘沒有下次了’‘請勿打擾’。
“你再打過去,我怕周圍所有人都會變成‘無心者’。”
“新世界”強者能夠辦到的事情,執歲肯定也可以。
“我可以虔誠地供奉祂。”商見曜頗感遺憾。
這時,緩過來的龍悅紅感嘆道:
“沒想到當初奧雷一躍成爲探索到‘心靈走廊’深處的覺醒者,以‘最初城’的皇帝自居,是得到了‘莊生’的庇佑。”
代表全年,最爲特殊的執歲“莊生”。
“是啊是啊。”商見曜附和道。
蔣白棉沉默了一下道:
“當初各大勢力的形成看來或多或少都有執歲的身影在幕後。
“只是不知道最晚成立的‘救世軍’和一直待在地底的公司有沒有……”
“應該沒有吧。”龍悅紅回答得不是那麼有自信。
當前環境下,不太適合討論這個話題,白晨望向荒廢許久般的臺城第一高級中學道:
“還探索嗎?”
“不用了吧。”龍悅紅牙疼般抽了口氣。
好不容易纔擺脫絕境,怎麼能再次作死?
下次,可沒有“莊生”電話能夠撥打了!
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很可能惹怒“莊生”。
蔣白棉瞪住了躍躍欲試的商見曜,贊同了龍悅紅的意見:
“富有冒險精神是褒獎,喜歡作死則是批評,我們要把握好那條線。
“走吧……”
她本想說“走吧,去仁惠醫院植物人康復中心”看看,可又覺得才經歷了這麼一場驚險刺激的探索,大起大落的組員們需要一定時間調整狀態。
“先到臺城外面休整一下。”蔣白棉最終選擇等午後再說。
商見曜一邊跟着格納瓦走向吉普,一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在想……”
這口吻怎麼這麼耳熟?蔣白棉側頭問道:
“想什麼?”
“我在想小沖和莊生是不是有什麼關係?難道是祂分裂的一個人格?”商見曜的眼睛炯炯有神,“要不然,我在霍姆生殖醫療中心得到的那股白光爲什麼一進入我的‘起源之海’,就直奔代表小衝的那道裂縫而去,仇敵一樣糾纏在一起,交融不散?”
龍悅紅下意識想否決這個恐怖的可能:
“你都說了仇敵一樣。”
“不同人格之間是仇人很常見啊!”商見曜理直氣壯。
這哪裡常見了?龍悅紅在心裡抗爭了一句。
“而且,臺城第一高級中學還有杜少衝。”商見曜補充道。
蔣白棉微微點頭:
“是有一定的可能。
“也有證實的方向。”
“什麼方向?”商見曜興奮問道。
蔣白棉左右看了一眼:
“如果能確定沼澤1號廢墟是大江市,那答案就不言而喻。”
沼澤1號廢墟是“舊調小組”碰到小衝的那座遺蹟。
“回頭可以找公司要蒐集到的資料。”白晨提議。
說話間,他們已上了吉普,各坐各位。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聽到了一聲鳥鳴,看到一隻飛鳥從不遠處而來,進入臺城第一高級中學,盤旋了幾圈後,從另一個方向離開。
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景象。
——臺城第一高級中學從外面看,死寂得像是沒任何生靈。
商見曜自語了起來:
“我們的電話吵醒了‘莊生’,‘莊生’醒了,夢境自然就消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