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蔣白棉中氣十足的喊聲,白晨轉過身體,奔向了通往實驗室出口的走廊。
她沒有停留於原地,等着被穿戴軍用外骨骼裝置的同伴帶走,因爲這兵荒馬亂之際,在不確定商見曜、龍悅紅什麼時候能趕上來的情況下,她得給蔣白棉帶路,免得組長挑錯方向,耽誤時間。
不同的場景有不同的處理方式!
幾乎是同時,冷凍庫方向傳來一陣噹噹噹的奔跑聲,那些撤出主實驗區的守衛機器人被某種動靜“驚醒”了,試圖趕回來處理非法入侵者。
然而,壞掉的金屬大門阻攔了它們的前進,外面堆積的層層障礙物將那片區域和“舊調小組”分隔開來。
蔣白棉鎖定白晨的背影,一邊防備着“未來”可能對軍用外骨骼裝置的干擾,一邊讓身上這件裝備功率全開,輔助自己大步狂奔。
他們只有五十多秒的時間,甚至更短。
另外一邊,商見曜從天花板處掉落了下來,一手戴着“六識珠”,一手握着那個簡易放電裝置。
此刻,那些時而探出時而縮回無法觸碰到的黑影已全部消失,只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跡。
但商見曜的感應裡,那處天花板依舊透着某種沉寂,似乎用不了多久,“黑暗”的力量又會侵蝕過來。
打開的裂口不會那麼輕易就被關閉。
商見曜於半空一個鷂子翻身,強行調整好了平衡狀態。
他甫一落地,立刻奔向慢跑的龍悅紅,一把將他夾在腋下。
轟隆!
冷凍庫區域的守衛機器人開始攻擊被“舊調小組”破壞的金屬大門。
那裡很快就出現裂痕,整體搖搖欲墜。
噹噹噹!
蔣白棉追到了白晨身旁。
但她沒急着提起隊友,而是隔了幾十米的距離,對準實驗室出口大門使用了軍用外骨骼裝置附帶的電磁武器。
一枚纏繞着銀白電光的彈丸激射而出,瞬間就打在了金屬大門正中。
當的巨響裡,蜘蛛網一樣的裂痕以中彈位置爲圓心向着四周擴散開來。
緊跟着,被商見曜夾着的龍悅紅使用了激光發射器。
一道高度凝聚的紅光由遠及近,準確落在了金屬大門被電磁武器命中的地方。
無聲無息間,相應位置被完全洞穿,周圍區域出現了消融跡象。
放慢速度和白晨並肩奔跑的蔣白棉看到這一幕,扛起單兵作戰火箭筒,利用輔助芯片的計算,於腦海內勾勒出了一條彈道軌跡。
轟隆!
她發射的火箭彈轟在了實驗室大門被連續攻擊到的那個地方。
劇烈的爆炸聲裡,本就有諸多裂痕的金屬大門一下解體,多塊金屬碎片飛了出去。
轟隆!轟隆!
冷凍庫區域的守衛機器人也轟開了隔斷之門和最裡面的兩層障礙物。
它們眼冒紅光,或高高跳起或橫衝直闖地強行侵入了主實驗區。
這個時候,蔣白棉已夾住了白晨,和趕來的商見曜、龍悅紅、閹割版“源腦”一起,連續兩個大跳,來到了半坍塌的門邊。
沒有任何猶疑,他們彎下腰背,跨“欄”而出。
轟隆!轟隆!
守衛機器人們趕到了主實驗區正對實驗室大門的位置,向這邊發射了多枚榴彈。
而“舊調小組”幾名成員高跳加翻滾,提前避開了這輪攻擊。
他們迅速回到了通往地面的樓梯口處。
此時,距離自毀信號產生纔過去十秒鐘的時間。
可令人擔憂的是,實驗室內逐漸亮起了一盞盞散發刺目紅光的警告燈。
閹割版“源腦”見狀,邊奔跑邊提醒道:
“延緩信號被響應的時間很可能比預計要短!”
畢竟它對那道防火牆的瞭解還不夠深刻,出點什麼意外不足爲奇。
嘶,龍悅紅、白晨和蔣白棉都瞬間咬緊了牙關,只有商見曜,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金屬與牆壁碰撞的聲音裡,各自帶着一名同伴的蔣白棉和商見曜以樓梯側面牆壁爲跳板,僅僅一躍一蹬一彈,就身形矯捷地從下一層來到了上一層。
他們沒有任何的放鬆,重複着這樣的動作,一截樓梯一截樓梯地跨越着,而下方是眼冒紅光的守衛機器人們在追趕。
很快,他們回到地面一層,衝出樓梯間,進入了鋪着大理石地磚的大廳。
轟隆隆!
