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白棉看着那名被通緝者消失在斜對面的巷子內,輕輕笑了一聲:
“他也是從靠港口區域過來的啊。”
“啊?”龍悅紅一時有點懵。
然後,他下意識循着組長的目光,望向了被路燈照亮的地面
疑似公民集會爆炸案嫌疑者的那名男子跑過的街邊,區分人行道和機動車道的臺階處,有幾粒被蹭下來的煤渣。
有真“神父”之事在前,蔣白棉自然能輕鬆猜到對方剛纔經過了哪個地方。
龍悅紅一看清楚,也瞬間明白了組長做出判斷的依據是什麼。
他們說話間,追趕的治安員也衝到了這條街道,隨意攔截着路人,焦急詢問有沒有看到那麼一個人,去了哪裡。
“舊調小組”也被他們找上了。
“去了那條巷子。”蔣白棉、商見曜等人近乎整齊劃一地給出了回答。
結合其他路人的反饋,治安員們不再耽擱,蹬蹬追了下去。
“我總覺得那傢伙隔三差五出來一次,不是被找到,而是在遛那些治安員。”蔣白棉望着追趕者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笑了一聲,“或者,他在以此彰顯存在感,吸引注意力?”
“爲什麼這麼說?”龍悅紅再次表示不解。
格納瓦整理着數據庫內的信息,斟酌着給出了分析結果:
“他每次都只是遇上沒什麼能力的普通治安員,顯得太過巧合,似乎經過了篩選。”
回憶着之前的幾次“相遇”,龍悅紅輕輕點了下頭:
“確實。”
他隨即皺眉道:
“可這從邏輯上是成立的、合理的,大範圍排查必然會依賴基層的普通治安員,遇到他們的概率遠高於碰上‘秩序之手’內部的強者。”
“道理是這樣沒錯。”蔣白棉搶在商見曜握右拳擊左掌說“果然是在遛那些治安員”前,笑了笑道,“我只是基於巧合的地方,做大膽的假設而已,還無法求證。”
說到這裡,她嘆了口氣:
“其實我倒挺希望他們再弄出點事,讓最初城變得混亂,那樣一來,我們破解‘虛擬世界’的機會才更大。
“嗯,就是不清楚他們究竟想做什麼,希望達到什麼目的。”
聽完蔣白棉的感嘆,白晨一邊往前漫步,一邊平靜說了一句:
“曾經有個讓最初城混亂的機會,被我們自己破壞了。”
“啊?”蔣白棉先是一愣,旋即醒悟過來,“你是指‘反智教’聯合‘慾望至聖’教派搞事的那次?”
得到肯定的點頭後,她牙疼般地吸了口氣:
“也是……如果我們不幹掉真‘神父’,沒打草驚蛇,他們現在說不定已經採取行動,製造了混亂。
“哎,小不忍則亂大謀啊,當初我們鎖定真‘神父’的位置後,就該只做監控,等混亂開始,纔給他致命一擊。”
“但那樣未必能成功,混亂之中,‘牧者’布永說不定會發現端倪。”白晨想象了下這樣發展的後果,平淡做出迴應。
“是啊是啊。”蔣白棉似乎就等着白晨這麼說,笑意盈盈。
交流間,她看了眼一直沉默的商見曜:
“你在想什麼?”
“想怎麼破解‘虛擬世界’。”商見曜正色回答,“我已經有了一個方案,只差細節上的完善。”
“什麼方案?”格納瓦配合地問道。
商見曜笑了起來:
“我剛纔在想,這次可能得請幫手。”
“可小衝似乎不太願意出門,杜衡也不是那麼容易遇到,而且他未必會摻和‘最初城’的事。”龍悅紅第一時間能想到的幫手只有杜衡和小衝。
他覺得自己小組認識的強者裡面,只有這兩位能穩壓“虛擬世界”的主人。
“不不不,我想邀請的是另外一位。”商見曜豎起手指,搖晃了幾下。
“誰?”蔣白棉也想不出答案了。
在這方面,商見曜的思路總是那麼開闊。
商見曜笑了一聲:
“吳蒙。”
“……”一時之間,包括智能機器人格納瓦在內,“舊調小組”其餘成員都有點茫然。
吳蒙強歸強,但一方面疑似被封印,另一方面又屬於怪物,怎麼和他商量,怎麼讓他幫忙?
總不能爲了自家任務,破除封印,把這異常危險的存在放出來吧?
那小組就真成灰土大反派了!
