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能回答商見曜的問題,因爲見過白色巨狼還能活着回來的本就不多,近距離聽過它吼叫聲的更是一個沒有。
確定好值夜的順序,蔣白棉、商見曜、格納瓦各自進入車中,或躺或坐,或醞釀睡意,或切換至省電模式。
龍悅紅和白晨分別待在一輛車旁,來回做着巡邏,同時幫對方留意着身後。
他們不遠處,有輛破破爛爛色彩豔麗圖案抽象的小型轎車在那裡搖搖晃晃,時快時慢,好一陣子才平息下來。
——這處前進營地最大的好處之一就是有路燈,有探照燈,有還算充足的電能供應,畢竟駐紮在這裡的“最初城”正規軍得提防“無心者”和畸變生物們襲擊,所以,有準備多臺燃油發電機。
這也讓營地的晚上不是一片黑暗,有路燈的地方比較光明,處在邊緣的被陰影籠罩,導致龍悅紅總是能看見不該看見的畫面。
他對此既感覺不好意思,又難掩好奇地打量了兩眼。
突然,後座車門打開,下來一個赤裸着上半身的年輕男子。
他套着鬆鬆垮垮的灰色長褲,邊系皮帶,邊對正好望過來的龍悅紅笑了笑:
“沒想到還有好心人幫我們警戒。”
聽得出對方是在開玩笑的龍悅紅禮貌迴應:
“我們剛回來。”
他注意到那名男子年紀較輕,應該和自己差不多,身高也就一米七的樣子,棕發綠眼,臉上有不少雀斑。
於是,龍悅紅的腰背挺得更直了。
兩人說話間,車輛另外一邊的門被人推開,冒出來一名個子還算高挑的女子。
那女子一手橫在胸前,擋住裸露的肌膚,一手扒住後備箱,方便自己望向龍悅紅。
她皮膚較爲粗糙,容貌相當普通,但勝在年紀較輕和頭髮顏色很是特殊——偏紅。
此時,她一點也沒有羞赧之意,大大方方地對那名男子道:
“表現的不錯,希望還能有下次,但不要再由我來出安全套了。”
這話題好勁爆……龍悅紅張口結舌,只能旁觀。
那男子嘿嘿笑道:
“其實我有準備,但既然你那麼主動,那就沒必要浪費時間了。”
對面女子沒再理他,望了龍悅紅一眼道:
“灰土人?
“你皮膚看起來比我還好,呵呵,我還沒有體驗過灰土人,今天太累了,明天這個時候約會一下?”
她太過直白,弄得龍悅紅都不知道該怎麼迴應了。
還好,白晨及時幫他解了圍,冷漠說道:
“他不需要。”
“哦……你女朋友?還不錯。”那女性渾不在意地笑道,“可是,你不想多體驗一下嗎?也許我們明天、後天就會死去,不趁現在享受,就沒有機會了。不同人種,不同地區的人,甚至兩個看起來差不多的人,給你的感受也會截然不同……”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爲白晨已經擡起“橘子”步槍,瞄準了這邊。
“好吧。”那女性單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縮回身體,於車內穿好衣物,帶上武器,走向了營地別的地方。
等白晨巡邏到另外一邊,依舊赤裸着上半身的那名年輕男子坐在車輛邊緣,一手按着敞開的廂門,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壓着嗓音道:
“你女朋友很酷啊。”
“還好還好……”龍悅紅敷衍以對。
那名年輕男子轉而笑道:
“其實阿芙拉說得不錯,我們遺蹟獵人都不能奢望明天,趁着還活着,多多享受多多體驗吧,免得死的時候遺憾和後悔。”
見白晨走回了這邊,他臉色一正道:
“怎麼稱呼?
“我叫鮑勃。”
龍悅紅保持着禮貌的態度:
“顧知勇。”
“你們灰土人的姓名真複雜啊,我就叫你顧吧?”滿臉雀斑的鮑勃笑道,“你們也是剛來的,爲了那頭白色巨狼?”
“對。”龍悅紅回答得言簡意賅。
“祝你們好運,也祝我們好運。”鮑勃非常健談,“我們也是爲那頭白色巨狼來的,它附帶的報酬實在是太豐厚了。”
說着,他露出了憧憬的神色:
“只要能完成這個任務,我們幾個都不需要再當遺蹟獵人了,可以在最初城弄些農田,安頓下來,不用再爲飢餓和寒冷發愁。
“到時候,我父母不用再那麼辛苦了,我弟弟和妹妹也能有不一樣的人生。”
聽到鮑勃父母健在,同時也有弟弟和妹妹,龍悅紅油然多了幾分親近之情,忍不住提醒道:
“這個任務很危險的。”
“我知道。我們有從公會,還有這裡的多位遺蹟獵人手上買到一些情報,經過對比和驗證,有了一套成熟的方案,呵呵,具體我不能說,核心要點你們肯定也清楚,那就是保持距離,靠槍械取勝,而我的槍法還不錯。”鮑勃略顯自豪地說道。
不等龍悅紅迴應,他自顧自又道:
“其實吧,等完成這個任務,有了大量的農田,我還是會當遺蹟獵人,但不再出任務,就每年抽時間來類似的營地,用我的身體給那些苦悶的女士慰藉……”
龍悅紅聽得目瞪口呆:
“你,你不打算結婚?”