地底發出了沉悶如同雷鳴的爆炸聲,整棟小樓出現了明顯的搖晃。
一蓬蓬灰塵隨之灑下,一塊塊牆磚無力滑落。
轟隆隆!
地面和牆體出現了觸目驚心的裂痕。
感覺到樓宇開始坍塌的蔣白棉、商見曜用盡全身力氣,於大廳中段跳向了門口。
身在半空,他們同時啓動了噴氣裝置,就彷彿被一道無形的手狠狠推動着。
這加快了他們往外的速度和滯空的時間,幫助他們不僅跳出了小樓正門,而且“飛”到了庭院靠外區域。
轟!
蔣白棉等人剛剛落地,一個翻滾往前,身後的小樓就轟然坍塌了,那些眼冒紅光的守衛機器人全部被埋葬在了裡面。
無需回頭去看,相應的場景已通過軍用外骨骼裝置的“綜合預警系統”浮現在了商見曜和蔣白棉的腦海內。
“直接撤出遺蹟!”蔣白棉頭也不回地狂奔起來,依舊夾着白晨。
她不清楚“未來”對電磁的干擾在“新世界”節點被破壞後多久能恢復,也不知道現在這種不受影響的狀況是否只侷限於實驗室內,出來之後很快就會遭受打擊,所以,只能下達趕緊撤離廢土13號遺蹟,遠離這個危險地方的命令。
當,當,當,商見曜、蔣白棉和閹割版“源腦”以不惜電量,亡命而逃的姿態沿原路奔向有人工湖的那個公園。
途中,他們沒去和聚攏過來的“無心者”們糾纏,靠着飛檐走壁的能力強行繞開。
這個時候,太陽已快全部沉入地平線下,餘暉只在遠處照耀。
等到夜晚徹底降臨,“舊調小組”連同閹割版“源腦”終於擺脫少數奇怪生物和部分“無心者”的追逐,回到公園,通過大門,進入了山洞。
他們又往前跑了一段距離,直至看見小組用來裝軍用外骨骼裝置和仿生智能盔甲的那幾個板條箱,才放慢腳步,停了下來。
“差一點就……”被商見曜放下的龍悅紅本想抹一把冷汗,但他擡起的左手卻只能觸碰到“黑沼鐵蛇”仿生智能盔甲的冰涼鱗片。
他想說的是,自己等人差一點就被埋葬在了實驗室裡,被壓成帶血水的肉餅。
“是啊……”蔣白棉不知是該表揚自己等人拼盡了全力,關鍵時刻毫無保留,從而創造出了生機,還是該拿出商見曜那張諸天執歲庇佑圖,虔誠讚美。
在用大電流轟擊“新世界”節點這件事情上,她是以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狀態提出的方案,雖然有一定的依據,但沒有太大的把握,當時旁觀的手心都捏了一把冷汗。
結果證明了她的判斷,也讓她感覺非常慶幸,想找執歲“還願”。
白晨看了停在偏後位置依舊罩着電磁屏蔽衣的閹割版“源腦”一眼,跟着感嘆道:
“每一步都沒有足夠的把握,隨時可能出現意外,但最終還是成功了。”
類似的經歷,她在做遺蹟獵人的時候都很少有,因爲有太多這樣經歷的人基本死光了。
總是在懸崖邊緣跳舞的人必然會跌落懸崖。
定了定神,回想了一下,龍悅紅的表情突然變得有點古怪。
“我們,我們又弄垮了一棟建築,隱藏着極大秘密的建築。”他遲疑着說道。
前有長河市聯合鋼鐵廠家屬2區4號樓和鐵山市第二食品公司,現在有法赫大區霍姆市秘密實驗室。
“巧合,巧合,霍姆生殖醫療中心不也完好着嗎?”蔣白棉心虛地迴應。
她話音剛落,商見曜忽然發出了“哈哈哈”的聲音。
“你笑什麼?”蔣白棉狐疑又警惕地詢問。
商見曜仰天笑道:
“我笑‘未來’小兒無智,明明可以直接啓動自毀裝置,把我們炸死,非得給我們十四天時間,想看我們捱餓受渴。
“現在玩脫了吧?”
“可能它只是不到實在沒其他辦法的程度不想放棄那處實驗室。”蔣白棉做出推測。
“那我們嘗試自救的過程中,它也有的是機會破壞或干擾。”商見曜堅持己見。
這時,沉默的閹割版“源腦”轉向了他們,開口說道:
“可能它也有着某種限制,沒法直接攻擊或者影響人類。
“就像我當初一樣,不能親自對付那些研究員,但意外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