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廢土,初春鎮,防空洞內。
格納瓦一路深入,終於看見了銀白色的金屬大門。
據他判斷,門後應該就是“最初城”在這裡建立的實驗室。
而大門兩側,分別守着一位穿戴軍用外骨骼裝置的士兵,他們端着重機槍,一動不動地站着。
格納瓦剛有靠近,這兩名士兵就做出了反應。
他們一個噠噠噠地掃射,一個改用左臂的榴彈發射器,往格納瓦所在的方向轟出了炮彈。
格納瓦對此一點也不詫異,他分析的結果是:“最初城”的人想進實驗室,需要提前通知那邊,佩戴正確的感應器,凡是未被告知且沒做標記的靠近,必然會遭遇無情的襲擊。
有殺錯,沒放過!
換做普通人類,這樣的襲擊肯定已來不及躲避,格納瓦一直在掃描前方情況,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
轟隆的爆炸聲裡,他不僅避開了中心位置,而且用自己的電磁武器給予了回擊。
那兩名穿戴軍用外骨骼裝置的士兵充分利用着“綜合預警系統”,和格納瓦打得有來有回。
最令格納瓦詫異的一點是,對方完全沒有被敵人突破到實驗室入口區域的事實弄得驚訝、慌張和不安,沉穩地彷彿在做一件練習過幾百上千次的事情。
噠噠噠!轟隆轟隆!砰砰砰!啪啪啪!
格納瓦和那兩名穿戴軍用外骨骼裝置的士兵高來高去,在爆炸與流彈裡不斷往對方傾瀉着火力。
一時之間,他們誰都奈何不了誰,防空洞又相當堅固,沒出現坍塌的跡象。
因着對面有兩個人,格納瓦短暫處在下風。
他電火花一閃,仗着自己的處理器是真正的多核,可以多線程操作,於激烈戰鬥的同時,通過揚聲器,呼喊了起來:
“放棄幻想,丟掉武器,選擇投降!
“你們已經等不到增援,所有的守軍要麼死亡,要麼重傷,要麼潰散了,否則我也不可能闖到這裡。
“我們的大部隊還在外面,很快就會過來!
“投降不殺!
“我們會和‘最初城’交換俘虜的!”
格納瓦模擬着蔣白棉的思維,試圖瓦解對面兩位敵人的鬥志,否則真要這麼戰鬥下去,沒有十幾二十分鐘恐怕是看不見勝利曙光的。
他所有的言辭都不是謊言,相比他這麼一個智能機器人,曾朵和韓望獲一加一等於二,在數量上毫無疑問是大部隊。
而如此環境下,格納瓦覺得自己獲勝的契機大概是隨着時間的延長,對面兩位士兵的軍用外骨骼裝置電量逐漸耗盡,而他隨身攜帶了何止十塊高性能電池。
聽到他誠懇的喊話,那兩名穿戴軍用外骨骼裝置的士兵竟一點都沒有動搖,保持着剛纔的節奏,用兇猛的火力阻攔着格納瓦的靠近。
他們臉孔被面罩蓋住,格納瓦無從觀察他們的表情是否有變化,只能根據對其他身體信號的監控,初步判斷他們沒怎麼受到影響。
又等了一陣,就在格納瓦放棄攻心之策時,那兩名穿戴軍用外骨骼裝置的士兵將他逼出安全距離後,突然同時轉身,返回了實驗室那扇銀白色金屬大門前。
滴的聲音響起,大門向着側面緩緩退開。
那兩名士兵一前一後奔了進去。
格納瓦正要趁機闖入,霍然掃描到了某些不好的信息。
他猛地轉身,毫無保留地跳向了遠處。
格納瓦剛剛落地,後方就響起了沉悶的轟鳴聲。
轟隆隆!
爆炸由小變大,很快就填滿了那座實驗室,讓整個防空洞都出現了激烈的搖晃。
自毀裝置!
那兩名士兵啓動了實驗室自毀裝置!
格納瓦擔心那片區域隨之坍塌,狂奔着往出口方向而去。
他見過不少人,也見識過許多舊世界的娛樂資料,但之前從未遇到過能如此慷慨赴死的人類。
自毀裝置一啓動,那兩名穿戴軍用外骨骼裝置的士兵必死無疑!