“爲什麼要結婚?多體驗不好嗎?那麼多女士,不同的風味……”鮑勃坦然說道,“而且,我也不想我的孩子出生在這個時代,那太痛苦了,如果我將來混得還不錯,也許會考慮。”
龍悅紅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了一句話:
“你可以去找妓女啊,爲什麼非得繼續當遺蹟獵人?”
鮑勃呵呵笑道:
“那要花錢。
“嗯,這其實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喜歡對方也享受到,明白嗎?在這裡,每一次的擁抱都不是爲了金錢,她在取悅我,我也在取悅她,彼此都能從對方那裡得到滿足,得到放鬆,得到安慰,這讓我感覺自己是被需要的。”
這理論一套又一套,龍悅紅完全辯論不過。
沒過多久,鮑勃的同伴從別的地方回來了,兩男一女,皆是一臉滿足。
不過,可以明顯看出,其中一男一女是一對。
他們輪流休息時,白晨趁着巡邏路線交叉,低聲對龍悅紅說了一句:
“這就是大部分遺蹟獵人的狀態。
“只有少數不這樣。”
龍悅紅下意識想問你以前也是這樣嗎,可很快記起白晨過去算半個獨行者,和一個機器人相依爲命,只偶爾纔會和人組隊。
“這就是灰土。”他迴應了白晨的話語。
既壓抑,又放縱。
白晨看了鮑勃他們的車輛一眼,又補充道:
“他說的雖然浪漫,但大部分女性遺蹟獵人都是要收錢或者收物資的,除非你願意花時間,通過共同的經歷和自身的外貌、口才,培養一點感情,所以,實際上,男性遺蹟獵人性苦悶的很多很多,等到他們有了一點錢,有了一點物資,往往都位於設立有獵人公會的聚居點了,找妓女更方便,就像野草城那樣。
“而女性遺蹟獵人,選擇放縱的前提往往是有安全措施,但也有不那麼在意的。
“她們之中不少人其實更願意和同一支隊伍裡的某位男性發展成固定關係,這既能得到穩定的支持者、可以相信的後背保護者,又不用太擔心那方面的安全問題。”
“啊?”龍悅紅呆住了。
白晨邊轉身巡邏向車輛另外一側,邊留下了兩句話:
“一切爲了生存。
“享受的同時能收點錢,拿點物資,換個支持者,不是很好嗎?”
…………
經過多份情報的對比,“舊調小組”大致掌握了白色巨狼的活動規律,選了一處“埋伏”點。
說是“埋伏”,其實他們是以自身作爲誘餌,釣那頭狡猾的獵物。
當白色巨狼繞遠路悄然接近他們後,會發現他們不僅都不受魅惑,而且還帶着個機器人。
同時,爲了方便和安全,蔣白棉選地點時還套了個條件:
車輛能夠抵達。
離開前進營地,拐入一條山路後,“舊調小組”遇上了鮑勃他們那輛花哨的汽車。
鮑勃熱情地搖下車窗,對着他們揮了揮手:
“好運啊!一定要好運!”
“你們也要好運!”商見曜就像遇到了老朋友,搶在龍悅紅之前,揮手迴應。
雙方一前一後行駛了一段時間,於某個岔路口分頭而去。
看得出來,兩方的行動方案和預設地點都有不小的差別。
“希望能儘快搞定那頭白色巨狼,這樣就不會有類似的傢伙來送死了。”蔣白棉目視着前方,邊開車邊說。
很顯然,她想起了同伴全滅的韋特。
“我會盡量說服它,讓它乖乖被我們抓。”商見曜認真說道。
“你懂狼語了?”蔣白棉好笑反問。
話音剛落,她突然回憶起了當初在黑沼荒野時,商見曜用“嗷嗚”做出的應和。
還好,這一次商見曜沒那麼做,思索着說道:
“我開發了一套手勢,也不知道它能不能看懂。”
“……”蔣白棉緩慢吐了口氣。
山路難行,“舊調小組”用了差不多三個小時,終於進入了預定的埋伏點。
他們藏好車輛,各就各位,各自隱蔽,等待着據說會在中午時分路過這裡,去某條幹淨小溪喝水的白色巨狼。