商見曜認真講起了自己的“思路”:
“我最開始是在想,‘虛擬世界’真麻煩,有本事把‘道與電器維修’電臺也復刻出來,放出吳蒙的聲音。
“然後就很可惜,角鬥比賽不在晚上,趕不上‘道與電器維修’電臺的播放,要不然可以看看是吳蒙的影響被過濾掉,還是‘虛擬世界’的主人被影響到……”
說着說着,他臉上的興奮之情逐漸溢於言表,似乎覺得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對啊,角鬥比賽一般是下午,而且,吳蒙的影響未必是我們想要的那種。”龍悅紅大概明白了商見曜的方案。
他想帶個收音機進貴族包廂,播“道與電器維修”給所有人聽!
商見曜笑着看了他一眼:
“我們可以誘導啊,假裝熱心聽衆,問吳蒙怎麼讓一個人主動去洗手間,然後用錄音機把他的回答他的大道理都錄下來,拿到貴族包廂內播放。”
這……你費了這麼大的勁,就爲了讓馬庫斯去洗手間?按照這個思路,直接讓吳蒙影響‘虛擬世界’的主人,讓他放棄保護不就行了?龍悅紅一時不知該罵商見曜繞了那麼大一圈,依舊是想讓馬庫斯尿急、腹瀉,還是讚歎他思路清奇,出人意表。
蔣白棉安靜聽完,於漫步前行中緩緩說道:
“這有幾個問題:
“一是吳蒙施加影響的聲音錄下來之後是否還有效果屬於未知數,但這可以提前驗證。
“二是你又沒有‘道與電器維修’電臺的電話,怎麼假裝熱心聽衆,詢問吳蒙?直接給那個頻段拍電報,用明碼?
“三是‘最初城’對吳蒙不會沒有了解,那可是他們請‘永恆歲月’教派的天師封印的。我怕你一開機器,放出吳蒙的聲音,‘虛擬世界’的主人就能產生聯想,做出應對。”
“所以還有很多細節需要完善。”商見曜誠懇表示這些問題都存在。
至於怎麼錄,倒是比較簡單——提前定好頻段,衆人全部撤離,只留另一臺錄音機在那裡工作就行。
而且,在遠離廢土13號遺蹟的最初城,智能機器人格納瓦不在吳懞直接作用的範圍內,應該不會被影響到——他之前幾次在最初城監聽“道與電器維修”電臺就沒有事情。
蔣白棉點了點頭:
“這可以放到後續預案裡,嗯……就算真的不行,只要吳蒙的聲音錄下來之後還能在一定時間內產生效果,我們就賺到了。”
說着說着,蔣白棉露出了狐狸偷到小母雞般的笑容。
能薅敵人的羊毛,簡直是人生一大樂事!
那意味着“舊調小組”能在某種意義上借用吳蒙的力量,即使這沒法用來破解“虛擬世界”,在對付別的敵人上也有奇效!
龍悅紅聽得一愣一愣,最終發現竟然真的有一定的可行性。
別人不敢說,能影響電子產品的吳蒙,聲音錄下來之後,還有效果的可能不會太低。
龍悅紅本想說事不宜遲,可翻腕看了眼手錶,發現已經過了“道與電器維修”電臺的放送時間。
“只能等明晚了。”他嘆了口氣。
說話間,“舊調小組”一行五人拐入了另一條街道。
這時,迎面走過來一名男子。
他和龍悅紅差不多高,提着一個紙袋,穿着略顯斑駁的皮衣,黑髮長而凌亂,眼眸呈碧綠色,五官不算深刻,顯得柔和。
蔣白棉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
她假裝若無其事地望向街邊店鋪,壓着嗓音道:
“那個通緝犯。”
“啊?”龍悅紅也看到了那名男子,可一點也不覺得他和之前奔跑的公民集會爆炸案嫌疑犯有什麼相像之處。
嗯,除了眼睛都是綠色,身高比較一致,沒其他共同點。
最爲重要的是,他嘴巴完全沒有任何畸形!
蔣白棉望着地面道:
“他的鞋沒換。
“剛纔看煤渣的時候,我注意到他的鞋是黑色的,無綁帶,很陳舊,有劃痕。
“嗯,劃痕的位置吻合。”
龍悅紅眼眸睜大間,白晨緩慢吐了口氣道:
“他還真是在遛那些治安員。”
蔣白棉笑了笑,側頭望向商見曜和格納瓦,饒有興致地問道:
“要去和他聊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