這就是人類的犧牲精神嗎?他們啓動自毀裝置的時候,不會有一點害怕和後悔嗎?格納瓦核心模塊內冒出了一個又一個問題。
等他衝出防空洞,回到地面的時候,初春鎮倖存的鎮民們三五成羣地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車輛,或者強行啓動了守軍們遺留的汽車,正利用它們,來回尋找和裝載着物資。
無需曾朵勸說,有豐富的灰土生存經驗的他們都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不要妄想還能居住,再等一會兒,“最初城”的大部隊就要趕來了!
“怎麼樣?”韓望獲早感受到地面的震動,見狀忙高聲詢問起格納瓦。
格納瓦左右動了動金屬鑄就的脖子:
“實驗室被毀掉了。”
“那……”曾朵不知薛十月是否還有事情交代給格納瓦。
格納瓦環顧了一圈道:
“再等十分鐘就必須出發了。”
“好。”曾朵忙依靠軍用外骨骼裝置上的揚聲器將這番話語告知了父老鄉親們。
…………
最初城,格林鐘錶店內。
在直升飛機上那位突然從半空跳下來,不知摔成什麼樣之後,城防軍們的搜尋工作就陷入了停滯。
鑑於覺醒者能力的隱蔽,在那位醒過來之前,如果他還能醒過來的話,其他人無從知曉襲擊來自哪裡,源於何方。
“最初城”別的強者還未趕過來之際,留着淡金鬍鬚的格林走出了工房區域,邊擦手邊對蔣白棉等人道:
“移植完成了。
“但傷者還沒有甦醒,我不是醫生,判斷不出他什麼時候能醒來。”
“這個……”蔣白棉堆起了笑容,“移植費用是多少?”
格林想了下道:
“我聽康利說,你們有一種效果非常出衆的急救針。
“如果你們不介意,給我兩支抵消移植費用,關鍵時刻,這能救命。”
“舊調小組”目前還剩四支非卡。
會不會太便宜我們了?蔣白棉第一反應是這麼說。
她旋即醒悟了過來:
非卡廉價是因爲自己等人站在“盤古生物”員工的角度衡量,覺得這種用完還能申請且數量較多的急救針和別的也沒什麼太大區別,可對灰土上大部分人來說,這東西用好了真的能救命。
就像今天的龍悅紅,不是給他用了三次非卡,他肯定堅持不到手術成功。
“好。”蔣白棉舒了口氣。
不用煩惱金錢的感受真不錯。
既然沒有欠債,他們也就失去了把龍悅紅抵押在工坊的藉口,而且,可以預見的是,這片區域將遭受更嚴格更仔細的搜查,把龍悅紅獨自留在這裡頗爲危險。
白晨和商見曜弄來簡易擔架,把右手已成“鐵黑色”的龍悅紅擡回了吉普車後座。
“接下來去哪裡?找福卡斯將軍幫忙安排一個適合養傷的地方?”白晨邊發動吉普邊詢問起蔣白棉。
最重要的是,得儘快給小紅續上輸液這件事情,保障手術效果。
蔣白棉搖了搖頭:
“不找福卡斯將軍。”
“嗯?”白晨有些詫異。
蔣白棉沉吟了幾秒道:
“我們撞上阿蘇斯和克里斯汀娜的事情太過巧合了。
“從他們的對話裡可以看出,克里斯汀娜就住在那棟公寓,至少是經常住在那邊。”
她前後兩句話似乎沒有必要的聯繫,但白晨卻一下明白了她想表達什麼:
“組長,你的意思是,這是福卡斯將軍安排好的?”
“倒不一定是安排。”蔣白棉思索着說道,“他發現那名特派員其中一個安全屋和克里斯汀娜的家在一棟公寓後,可能是抱着有能最好,沒有也無所謂的想法,把我們支了過去,嗯,他應該早就知道阿蘇斯和克里斯汀娜和‘慾望至聖’教派的關係,希望能碰個運氣,埋顆釘子。”
“太壞了!”後排照看龍悅紅的商見曜發表了意見,“他還欠我們一頓慶功宴!”
蔣白棉沒有迴應他,對白晨道:
“去紅巨狼區,啓用最後那個安全屋,之後趁晚上,到附近醫院偷點藥物,我們自己給小紅輸液。
“還有,得給公司彙報情況了。”
“好。”白晨把車輛拐向了安坦那街相關區域之外。
因着他們有證件、有文書、有制服,現場又較爲混亂,“舊調小組”還算輕鬆就離開了這危險之地。
白晨開着開着,商見曜突然望向窗外,欣喜喊道:
“杜衡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